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種試探,叫背道而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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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麵上的背道而馳,其實是某種形式的試探……

早上七點,韓孟語就來拍門了,曾雨十分不樂意。本來遊河吧她就不愛,這好好的一個周末,用來睡睡懶覺,她覺得是天經地義的,就算不用來睡懶覺,也不用這麼早啊。

刷牙時,曾雨覺得韓孟語對王一祺應該是上心了,不然不會這麼早就硬是把她叫了起來,打開門時,看到他心情頗佳地站在門口,她自是沒辦法對他撒起床氣。

韓爸爸跟曾媽媽一早就雙雙出去晨練了。曾雨洗漱完畢,韓孟語已經做好了麵條。曾雨喜歡用豆醬辣椒拌麵,不放湯,吃得很乾,韓孟語則喜歡吃湯麵。曾雨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湯一乾的兩碗麵,賣相不錯。

曾雨在初入這個家庭時,性格十分別扭,每每韓孟語在家時,曾媽媽讓曾雨幫著洗碗、做飯,她就不會像往常乖巧,鬧著脾氣,一定要求與韓孟語分工做家務。若她洗了碗,韓孟語就一定要掃地擦桌子,要不就每人洗一天碗,輪流做,再不行,就是誰最後吃完飯誰洗碗。

通常,曾雨會是家裡第一個吃完飯的人,而韓孟語則會是家裡最後一個吃完飯的人。

韓孟語從沒跟她爭,輪到他做的話,他會一聲不吭地把事情做了。起先,他做得一點都不好,洗碗會碎碗,地也擦不乾淨。她常帶著惡意嘲笑他,他那麼高大的一個男生,被小破孩一樣的妹妹夾槍帶棍地挑釁,也不介意。一段時間後,他便做得很好了。而她常被媽媽教訓,說她太懶了,還不厚道,做家務還不如他。

當時曾雨不服氣,但是現在她服氣了,因為韓孟語會做吃的,麵條煮得很好,不光好,還知道迎合她的口味。她自己隻會泡麵,煮麵條通常會煮成麵糊。

曾雨一邊吃麵條,一邊打量韓孟語的穿著,韓孟語穿得十分正常,但是因為正常,反而讓曾雨覺得不正常了。

「你除了白短袖襯衣和西褲,或者白長袖襯衣和西褲,還有其他的衣服嗎?」比如t恤啊,比如其他顏色的襯衣啊,比起他百年不換的裝束,哪怕是換一件粉紅的襯衣,都是一些改變啊。

「我還有製服。」韓孟語看著自己的裝束,衣服很白,熨燙得十分平整,抬頭看曾雨,眼神似在詢問,哪兒不好了?

曾雨聽他提製服,誇張地趴在桌上,法官的夏裝製服啊!

曾雨一直覺得,法官的夏裝製服是所有職業服裝中最難看的。她實在不懂法院那些法官的審美觀,如果要顯得莊嚴肅穆,也不用把服裝弄成那種顏色啊,灰不溜秋的,顏色像老鼠皮。以前的月牙白她雖然也覺得不太好看,但是比起新款的灰色製服,月牙白就成了黎明時的那一抹天青色,也是夜間的那抹白月光。

「法官的夏裝製服太難看了。」曾雨瞅著韓孟語,她懷疑韓孟語的眼光是不是跟最高院的那些大法官眼光一致,如若這樣,這還真是韓大法官為數不多的缺陷之一啊。

「我沒有其他款式的衣服,這樣不好嗎?」韓孟語擰眉。

「不是不好,是太過普通了,我天天看你這樣穿呢,把你丟人群裡,我會第一眼找出你。」

「第一眼找出我?」韓孟語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抬頭正視曾雨,眸中光亮一閃,然後緩緩道,「那也挺不錯啊,證明我很醒目。」

