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去你眼裡,也去你心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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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數和老張以及其他老師感到欣慰的同時,江浮知道自己遇到瓶頸了。

如果不來點狠的,短時間內想要再進步是不可能了。

夜裡復習到十二點,這個時間是唐意風允許她熬的最晚時間,她盯著物理卷子上三分之一的紅叉,思考了一會兒,翻手把鬧鍾正麵朝下扣在了桌子上。

披在肩頭的頭發被她隨手綰到腦後,去洗了個冷水臉,然後重新坐到書桌前。

這時,唐意風打來了電話,她沒接,打算裝睡。

後來微信上有提示好友申請,她點開一看,連頭像都沒有,昵稱就叫唐意風,剛注冊不久的樣子,她覺得好笑,不想事就給通過了。

很快,唐意風就打了視頻通話過來。

再裝就有點假了。

接通後,唐意風看到江浮臉上還掛著水珠,下意識地伸出手,碰到的是屏幕,略失望的眼神:「準備熬夜?」

江浮把手機立在桌子上,不打算隱瞞:「我物理太差了,總分100,我就考了69分。你讓我熬吧,就三個月不到了。」

「嗯。」唐意風翻身從床上下來,「那我陪你一起。」

「不行,多冷啊,你趕緊回床上。再說,你熬著有什麼意義啊?你就算從現在開始不學習了,大學也能任你選吧。」

「我們有暖氣,你忘了?你沒睡,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唐意風把椅子從書桌下麵抽出來,「從現在開始,我們來做過去十五年的真題,不要再單純地按照順序背知識點了。一套真題上做對的題就過,錯的,拿出來研究,看是哪個知識點沒掌握,然後著重做相關題目加強和鞏固。」

江浮支著下巴:「表哥。」

唐意風扭頭:「嗯?」

「想被你抱抱,超級想的那種。

唐意風喉結一滾:「可不可以,不隻是抱抱?」

「那你還想乾什麼?」

唐意風盯著她笑:「算了,還是等考完。」

「什麼算了,你還想乾什麼?」江浮不依不饒。

唐意風正經起來:「做題。」

「不行,你得告訴我,你想說什麼,快點,你還想乾什麼?」

唐意風光笑,不理她,自己開始做題。

那一夜,南風北至,北緯三十三度的起州,萬物復蘇,春天來得悄無聲息。

3月底,第二輪復習結束。

二模,傳說中最接近高考成績的一次考試,江浮遭遇滑鐵盧,總成績573分。

薑茶更慘,乾脆連500分都沒有。

薑茶在拿著成績回去的路上哭得死去活來,覺得未來已經完蛋了。江浮把成績單往桌子上一扔,跑去前海打了一天台球。

晚上回到家,筋疲力盡,倒在床上就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完美錯過了周一上午的課。

老數和老張急得互罵並不帶髒字,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又放棄自己。

物理老師插空說了一嘴:「你們沒發現,她……她物理成績,這一次有90分嗎?」

「嗯?」老數和老張同時回頭,接過物理老師手中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愣是沒回過神來。

「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是因為這段時間都在搞物理,所以,其他科目……」

物理老師還沒說完,老張就接話:「其他科目都沒管。」

老數附和:「所以,她其實是進步了的。」

三個人湊在一起,點頭:「嗯。」

江浮進教室,同桌說有老師叫她去辦公室,她從班上過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哪個老師找我?」

三人齊齊回頭:「沒有。」

「?」江浮搖了搖頭,覺得這屆老師真不行。

4月底,三模,江浮總成績,679分,排起州中學高三理科年級第21名。

唐意風陪她熬夜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整個人已經瘦了十斤,柳音和商朝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疑難雜症。

「可能吧。」唐意風一邊揀著重點打算復習最後一遍,一邊回商朝的話。

商朝前一年沒考好,復讀一年,又和唐意風同班了。

聽他那麼說,商朝一臉擔憂地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你可別嚇我,我就你這麼一個發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可怎麼跟人吹,我還有個學霸竹馬?」

