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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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虞側靠在瑤墀馬的背脊上,怔怔地仰著頭。

桓望殊身聚耀目華光,踏著熠熠星輝,穿過寥寥落落的夜色,朝她緩緩走來。

就如同二十年前那樣……

在這一個剎那,她恍惚覺得,她同他之間,仿若回到了從前……

小虞微張雙唇,神情恍惚地望著桓望殊,腦海中倏然浮現出從前還在荊蕪澤的時光,她的眼角在頃刻間變得濡濕。

將近二十年前的一個清晨,她想去後山摘些靈果,卻在窄窄的山路間,遇上了闖入荊蕪澤的凶獸。

那是一隻凶相畢露的惡獸,它用銅鈴一般大的眼睛盯著她,而後又張開血盆大口,朝她走來。

黏糊糊的涎沫從它的口中流出,滴在皸裂、乾涸的地麵上,掀起一陣黑灰的揚塵,它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快便會咬斷她的脖頸,將她吞入腹中。

她向後摔到一灘夾雜著沙礫的泥塵中,害怕得閉上了雙眼……

下一瞬,大風卷地,草木摧折,近在咫尺的凶獸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她緩慢地睜開眼睛,正見桓望殊從天而降。

他從天而降,仿若神祗,一如眼下的這一刻……

恰似熒熒流星劃過天際,不過轉瞬間,桓望殊便已從天邊飛下,翩然落到小虞的身前。

他垂眼看她,深邃的雙眸中,映照著微動的雪芒。

腦海中一片混沌,眼中不由自主地湧出一滴滴熱淚,小虞屏住呼吸,顫抖著唇瓣,一時竟無語凝噎。

當她落下的第一滴熱淚將將劃過臉龐,欲滴不滴地掛在下頷上,懸而未落之時,桓望殊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微微俯身,伸出雙手,在瑤墀馬的馬背上輕輕一撐。

「夫人……」

他將小虞箍在馬背與他的月匈膛之間,而後抬起一隻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的側頰。

他微微垂首,凝視著她,目光柔和,言語溫存地說道:「我來遲了。」

桓望殊他……

他怎麼了?

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般溫存的話?

耳畔回響著桓望殊低沉、柔緩的聲音,視線對上他那雙深邃、繾綣的眼眸,小虞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怔住了。

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都是這般的美好,美好得如同身在黃粱一夢之中……

這一切當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嗎?

還是說,她其實已經在妖蝠的來襲中殞命,如今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她將死之時所夢見的幻象罷了?

無言注視著眼前那張完美得不似真切存在的麵龐,小虞蹙著雙眉,腦中混沌,心亂如麻。

思緒紛飛、飄遠,她抬起眼,微微張了張唇瓣,一時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切存在的,還是如水中月、鏡中花般虛無縹緲卻無比美好的幻象。

忽而,星輝大盛,遍布在地麵上的妖蝠殘軀,在璀璨耀眼的銀光中,一寸、一寸地湮滅成灰。

而後,清風無聲拂過大地,將層層灰燼吹散。

不待小虞辨別真實與虛幻,下一瞬,桓望殊忽然收回輕輕撫過她側頰的那隻手。

他微斂長眸,大手向下一移,握住洞穿她心口的那支冰箭,五指合起,向外用力一拔。

「啊——」

口中發出一聲痛呼,小虞怔怔地張著唇瓣,失神地睜了睜雙眼。

沒一會兒,喉嚨中驀然湧上一片腥甜,她慌忙地別過頭。

鮮血止不住地從唇角溢出,落在素白的衣袖上,渲染出一朵朵艷麗的花。

月匈腔中傳來的劇痛是那般的真切,小虞終於分辨清楚,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將死之時所見的幻象。

與此同時,她也在瞬息間想明白了,桓望殊先前說出的那些話,和他做出的那些舉止,不過是為了鬆散她的心神,便於拔箭罷了。

隻需要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能擾亂她的心神……

他當真是太清楚,該怎樣拿捏她了。

麵上一白,小虞顫了顫眼睫,抿著乾澀的唇瓣,在心中無望地想道:

桓望殊實在是太了解她了,隻要他想,他隨時都能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而她,無論她做什麼,無論她走到哪裡……她永遠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喉嚨中又是一陣腥甜,小虞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斷地自心底湧上來,她顫抖著蜷縮起身子,麵頰上無法抑製地流下清淚。

正在這個時候,桓望殊微微蹙了蹙長眉,垂下眼眸,冷冷地喚她:「小虞……」

手中緊緊握著沾帶鮮血的冰箭,他的目光在瞬息間冷凝成冰,「何人膽敢傷你?」

說話之時,他那雙極好看的眼眸中盡是深沉晦暗,其間蘊藏著如有實質的慍怒。

桓望殊高居道尊之位不知幾百年,早便喜怒不形於色,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眸中,看見這樣清晰而澎湃的怒意……