曾雨將麵吃得呼嚕呼嚕,邊嚼邊道:「這還不普通?我之所以會第一眼認出你,是我太熟悉你的裝扮了,再者,沒人會像你這樣穿了。」

兩人又埋頭一陣吃喝,快吃完時,韓孟語突然道:「改天,你幫我去挑一些衣服吧。」

曾雨一愣,然後笑了起來,覺得這樣挺好。在她看來,韓孟語是真的看中王一祺了,都肯為王一祺努力至這個份上了,破天荒的第一次啊,他不僅願意改變形象,還請她幫忙呢。

兩人吃完麵後,曾雨便收拾了碗筷,在清洗台快速地洗好。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小肚雞腸,隻是比較愛追求公平而已。她洗碗時,韓孟語就無所事事地看著她洗碗,無聊地等著她。

等他們拾掇完出門時,曾媽韓爸還沒回來。出門後,韓孟語提著小行李袋,一隻手插口袋走在前麵,曾雨拎著小手提袋跟在他後麵。她看著前麵挺拔、簡單的男子從容行走在綠蔭下的碎花間,清晨的陽光碎碎點點落在他的發間肩上,白衣黑褲,讓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清秀爾雅。她突然覺得,其實他也許不需要去改變裝束,他這樣很帥!

他們走到河邊碼頭時,一祺已經等在約定的地點了,見到他們,她遠遠地招手。曾雨十分得意地跟韓孟語道:「我就說一祺是一個好女孩吧,一點也不拿喬,誰說遲到是美女的專利了,這就叫人品啊!」

韓孟語聽在耳裡,不予置評,兩人行至王一祺麵前。

「一祺,這麼大的太陽,你都不帶一把遮陽傘嗎?」曾雨將傘移至一祺的頭頂,近距離地看王一祺。這美人的臉啊,果真不是吹出來的,皮膚白得連顆小雀斑都沒有,讓曾雨看得大為嫉妒。曾雨的臉啊,不管用哪種美白效果的護膚品,都護理不出這種白晳度,何況這個夏天,她已經被太陽烤焦了,麵皮沒有曬掉,已是領導憐香惜玉了。

一祺壓壓帽簷,沖曾雨笑笑,道:「我有這個。」

就一頂遮陽帽?這胳膊這腿,她都不用遮遮?

曾雨看著陽光下穿著白衣、白中裙的一祺,與韓孟語一襯,太相得益彰了。那兩團白,灼得她的眼睛都泛出酸意來了。她覺得,兩人這樣出色登對,是自己這輩子也肖想不來的。

韓孟語去碼頭的遊船售票處買票,兩個女孩子在陰涼處候著。他買好票走過來的時候,手裡還提了一些吃的以及瓶裝水。曾雨為了體現作為媒婆的殷勤之態,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水和零食,想讓這對「天作之合」看上去更免於塵俗,可是男主角更側重發揮體貼入微的風範,擋掉了她的殷勤,一直將東西提在手中。

周末遊河的人不少,碼頭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都是外地客。這個城市少有景點,僅河的兩岸風景秀麗,再被政府開發一番,愣是讓河兩岸一些平時不見經傳的坡壁,因象形而被賦予一些故事傳說,未料這一舉動,倒是帶動了市區的經濟發展,讓閒暇時無處可去的人們多了一個可遊玩的去處。

隻是再怎麼說,這炎熱夏季,也不是遊河的旺季,除了外地的一些遊客,其他就是一些談戀愛的小青年或者釣魚愛好者。

遊船是上午九點出發,第二天上午九點回岸,提供三餐。曾雨覺得一祺的心思真的是太深沉了,遊船隻有這麼大,船上就那麼多人,再怎麼陌生的人,經過一整天的相處,也會有一個深入了解了。曾雨覺得,以後她若要倒追一個男人,也要這麼倡議。

