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2）
一息之後，她微微睜大眼睛，張了張唇瓣，卻又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孟卿……」
孟聞玨卻好似聽明白了她的未盡之意，他抬指捏了個訣，在小虞的身側繪出一個防護符，而後，舉劍向外，作了一個防禦的動作。
他持著劍，溫言說道：「夫人，你無須為我傷懷。」
「隻要有一息尚存，便要以全力護你周全，這本就是為臣之職責……我隻是，在盡我的本分而已。」
聽孟聞玨這麼說，小虞更加確信，他已經知道自己將要同她和所以仙府中人永訣了。
可她始終想不明白，他何以確信，自己將要殞命。
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小虞心下既困惑，又不安，她抿了抿唇瓣，有些說不出話來。
下一瞬，右前方的樹林中忽然傳出一個怪異的聲音，打斷了她繁亂的思緒。
「好一個主臣和諧、其樂融融的場麵哪，便是連我看著，都有些為之所動了呢。」
話音將將落地，一個蒙著麵的黑袍男子，自昏暗的樹叢後邊飛了出來。
他手持一柄細而長的銀白彎刀，身後背有一把黑漆的長弓，一麵桀桀地笑著，一麵飛身朝小虞和孟聞玨攻來。
「夫人……」
見狀，孟聞玨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一隻繡著三片青翠竹葉的月緞錦囊，抬手往身後一擲，「這隻錦囊能助你找到藏身之地……」
而後，他舉起手中的佩劍，朝黑袍男子迎了上去，「臣會攔住這些刺客，你先走。」
月鍛錦囊漂浮在半空中，發出悠悠的暖黃明光，照亮了小虞身側那塊不大不小的方圓之地。
她微微睜大眼睛，仰起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麵前的月鍛錦囊。
通身散發著柔和的亮光，便連其上繡著的青翠竹葉，好似也沾上了點滴氤氳的水汽，這隻不過嬰孩拳頭大小的錦囊中，仿佛儲藏著一團令人心中微熱的暖意。
置身黑暗之中，忽而沐浴到久違的光，小虞不由得有些恍惚，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須臾之後，已飛身向前的孟聞玨發覺她並未有動作，再次開口，匆匆地說道：「夫人，快走！」
如夢初醒，小虞猛地抬起頭，從飄忽的思緒中緩過神來，她迅速轉過身，伸手提起垂墜飄逸的素白襦裙，而後，跟著漂浮在半空中的月鍛錦囊，邁步朝左前方的喬木林跑去。
「錚錚……錚錚錚……」
幾息之後，在身後傳來的劍器相交的打鬥聲中，小虞向前跑入了喬木林。
四周豎立著高高的喬木，將外圍的一切微光盡數遮蔽，她提著長長的裙擺，匆匆地向前奔跑，視野中，充斥著一大片、大片深不可測的暗色。
豎直的喬木環繞下，深淺不一的沉沉黑暗中，隻餘下她身前的方寸之地，還漂浮著那一團暖黃的亮光。
四周也很寂靜，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一路穿行於高大的喬木中，她隻能聽見足下踏出的倉促的腳步聲，如暮間杳杳的鍾罄音，在身側數不盡的林葉間一遍又一遍地回響。
也不知道孟聞玨現下如何了……
若他當真將要遭遇不測，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視而不見、自己逃走……
心間縈繞著一種不詳的預感，小虞倏然止住足下的腳步，停在了小道的正中間。
蹙著眉思索了一小會兒，她驀然伸出手，輕輕跳起來，抓住了麵前那隻仍在發光的月鍛錦囊。
緊接著，她迅速轉過身，調轉了前行的方向，在瞬息之後，她一邊舉著右手，用月鍛錦囊照明，一邊循著來時的記憶，沿著原路，朝喬木林外跑了回去。
所幸還未跑得太遠，約莫幾個須臾後，小虞便穿過重重的林木，返回到了來時的道路上。
還算寬敞的道路上，到處都落滿了斷枝與碎葉，仿若是剛剛經歷過一場狂風驟雨。
先前停放在道路正中央的四輪七香車竟已不知去處，而孟聞玨同那個黑袍蒙麵男子，亦已不見了蹤跡。
爭鬥這麼快便結束了？不應當吧……
莫非是她走錯了路？
小虞佇立在道路的最右端，轉頭環顧四周，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疑惑與彷徨。
她高高地舉起手上拿著的月鍛錦囊，左右轉身，試圖將前邊的道路照得再亮一些，可無論身前的環境再清晰，她依然沒有尋見孟聞玨並那個黑袍蒙麵男子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正當她有些糾結自己是否走錯了路，接下來又應當往哪個方向去的時候，忽然，一陣微涼的風自她的身側吹過，將幾聲刀劍相碰的銳響捎到了她的耳旁。
聽聲音，似乎是從斜前方那棵大樹後邊傳出來的……
應當是孟聞玨和那個黑袍蒙麵男子在打鬥吧？
小虞側耳聆聽了幾念時間，方才確定那幾聲短兵相接的銳響之所在，她眨了眨眼睛，舉起暖亮的月鍛錦囊，微微墊起腳尖，輕輕悄悄地朝斜前方的樹叢後邊走去。
前行近十步，側身向右轉，繞過正前方那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她伸手扶住樹乾，稍稍探出頭，朝傳出打鬥聲的正前方望去。
與大樹後側林木環繞的道路不同，正前方的樹木圍成一個微扁的圓，空出了一片開闊的平地。
此時此刻，暗紅的月色自天邊傾斜而下，映照在那片平地上，除盡了原先籠罩在周邊林木外的昏黑，也將平地側前方，正在近身纏鬥的兩道身影微微照亮。
那兩道身影時而靠近，時而疏遠，於平地上、半空中飛身進退，輕盈如翩翩鳳蝶。
靠近之時，身影前的彎刀與長劍相互碰撞，擦出星星點點亮黃的落芒，亦如蝶翼伸展時，飄落的閃亮粉末。
如這般觀來，凶險難料的打鬥，也可以是極美的。
隻不過，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孟聞玨同那個黑袍蒙麵男子，此時都有些未盡全力。
想來，他們現下正在你出一招、我出一招，暗暗地試探，試圖扌莫清對方的招數與修為，直到找出對方身上的破綻，在關鍵時刻給出致命一擊。
或許，這便是桓望殊曾經同她說過的，修士之間的比試，重實力，也重謀略吧……
扶著粗糙的樹乾，小虞微微探出上身，她抬眼四顧，想在平地周圍找尋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細細尋了好半響，她才終於在右前方稍微有一段距離的位置，發現了一段疑似小山坡的坡道。
坡道不長，較為傾斜，恰好處在孟聞玨和黑袍蒙麵男子近身纏鬥的位置的正後方。
既可藏身，又可隨時觀測戰況，若是情勢當真不妙，她或許還能吸引一下那個刺客的注意，協助孟聞玨將一心兩用的刺客給解決了。
小虞蹙眉垂首，在心中思襯須臾，而後點點頭，決定動身往那段小山坡走去。
緊接著，她偏過頭，抬眼看了看右手邊的樹叢。
高大的林木聚在一起，豎豎地向天空中肆意生長，直至枝葉繁盛，足以遮光蔽日，這使得林木間的環境變得有些過分寂靜和昏暗。
因而，也有些嚇人。
漆黑一片的樹叢中，不知是否潛藏著可怖的生物，小虞咬咬下唇，握緊了手中的月鍛錦囊。
幾息之後，她一麵在心中暗暗為自己打氣，一麵盡力放輕足下的步伐，輕手輕腳地走入了昏暗的樹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