第五話 眉眼彎彎（2 / 2）
小啞巴抱著才救下的這隻小狗崽，毛茸茸的奶團子有氣無力地窩在他懷裡。小啞巴拿不清楚狀況，他心裡唯一有辦法的就是德叔。怕小狗死了，所以抱著狗小跑起來就要去外門上找德守。
經過一叢開得極好的茂盛薔薇，轉過花架，遮了視線，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小啞巴「啊」了一聲，一屁股摔到地上，倒還注意護著懷裡的小狗。
再抬頭一看撞到的人，嚇得又「啊」了一聲，頓時心涼了半截。
怎麼是少爺！
小啞巴立時縮起了脖子，緊閉起眼準備挨那不知是巴掌還是腳踢。惴惴不安的等了一會兒，卻是一雙手貼著肩膀，把他扶了起來。
他顫微微地睜眼，少爺彎月要，兩手扶在他肩上。麵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隻淡淡說了句：「慢些。」
懷裡的小狗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一摔嚇到了，夾著尾巴瑟瑟發抖，扒拉著啞巴的領口害怕著要往裡鑽。
竹昀也沒料到，這傅新就冒冒失失的一下從花後鑽了出來，兩人就這麼撞上。傅新瘦瘦小小的，倒沒把他撞得怎樣。又看他摔得可憐，半晌不能才地上起來，才好心扶了他一把。
也看見了，傅新懷裡還有一隻黃撲撲的毛團子，像是隻小狗。
小啞巴見少爺並不責罵，更沒動手，心裡一鬆。念著懷裡的小狗，隻想快些走，可撞見了少爺一個人，又不知道要不要跟著伺候。故而斂眉耷眼的，十分糾結。
小啞巴麵上的神情從來都藏不住，竹昀一看，就知道他想跑過頭了。便揮揮手，讓他去了。
小啞巴聽聞此令，如獲大赦一般撒開腿又要跑。竹昀看著園徑上鋪的那些大小不一的光滑鵝卵石，更兼雨後未乾更滑上幾分。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傅新。」
才跑在竹昀前頭沒幾步的小啞巴硬生生止了步，一動不動，生怕陰晴不定的少爺突然又反了悔。十分艱難地，挪轉了方向，又麵對上了少爺，低下了頭。
不是別的，卻在下一句聽到，「路滑，慢些。」
四個字，簡簡單單的囑咐。
小啞巴愣在原地，忽地不知該做何反應，宅裡除了德叔，就沒人跟他說過這樣叮囑的話。他知道這種，叫作「關心」。
便想了想，自己是說不了謝謝的，於是就暫時忘了人家是少爺，就像平日裡對德叔那般，抬頭沖對方笑了一下，又鞠了個躬，才抱著狗認真看路走了。
竹昀還是頭回見他笑，見到自己總是怯生生，縮頭縮腦的人，竟然長著一對笑眼。所以笑起來眉眼彎彎，盈盈如月。麵相乾乾淨淨，所以情緒分明時，十分生動。
是可以稱得上好看了，除了那塊綠油油沒抹勻的藥膏。
本來應當是招人喜歡的，卻似乎常常為人所欺。他進園子時，意外聽見幾個小廝談笑，手裡嘩啦啦拋著銅錢串。他聽得一兩句「啞巴好騙」、「傻狗找了傻主子」之類的，及至見了他，才忙忙止了話頭。
方才一見傅新抱著隻小狗，便猜到了七八分。隻可惜那狗太弱，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隻怕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