一等艙的票特別少,早已售罄,韓孟語買的是二等艙船票,四人一室,自由混合的。

對於這個艙室,王一祺沒有異議,曾雨卻有些小意見,她覺得男女混著同居一室,總是不妥的。而且這個四人艙中,被安排住進一個年輕媽媽,年輕媽媽還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有陌生人住進來,她就是覺得不自在。雖然她跟一祺,甚至是跟韓孟語,也不見得十分熟悉。

床是高低鋪,兩張床鋪直著挨在一塊,這床的床頭挨著那床的床尾。年輕媽媽帶著小孩,她們便自動讓出一個下鋪給娘倆兒。一祺是淑女,淑女不應該爬著上床,所以曾雨讓一祺睡下鋪,於是兩個上鋪,韓孟語與曾雨,一人占一張。

收拾妥當後,遊船發出鳴笛聲,船身微動,啟航了。三人出了艙,到甲板上看風景,有導遊在介紹行程及三餐的安排。曾雨雖說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多年,卻是第一次乘船遊河,主要是這個旅遊項目開發沒幾年,上學時,她沒舍得將零花錢花在遊河上,一張二等艙船票,也要三百多塊錢呢。

開船後,甲板上有很大的風,讓人覺得一點也不熱,所以坐在涼棚下,還是挺舒服的。曾雨的心境漸漸好了起來,本以為大熱天遊河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沒想到出乎她意料的舒服。人一舒服,反而變得慵懶,兩岸的秀山奇峰,在她眼裡隻是一晃而過的景致,喚不起她的大興致來,隻是這一切搭合起來,讓她覺得十分愜意。

王一祺在低聲跟韓孟語說些什麼,起初,曾雨會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麼,怎麼需要那樣低聲耳語,但在他們一直保持那樣的姿勢後,她連偷聽的興致也沒了,隻是覺得有些鬱悶。

感覺她像一個多餘的電燈泡,她相信自己不來,他們也可以相處得很愉快,何苦要拉著她來湊上一腳呢?難道以後他們每次約會,都要拉一個電燈泡照著?照就照吧,他們拉她來照著,卻又把她撇在一邊,不斷私語,電燈泡也很有情緒啊!

導遊說完行程及三餐安排,就開始講解山峰奇跡,指著某座山峰的凹陷處說那是水簾洞,因為旁邊有一塊石頭非常像猴子。

曾雨扯著脖子一個勁兒地看,那石頭確實有些像猴子,但是說那兒水簾洞,未免太扯了。

行至一處峭壁旁,導遊說這個景點叫沉香救母。

曾雨馬上又扯著脖子看,沉香在哪兒?三聖母在哪兒?

導遊小姐指著峭壁中間的一條縫隙,道:「這道縫,就是沉香劈開的。」

曾雨一聽,就囧了,沉香呢?三聖母呢?

然後曾雨就領會到了,該情境應當就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因為導遊的講解,原本私語的兩人終於引頸四顧。曾雨提議替兩人在這河光山色中拍幾張照,一祺含笑未語,韓孟語卻拒絕了,拿過曾雨的手機,主動替兩個女孩子拍照。

曾雨覺得韓孟語真是笨,一祺明顯十分期待與他合影啊,他竟像榆木般不懂得好好合作。

船上很多人都在搶拍景色,為了找一個好的拍照角度,大家都爭先恐後。曾雨像小八婆一樣見縫插針,搶到好的位置後再招呼斯文淑女一祺上位,兩人合照數張。曾雨想辦法拉韓孟語入鏡,最終她的成就隻是讓其他遊客替他們三人拍了一張合影。

曾雨瀏覽著手機裡的照片,一個勁地感嘆,抬頭看看韓孟語,又看看照片,搖頭,又搖頭。

韓孟語睨著她,終於發問:你感嘆什麼?

