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2)
莫氏受了風寒,發著燒躺在屋裡,後院的的人在門口伸著頭往裡麵看,然後不屑地哼一聲:假嬌貴。
莫微月不說話,隻是在她們走後把小屋的門悄悄關上。
她要照顧懷孕受寒的莫氏,又要在後院乾活兒,砍柴的時候還要顧著煎藥的藥罐。
趙大人去了北方做差,前院的大夫人才不管莫氏的死活,事情報到前院,得來的信兒也隻是說風寒而已,總死不了的。
幾天下來,她沒睡過一頓安穩覺,可莫氏的病始終沒見好,藥快吃完了,罐子裡的錢也見了地,不過還好馬上就要發月錢,總不用擔心下一劑藥用完了怎麼辦。
莫微月每天麵對躺在床上呻/吟的莫氏,雖然麵上不說什麼,但每次關上門的時候,她都要在門口站好久。
莫氏的病一拖就是小半月,時好時壞的,後院的張媽跟廚房裡的夥夫小語時她聽到了。
說這樣燒下去,大人撐得了孩子也撐不住,算下來都八個月了,再一屍兩命,那才笑話呢。
莫微月低著頭離開,再回屋看到燒糊塗的莫氏,又突兀地覺得心驚。
她害怕,如果莫氏真的死了
府中有專門的大夫,可他勢利得很,一般的雜役可能還會施以援手,像她們這種,他連看一眼都不會,府外的大夫莫微月又沒有那麼多錢請,就隻能這麼拖著。
眼看幾天過去,莫氏的病仍不見好,想起張媽說得一屍兩命,莫微月越發害怕。
就這樣擔憂著,月銀發了下來,她揣起銀錢去了府外的醫館。
那時得莫氏正燒得渾身滾燙,她腳步急匆,到了醫館藥都抓好了才發現錢袋被劃破了。
半路上,她確實被人撞了一下,那青年怒罵,她連忙說著道歉的話往醫館方向跑,銀錢許是那時被偷走的。
她跪下來求那個胖大夫把藥給她救命,並保證下月一定把錢還上,可那個滿臉橫肉的大夫隻是皺起他那兩個短粗的眉毛,厭煩地將各種混好的藥分別開。
他啐了一口:「你救命?拿錢來!混了藥性的錢我還沒讓你賠呢,滾滾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根本沒有所謂的醫者仁心,莫微月頭都磕流血了,最後還是被兩個醫館幫忙的抬著胳膊腿扔了出去。
傍晚,她一瘸一拐地從後門進了後院,隔著牆她都能聽到莫氏難受的呻、吟聲。
莫微月麵無表情,在門口站了許久,最後慢慢離開。
她走投無路,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大夫人去上香去了,要傍晚才會回來,前院裡的丫鬟下人見主母不在便插科打諢起來,莫微月繞過睡覺的丫鬟,進了大夫人的房間。
她拿了一隻珠釵,上麵鑲嵌著一顆圓潤飽滿的寶珠。
莫微月逃似地回了後院。
那支珠釵放在櫃子的最裡麵又小又不起眼,大概是大夫人許久沒用過的,莫微月心懷僥幸,大夫人的珠寶數不勝數,這柄舊釵少了她可能也發現不了。
用砍柴的斧子撬下了上麵的寶珠,再回來時,莫微月拿了最好的藥
最後就是都知道的,被發現、被打、被關進柴房
容裡一點一點地看著她眼中水色蒙起。
莫微月哭了,莫氏病重時她沒哭,被夥計扔出來時沒哭,被大夫人當著全府人的麵抽打時沒哭,唯獨這次。
太久沒人關注過莫微月的情緒了,就算是莫氏,迫於生存,她也隻是一味地要求莫微月變得堅強。
於是麵對容裡帶著關懷的詢問,莫微月壓在心頭所有的委屈、恨意、恐懼一股腦地對著這個並不熟識的夫人發泄了出來。
她真的好痛,也很累,經歷過如此多的事,她無處傾訴,也不敢找人傾訴。
因為她明白,人生來就是被分為三六九等的。
像她這種就是最下等的人,將苦楚說出來,隻會成為別人口中嘲笑的話柄。
「別哭了,我不問了就是。」容裡慌亂地去擦拭她臉上的淚,莫微月的淚水像泄了洪的水壩,怎麼都止不住擦不完。
——這怎麼辦啊。
她本來是裝得,到最後倒真有些慌了,她還是應付不了孩子,要是換做一個成年女孩兒的話,她說不定還能操作一下。
這麼小的孩子,她真的是束手無策。
容裡朝著0918求救,再哭下去,把人招過來是遲早的事。
【我怎麼知道,或許、捂住她的嘴?】
容裡:?
最後還是讓容裡找到了辦法。
她捧起了莫微月的臉頰,輕輕地在她眼睛臉頰上呼呼吹氣:「呼呼,微月不哭了,好丫頭擦擦淚。」
這是以前容裡的母親哄她的法子,幾乎每次這樣,她都能很快止住哭聲。容裡照葫蘆畫瓢,呼呼吹吹。
輕柔的微風吹在臉上眼睛上,癢癢的又奇跡般令人心安,莫微月愣了一下,打了個哭嗝,莫微月隔著淚去看二夫人的臉。
她還是那麼好看,與四年前幾乎沒有區別。
「夫人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莫微月噎著喉嚨問出了口。
按以前她的理解,這樣突兀的好,應該是上等人戲玩她們的手段,讓他們感恩戴德後馬上拋擲腦後
當年趙大人對莫氏,可不就就是這樣。
假設是真的,那救她的價值在哪裡?她的身份,莫氏的身份,二夫人難道不知道嗎?
得到的答案讓莫微月說不出話。
「鳶兒說她很喜歡你,所以想讓我救救你。」
容裡扌莫了扌莫呆愣著的莫微月的頭,「答應鳶兒的我就一定會做到,你不要擔心,你母親莫氏我也會好好安頓。」
「原來是大小姐啊。」原來是為了趙鳶兒,桌上的燭光漸漸明亮,莫微月藏不住眼中的情緒,於是低下頭。
二夫人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蓋在莫微月身上,「明日我會讓我身邊的秋雲送些藥過來,你好好養著,大夫人哪裡我會再給你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