同這般的滔天怒意相比,此前她同他之間發生的那兩次爭執,好似都變成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了……

幽黑的眼眸中燃燒著滔天怒焰,他因為她受了傷而慍怒,就仿佛,他當真在乎她一般……

若無先前發生的那件事,若非他曾在她將死之時漠然轉身而去,隻怕連她自己都要信了……

視線觸及桓望殊眸底燃著的熾熱怒焰,小虞輕輕眨了眨眼睛,麵上的神色有些許呆愣。

一息之後,感受到自他身上發散出來的沉重、令人窒息的威壓,她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冷顫,緊接著,又向內縮了縮身子。

「小虞……」

桓望殊長臂一伸,攬住了小虞瘦削的肩膀,他伸掌撫過她的後肩,緊接著,又張手,輕輕地抬了抬她的背脊。

他似乎是想要將她帶入懷中,卻毫無預料地,在她後心上那處傷口的邊緣,觸到了一手冰涼的血液。

那是他拔箭之時,從她的心髒中流出來的,早已冷卻的血液。

桓望殊蹙了蹙長眉,抬掌凝出一大團透明的靈力,他垂首靠近小虞,將掌中的靈力盡數輸入她的體內。

磅礴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匯入體內,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小虞眨眨眼睛,張了張口,卻又有些無話可說。

她著實是搞不明白,桓望殊這是在做什麼……

總不是她離開元極仙府之後,他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從前那樣待她,實在是愧對她了吧?

不等小虞琢磨清楚他的用意,桓望殊忽然收手向上,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他緊緊地攥著她的肩膀,直至她受不住發出痛呼,才微微鬆開手,壓著怒意,問道:「你的丹田呢?」

眼下,他驀然問出這個問題,就好像上回在抱月閣中,他從未見到過她,也從未棄她而去一樣……

他怎麼能……怎麼能……

他怎麼能如此坦然地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肩膀險些就要被捏碎了,小虞緊咬下唇,簌簌落淚。

磅礴靈力的作用下,身上的傷已然愈合,可她的心底依然在泛著痛。

肩膀很痛,心也很痛,她向後縮了縮身子,默然半響,才低著頭,極小聲地囁嚅道:「沒……沒有了……」

早就沒有了……

見狀,桓望殊倏然鬆開小虞的肩膀,大手一伸,將她攬入懷中,「小虞,不要怕……」

「傷你至此,罪無可赦。」

眸中的怒焰在瞬息間變作凜凜的殺意,他冷著一張臉,沉下聲音,向她允諾道:「但凡傷你之人,無論逃到天涯,還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他。」

他說得信誓旦旦,就像是真的那般……

可傷她最深的人,不正是他自己麼?

聽得桓望殊的話語,小虞抿抿蒼白的唇瓣,無言地垂下了眼睫。

「桓望殊……」

麵上浮現出一抹很是慘淡、又帶著些微譏誚的笑意,她輕吸一口氣,緩慢地說道:「若我告訴你,傷我至深之人,是你……你又待如何?」

桓望殊微微垂首,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小虞。」

他收緊手臂,將小虞緊緊地箍在懷中,冷著聲音問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同我鬧麼?」

他以為,她這是在同他鬧?

他覺得,他從未傷過她麼?

聞言,小虞顫了顫蒼白、乾澀的唇瓣,麵上的神情變得更加慘淡。

心上好似有一個無底洞,刺骨的寒意從洞中漫出來,向四處擴散,不過轉瞬之間,便在整個月匈腔中彌漫,疼痛得、冰冷得,令她幾乎喘不上氣。

不……不……

桓望殊何等人也,他可曾傷過她,他自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渾不在意地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因為,他同樣非常清楚,她壓根就離不了他……

是的……他說得沒有錯,她靈力低微,她無力自保,失去他的庇護,隻會死無葬身之地……

眼中止不住地流出鹹鹹的淚,小虞恍恍惚惚地感覺到,有一股無盡的悲哀自她的心底湧出,漫上來,將她整個人都沒入其中。

呼吸驟然一滯,她幾近窒息地意識到,除卻桓望殊的身邊,她竟是無處可去……

「桓望殊……」

渾身脫力,她無望地伏在桓望殊的懷中,一麵低聲哭泣,一麵抽抽噎噎地說道:「你說得沒有錯……我離不了你……」

「我離不了你……」

「可是,我沒有辦法再在抱月閣待下去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顫抖著肩膀,撲簌地流著淚,雙眼有些失神,「我想回荊蕪澤……我想回家……」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感受到懷中的身軀在止不住地顫抖,桓望殊冷肅的麵色漸漸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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