曾雨終於逮到了一個跟韓孟語耳語的機會,開始責難,道:「你怎麼那麼拘泥呢?看看人家談戀愛,當眾接口勿都自然得很,讓你跟人家合影,你怎麼就這麼不爽快呢?」

她湊他在耳邊嘀咕,讓韓孟語呼吸一窒,莫名紅了耳根。韓孟語偏了偏頭,離她遠了些,表情不悅地道:「姑娘家成天想著這些,說話也不注意些。」

曾雨不滿地嘟起唇,她這不是在教他怎麼追求女孩子嗎,他竟不開化,還這樣說她,讓她十分不滿。她一旦不滿,會習慣性地嘟嘴唇,但是兩人的距離頗近,她這一嘟唇,就讓離她咫尺的韓孟語恍了神。

僅一瞬間,曾雨覺得韓孟語看她的眼光怪異且灼熱,就像她腦袋不清醒時的某個印象。那些細微的感覺突然恍過心頭,她自覺與他過於親近了,忙離開了些,但是心頭那一陣惶然,讓她一時回不了神。最終,她被導遊小姐的吆喝聲打斷,才轉移了注意力。

曾雨覺得奇怪,導遊小姐怎麼會發出那種奇怪的吆喝來,探身觀望,發現有船隻駁身而過,那船上的人也回應著導遊小姐的吆喝,唱起了不知道是哪個民族的山歌。

兩隻船最接近的時候,竟然都停在了河麵上,導遊小姐煽動著船上的遊客,說:那隻船挑釁我們,我們要對歌,唱贏他們。

群眾是最受不得激的,一聽導遊小姐這樣說,見對麵那隻船上的人又唱又鼓掌,於是個個摩拳擦掌,一個接一個亮了嗓子,毫不拘泥。

曾雨瞥了韓孟語一眼,心想:出來玩,就應當像他們這樣放得開,拘泥了就不好玩了。

韓孟語收到曾雨挑釁的目光,淡定地抿抿唇,嘴角不由自主地噙了一抹笑,讓人瞧不出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曾雨揉揉鼻頭,在一個外地大肚兄唱完一曲後,她也沒顧忌,沖著對麵的船唱了起來:「嘿,什麼水麵打跟鬥,嘿了了囉,什麼水麵起高樓,嘿了了囉,什麼水麵撐陽傘,什麼水麵共白頭?」

她一唱完,旁邊的人就笑了起來,曾雨左右相顧,不明白眾人笑什麼。她覺得雖然沒有創意,但對歌就應當對劉三姐的歌啊,電視裡都這麼演的。前麵那些人唱的歌,五花八門,沒有針對性,她就想把對歌這活動引到正規模式上,有什麼可笑的?

導遊小姐十分給麵子,鼓掌說唱得好,掌音未落,對麵船上竟有人回唱,那人扯著跑調的音,用破銅鑼嗓子唱道:「鴨子水麵打跟鬥,嘿了了囉,大船水麵起高樓,嘿了了囉,荷葉水麵撐陽傘,鴛鴦水麵共白頭。」

然後對麵的船與這條船上的遊客同時發出爆笑聲來,曾雨隱約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了,臉一熱,捧著一張像猴屁股般的臉蛋躲回韓孟語他們身邊。

難得啊,她看到韓孟語一直低笑著,王一祺也在笑,王一祺笑得斯文,韓孟語笑得隱忍。曾雨威脅地瞪他們倆,他們一瞧她的模樣,又笑了。

他們的笑,一直維持到吃午飯,偌大的餐廳裡,人聲鼎沸,韓孟語還可以在這樣繁雜噪亂的環境裡,兀自笑得雙肩微抖,曾雨實在氣憤。

最初的羞恥感過去後,被韓孟語笑到發火的她,恨不得使勁兒去掐他兩把。看他平時那麼嚴肅的一個人,竟為一點小事竊笑不止,笑點未免太低了。

還好,一祺已經不笑了,看她的雙眼,隻是盈了一些笑意。

吃完午飯,大家先午休。曾雨畢業不久,睡慣了高低鋪,爬上爬下的,十分順溜。韓孟語則不同,他本身十分高大,又久未睡這樣的小床,爬上去時顯得有些笨拙,不似以前從容。曾雨刻意掩唇取笑他,他也不介意,爬上床後,拍拍枕頭,將枕頭調整了方向,放至床尾。

