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蘭(1 / 2)
曉蘭是在傍晚的時候才抵達墓地,孟帆的墓碑旁放著兩束花,碑文被重新描過了,連塵土都擦得乾乾淨淨。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她來做,曉蘭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直視著孟帆的名字,覺得自己有點兒多餘。
她知道她會來,她也知道自己萬分不願意碰見她。
然而她不願意並不算什麼,在地下沉睡的這一位,心裡一定是願意的。
確切地說起來,與孟帆交往,是曉蘭單方麵努力的結果。
孟帆吟誦《firstlove》的那天,曉蘭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詩歌以「hearthasleftitsdlling-ce/andcanretunore」結束,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的心飄然而去,再不復返。
少年臉上沉寂的神情,與飄渺的英文發音一起構成了獨特的靜謐氣場。想來可笑,最初吸引曉蘭的,其實就是孟帆的初戀,隻是她那時並不知道而已。
「孟帆,你喜歡我嗎?」
「啊?」
「好吧,那至少不討厭吧?」
「嗯!」
「那麼能拉我的手麼?我們宿舍的人都在後麵看著呢,我不想告白之後太丟臉,一定會哭的。」
「你……別哭……」
曉蘭趁機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微涼,曉蘭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些。身後同宿舍的女孩開始尖叫著起哄,孟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曉蘭高興地比起了v字手勢。她想這樣的男孩是可以攜手一生的,哪怕是她主動又怎樣?她隻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孟帆是絕對的優質男友,陪她上課上自習,一起去食堂吃飯,幫她去水房打熱水,周末拎著她的行李送她回家。情人節會準時送花,每年生日都有不同的禮物,不和其他的女孩曖昧糾纏,連qq密碼都不瞞她。
這樣令旁人艷羨的男孩,曉蘭自然也是分外滿意的。她喜歡聽別人誇贊孟帆,這昭示著自己的幸福。隻是她有不能示人的隱痛,她知道,孟帆心裡有一個遙遠卻繾綣的夢,夢的名字就叫做初戀。
孟帆從未向她主動提起,也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隻是女人有天生的敏銳,她不能控製男人的心始終忠於自己,卻能發覺那個角落裡藏著別人。
「你還惦記著她嗎?」
「誰?」
「你的初戀。」
「心裡有一塊地方放著她吧。」
「哦。」
說這些話時,他們坐在學校的小花園裡。孟帆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月亮。快到十五了,月半圓,散發出皎潔的光,照在孟帆臉上明亮,照在曉蘭臉上冰涼。
那一刻,曉蘭覺得,他的初戀分明是最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很個女孩是誰,長什麼樣子,他們之間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他對她也是這麼無微不至嗎?也會替她打水打飯?也在雨夜撐傘送她回家嗎?
但是她沒有問,有些事情了解清楚了,未必可以重新開始,相反的,也許恰恰就是落幕尾聲。
愛情難以量化,不能稱重。也許因為是自己先執拗地伸出了手,曉蘭總覺得自己怯懦一些,卑微一些。至少沒有最初的那個人愛得理直氣壯,愛得刻骨銘心。
她是他的夢,是展不開的結,是青春的無悔,是心口的朱砂,而自己又是什麼?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曉蘭都不敢去假設答案。她想,日子久了,孟帆總會給她一個答案的。
然而,她最先等來的卻是《夏旅》雜誌上關於那個女孩的一篇文章。
就像是偷窺到了孟帆私密的日記,閱讀時她的手在發顫,心裡更是七上八下,腦子直發懵,一行字要看兩三遍才能讀懂意思。
她漸漸明白,孟帆的初戀雖然是深刻的愛,但也是沒能言說的情思。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令她心痛的綺麗情節,不過是一個惦記著,一個忘記了。隻是,時至今日還能情真意切地回憶這麼微薄的細節,感念那麼隨意的接觸,他豈不是還在愛著?
那天,曉蘭第一次和孟帆吵了架,她哭了,即使是哭,也哭得毫無底氣。比起記憶中的她,他會心疼眼前的人嗎?
孟帆捧起她的臉,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替她一點點抹掉眼角的淚。
「我要和你結婚。」
「嗯?」
「我娶你!」
「嗯!」
關於初戀的爭執就這麼結束了,曉蘭仿佛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但是卻又不那麼盡興。
就這樣了嗎?
不,她覺得還沒有完,這遠遠不是最後。
2008年的時候,孟帆正式向她求了婚,雙方的家長都很滿意,老同學們也紛紛祝福。辦事的日子是孟帆定的,2009年8月8日,因為時間確認得早,曉蘭便挑了她喜歡的玫瑰飯店。那段日子她一下子忙碌起來,裝修房子,籌備婚禮。雖然辛苦,但她樂此不疲。他的初戀,被石膏線和實木地板給分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