他的床尾,挨著曾雨的床頭,他若將枕頭放至床尾,那麼意味著曾雨要將枕頭放至床頭,否則曾雨用腳底對著他的頭,既不禮貌又不雅觀。

曾雨躺下後,最初不覺得有什麼,等到一室安靜時,頭頂那細微的呼吸聲入耳,她才覺得不自在起來。

她從沒有和一個男人睡得這麼近,雖然隻是頭挨著頭,雖然那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可他也是一個異性啊!

曾雨讓她的呼吸聲低緩些,輕些,再輕些,她聽到韓孟語的呼吸均勻悠長,偶爾因為翻身,還有些微聲響,甚至他翻動被子時,還會有一股風帶著他的氣息撲向她。

遊船有著輕微的馬達聲,還有空調運作時的輕響,曾雨聽著這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曾雨是被艙內小孩的說話聲吵醒的,睜開眼,她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了,看到大家都醒了,便也坐了起來。底下的小孩一見她坐起來,仰著頭,噘著嘴,沖她嚷道:「阿姨打呼了。」

曾雨一愣,她打呼?

年輕的媽媽責備地摟過小男孩,側著身子,抬頭沖曾雨抱歉地笑著,反而讓曾雨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韓孟語疊好了被子,正準備下床,曾雨趴在床上,俯身討好地跟小男孩說:「是叔叔在打呼呢。」

正在往床下爬的韓孟語聞言一愣,抬頭看著曾雨。

曾雨正好側頭去看他,一對上他如墨水般的眼眸,心裡一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漏跳了一拍,抑或是快了一拍,說是做賊心虛,又不全然是。

暑氣消散了一些後,甲板上的人才多了起來,一些愛好釣魚的遊客靜靜地坐在有護欄的船舷邊。遊船行駛得極慢,甲板上有徐徐微風,他們或立或坐,在這裡看風景、聊天,都是一種十分愜意的享受。

王一祺自然不會讓曾雨跟韓孟語錯過這樣享受的機會。中午時,曾雨睡得很好,所以,下午聊天時,她的精神極好,妙語連珠,逗得一祺巧笑不已。韓孟語的心情似乎也不錯,盡管沒有明顯的笑容,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在認真地傾聽。

就連說到女人才會感興趣的首飾服裝,他都沒有表現出神遊天外的模樣來。

曾雨覺得她這個「哥哥」的修養真的是太好了,並不是他從頭至尾都禮貌地認真傾聽,她才如此下結論,而是她曾經對他做過那麼多幼稚、無聊而且惡劣的事情,他都一一容忍了,她對他的惡意,並不是一天消除的,她對他的好感,也不是一天積累的。他們現如今能如此祥和友好地一同出遊、一同聊天、一同眺望同一處風景,是她結結實實已經向這個沒脾氣的哥哥妥協了。

「我上次聽到小雨叫伯父韓爸,可以冒昧地知道一下緣由嗎?」一祺在某個話題的空當如此問道。

曾雨本笑得一臉燦爛,突然聽聞此言,略略收斂了笑容,不由自主地就側頭瞅著韓孟語,韓孟語正在回望她,卻一副沒有打算回答的模樣。

「我沒跟你說過嗎?其實韓爸是我的繼父。」曾雨刻意說得雲淡風輕,似乎這是一件不怎麼值得一提的事情,又似乎她們這個組合的家庭,原本就是一家人一樣。

「你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王一祺笑道。

隻是,她討好式的說法卻讓曾雨心裡微微不舒坦。曾經,她是那麼排斥這個家庭,曾經,她因為與爸爸及小湯圓的分開那麼悲傷,現如今,從別人口中說她似乎已經融入這個組合家庭時,即便已經釋然了,她卻仍然有些落寞。

韓孟語不知道從哪裡借到了一套釣具,熟練地上餌拋沉,一祺跟曾雨好奇地看他一係列的動作,然後陪著他,各坐一側,看著漂在河麵上的浮標,耐心地等著魚兒上鈎。

「真沒想到,你會喜歡這麼安靜的休閒方式。」一祺道,然後側頭問曾雨:「小雨肯定經常跟哥哥一塊兒去釣魚吧?」

曾雨一愣,然後緩緩地搖頭,道:「我不愛釣魚,我怕悶。」

很久以前,她也忘了具體是什麼時候,他曾經滿臉笑容地說帶她出去釣魚,說可以釣到什麼樣的魚兒,還說可以買一個玻璃缸,釣到某種魚時,就給她養著。

曾雨那幾天一直跟曾媽媽嚷著要買小金魚,曾媽媽一直沒給她買,韓孟語跟她說這話時,她已經跟媽媽生了好幾天的氣。她之後也想過,韓孟語當時完全是好意,討好她的意思十分明顯,可是那個時候的她,任性又刁蠻,直接把氣撒在了這個哥哥身上,在韓孟語的笑容還沒收起時,她已經沖過去將他的那一套新釣具搶過去又折又踩,她也不知道那套釣具被她破壞到什麼程度,隻是一通泄憤後,她就躲到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當時,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她隻是想要幾條小金魚,媽媽卻不滿足她,可是韓孟語要買一套釣具,卻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一直不知道,那之後韓孟語是不是還釣過魚。她之後一直沒有養金魚,他也沒有再叫她一起去釣魚,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他是否還經常去釣魚。

「韓大哥會煮魚嗎?」一祺將吹在臉上的散發撥至耳後,側著身子,歪著頭,看在曾雨的眼裡,純真而美好。

「不會。」韓孟語沒去看王一祺,視線的落點一直在浮標上。

「咦,那你釣到的魚讓阿姨煮嗎?」

韓孟語聞言,側頭看向王一祺,道:「我都放了。」

「啊?那多可惜啊,你花上一天的時間去釣魚,卻沒有收獲。」

「你要魚嗎?要的話,就給你好了。」韓孟語說這話時,曾雨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悶悶的,若不是剛剛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那些潑皮無賴的事情,心裡也許不會那麼別扭。

她抬頭去看韓孟語,卻不想韓孟語似乎知道她在看他,側過頭來,不躲不閃,直盯著她。

她忽然眨眨眼,晃了晃眼神,掩飾心頭的一絲慌亂,道:「一祺姐陪我哥慢慢等吧,我去找點吃的。」

「嗯,我買了很多好吃的,都放在房裡了,你去吃吧。」一祺一點也不在意與韓孟語單獨相處,樂得曾雨離開。她坐在甲板上,輕輕晃動著白皙修長的腿,一副無比愜意的模樣。

天快黑時,曾雨才看到韓孟語跟王一祺進艙房,而她之後一整個下午都待在艙房裡,無聊地看著一部國產宮鬥劇,神遊天外。

在韓孟語他們回來之前,睡下鋪的女人帶著小孩也回了艙房,小男孩十分眼饞曾雨手中的零食,又不好意思要,含著手指觀望了半天,曾雨才反應過來。韓孟語回艙房時,看到的就是曾雨拿著一塊薯片在逗小男孩,騙他叫她「美女姐姐」。

小男孩本來為了得到薯片,那聲「美女姐姐」已經叫到嘴邊了,可是一見到韓孟語他們進來,卻顯得不好意思了,然後為了表示自己不食嗟來之食的骨氣,硬是指著王一祺,對曾雨道:「她才是美女姐姐!」

曾雨一回頭,就看到王一祺捂著唇,笑得眉眼彎彎,不禁十分鬱悶。她拿在手上的薯片,直接丟進了自己的嘴裡,嚼得哢嚓作響。

小男孩在聽到哢嚓聲時,眼裡明顯流露了後悔的意思,卻也頗有骨氣地不向曾雨討要。王一祺十分高興,搶了曾雨手中的那包薯片,就往小男孩手裡塞,曾雨反應過來時,不服氣地去跟小男孩搶,小男孩靈敏地抱著薯片躲到媽媽身後,冒出頭來,還刻意大聲道:「美女姐姐是不會打呼的,美女姐姐也不會強迫人家。」

曾雨就覺得她的那張臉啊,瞬間丟光光了。

當晚,曾雨一直讓自己不那麼早入睡,所幸中午睡得好,下午活動又少,晚上她基本沒太大的睡意。於是她躺在床上,靜靜地感受著遊船的輕微晃動,耳裡塞著耳機,手機裡下載的都是一些舒緩的音樂,直到黑暗中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她的一隻耳麥,她才驚覺船艙裡已是十分安靜,夜已深沉。

曾雨動了一下身子,去看跟她頭對頭躺著的韓孟語,一時不解他想做什麼。

看到他將耳機塞到自己的耳朵裡時,曾雨才躺了下來,一隻耳機聽音樂的效果明顯不如兩隻,她隻好將音量調大些,手機裡剛好放完了一首歌,正在播放的是《小幸運》,耳裡全是緩慢又淺淡的聲音,唱到「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離別了才覺得刻骨銘心,為什麼沒有發現遇見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時,曾雨忽然覺得別扭起來。韓孟語聽著這樣的歌詞,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啊?

她不知道韓孟語的音樂喜好,她覺得自己對他一無所知,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她統統不知道。她手機的那些歌,全是適合小女人聽的,平時她反反復復聽這些音樂,覺得聽著舒服。如今他同她一起聽歌時,就如同他貿然闖入了她的心靈之地,窺伺了她的內心。她忽然就嫌自己聽歌的品位不夠高檔,怕被他嫌棄了。

幾首歌後,她的心思便飄散開了,不知道聽到第幾首歌,她的心才沉澱下來,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曾雨醒來時,發現手機已經擺在枕邊,耳麥的線被整齊地捆紮好,韓孟語的床位上,已經沒有人了。

小男孩跟他們似乎熟悉了一些,更加肆無忌憚,繼續嘲笑曾雨,兩人追追打打出了艙房,跑到了甲板,韓孟語逮到一大一小時,小男孩才收斂起來,立馬變得乖乖的。

韓孟語一放開兩人,小男孩便哧溜一下跑回艙房,曾雨看著小男孩頭也不回地跑開的背影,笑道:「你的樣子能嚇到小孩。」

韓孟語責備道:「在甲板上,你們不能這樣亂跑,挺危險的。」

曾雨噘著嘴,覺得他不僅能嚇到小孩,還可以唬到她。

曾雨看他桶裡裝了些小魚,問:「這麼早就去釣魚了?你不是說釣到的魚都放了嗎?」

韓孟語瞄了曾雨一眼,淡然道:「一祺說要把魚養在玻璃缸裡,於是我釣些小一點的給她。」

曾雨被噎了一下,心中感覺頓時雜亂紛呈。

遊船提供早餐,吃完早餐後,遊客們就回艙房收拾東西,準備下船了。

下船時,太陽已升得很高了,曬得人有些蔫蔫的,曾雨拎著小塑料袋,有些無精打采,精神狀態顯然不如韓孟語跟王一祺。王一祺拎著用塑料袋兜著的小魚,沖他們倆晃晃,興高采烈地道別。曾雨一隻手撐傘遮太陽,另一隻拎著塑料袋的手朝她晃了晃。在她轉身後,韓孟語拎過曾雨手中的物件,領著曬得蔫蔫的曾雨往回家的路上走。曾雨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路無語,不復在船上的融洽與輕鬆,距離感回復原狀,橫亙在他們中間。

回到家裡,曾媽韓爸都在家,曾媽媽切了西瓜,一邊吃著一邊看電視。曾雨隨韓孟語進了家門,隨手關門遮擋掉室外刺目的陽光,頓時感覺一陣清涼。曾雨換好了拖鞋,噔噔噔就去拿西瓜吃。曾媽媽看到自家女兒吃得沒什麼形象,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也不再多說,轉頭就問還在換鞋的韓孟語:「昨天你們玩得開心嗎?你覺得一祺那女娃好嗎?」

曾媽媽這樣問時,韓爸爸也來了興趣,拿著西瓜樂嗬嗬地望著韓孟語。

「可好了,他們相處得很愉快。」韓孟語還未回答,曾雨已口齒不清地搶白了。

韓孟語立直身子,曾雨的西瓜已經啃到了皮,曾媽媽轉回身子,聽到曾雨的說法,十分高興,眼見曾雨又去拿第二塊西瓜,忙叱道:「姑娘,給你哥留一塊。」

話音未落,就見曾雨飛快地將西塊放至唇邊,還咬了一大口,曾媽媽一生氣,指著自家女兒凶道:「你怎麼長這麼大,一點長進都沒有,每次都這樣,好吃又懶做,還不謙讓。」

曾雨覺得她比小時候已經好太多了,小時候家裡吃西瓜,曾雨為了多吃一塊,常常是拿著兩塊一起吃。吃之前,她先每塊都舔舔,還挑釁地看著韓孟語。更猥瑣的一次,是她對著一大盤西瓜噴了自己的口水。

韓孟語每次都無所謂,曾雨不知道他是真的無所謂,還是偷偷在心裡記恨了,但是每每回想起他默默回房間的情景,她心裡總有些小懺悔,想想自己那時候,多惡心啊!

曾雨舉著那塊西瓜,拎著她的東西就打算回房間,以躲開媽媽的訓斥,韓孟語跟在她的身後,一起上樓。

在轉角後,一心一意踩著樓梯的曾雨突然感覺手一緊,還未恍過神來,身體就隨之一滯,差點向後倒去。曾雨回頭一看,韓孟語竟抓住了她拿著西瓜的手臂,然後在她驚詫得不知所措的神色下,他對著那塊被她咬得參差不齊的西瓜,狠狠地咬了下去。

曾雨啊的就叫出了聲,聲音還沒收住,韓孟語已越過她,抬著長腿,從容自在地上了樓。

「你怎麼了?」曾媽媽在底下聽到叫聲,出聲詢問。

「沒……沒事,西瓜掉了……」

曾雨看著手中的西瓜,惋惜萬分,然後又有些憤憤然,一想著西瓜上麵有她的口水,韓孟語吃了她的口水,突然有些無地自容,一張臉蛋滾燙滾燙的,兀自在樓梯上糾結,最後她一跺腳,上了樓梯,將剩下的西瓜扔進了垃圾桶,哀怨萬分。

周一上班,曾雨覺得她又精力充沛了。前一天她睡得極早,可能在船上還是沒有休息得很好,所以昨天晚上她可以說是史無前例地在八點就進入了深層的睡眠,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四十分。她發現起晚了,飛速地穿衣、洗臉、刷牙,所幸是夏天,一切做起來簡單,趕到單位時,隻遲到了幾分鍾。同事們過了一個周末,周一上班時,通常都會聊一些八卦,所以辦公室裡的氣氛一派悠閒。

曾雨最先注意到的是一祺桌上的玻璃缸,裡麵養了幾尾魚,一些同事圍在那裡觀看議論。

林子說:「這魚不就是普通的那種魚嗎?青青黑黑的,不好看!」

田小七說:「它們吃草呢,還是吃蝦子呢?要是餵得很大了,豈不是要換一個很大的玻璃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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