唐意風嘆氣:「放心,死不了。」

「什麼病啊?」商朝眼圈都紅了。

「相思……」

唐意風話都沒說完,商朝上去就是一腳,唐意風靈活躲開。

「你騷死算了。江浮肯定不知道你有這一麵,否則她看上我也不會看上你,表裡不如一的男人最可怕。」

唐意風往裡挪了挪,很正兒八經地回他:「不然下次見麵了,我幫你問問,看你還有沒有機會。」

「行啊,那你可一定要問。你去起州的那一年,小爺我好歹也成功擠進咱學校四大美少年之列了,不差的。」

唐意風抬頭看了看黑板上麵的高考倒計時,還有二十九天。

5月下旬,四模。

江浮總成績,703分,起中高三理科年級第一名。

時隔三年。

她盯著那個成績正準備感慨一下,羅消家的門被敲響。

開門是薑茶站在那裡。

整個人已經沒了精氣神。

他隻問了一句:「為什麼?」

江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薑茶,別想那麼多,還有十天就高考了,你把狀態調整回來,其實……」

薑茶嗓子梆硬:「你在玩的那兩年,我在學。你開始學的時候,我已經學完一遍了。你熬夜,我也熬,比你還晚。工哥,為什麼?」

江浮咬了咬嘴唇:「我可能就是……」

「比我聰明?」

雖然那可能是事實,但她也不能直接承認:「也沒有。不是。」

「比我運氣好?」

「可能吧。」江浮回。

「為什麼?」

江浮不知道該怎麼回,薑茶似乎也不是來要答案的,問完後就走了。

這個院子裡,和江浮差不多一起出生的孩子現在還在這裡住的,已經不多了。大一點的已經去外地讀大學或者乾脆出去工作了,小一點的可能父母不忍心就把戶口轉走帶在身邊。

除開毛尖,薑茶算是和江浮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但江浮覺得其實她根本沒明白過薑茶。他的眼睛永遠盯在別人身上,然後別人怎麼做他就跟著怎麼做,假裝自己很努力,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聽著那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才恍然,這短暫的青春,終究是快完了。

6月,全國共有970萬考生一起參加高考。

為期兩天,雨下得潑天蓋地。

高三老師不能參加監考,江浮他們理科班的就在本校考試,老張和老數站在校門外麵,買了一堆雨衣和傘提在手上。

老數中年發福,個子矮小,站在人群後麵往前看要踮著腳。老張個子瘦高,撐著傘,老數踮著腳時就把傘往高處舉,踮不動了,他就放下來,最後弄得自己一身濕。

老數眼巴巴地說:「咱班其他學生我都不擔心,就怕江浮啊……」

「不管你怎麼想,我反正相信她。」

老數「嘁」了一聲:「你相信她你手抖什麼?」

「我抽筋,不行?」

「行行行,你最行。」

老張想了一會兒,問:「新學期,你是帶畢業班還是回去從高一帶?」

「怎麼,還想跟我搭檔?」

老張沒理他。

老數嘆了口氣:「從高一帶到高三,眼見著就跟自己孩子一樣了,你說他們,怎麼就這麼快畢業?怎麼就不能慢一點?」

老張回答不了他,老師不就是這樣嗎?迎來一批,送走一批,入行的時候前輩說,慢慢都會習慣。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這習慣養成還真是難。

江浮原本以為高考結束之後,自己會昏天暗地地睡上三天三夜,然而並沒有。8號早上,她還是五點就醒了,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又熱,出了一身汗,她去洗了個澡,然後下樓,圍著向塘街道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最後在早餐攤上坐下來。她看著對麵空盪盪的位置,想到了唐意風,那會兒,他剛來起州,坐在自己對麵,矯情兮兮地用紙巾將桌子鋪滿。

她還嫌他事兒來著。

想著想著,她就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考試結束後會不會睡懶覺,應該不會吧,她扌莫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他,但他手機關機。

略有失望,吃早餐的胃口也沒有了,買了一杯豆漿提著回家。

夏天的清晨,難得不燥,多數人還沒起床,小區裡很安靜,毛大爺的收音機被唐意風修好後,就沒用過了,他怕以後沒人給修。他現在也學會了用智能手機,音樂播放器裡放的還是戲曲。

在大門口遇到了薑茶,聽說高考第一天,他在語文考場上暈了過去,後麵的考試索性都沒參加了。

他背著書包,臉色還有點蒼白,看到江浮,笑了笑:「工哥。」

江浮問:「去哪兒啊?」

「補課啊。我準備復讀,來年再戰。」

江浮笑了:「行,你一定可以的。」

薑茶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就是,你能把你的復習資料還有筆記給我嗎?」

「沒問題,回頭給你送過去。」

薑茶從大門出去,沿著小小的街道一直走,走到了盡頭,走到了江浮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進了單元門,樓道裡空盪盪的,她的腳步聲從下往上,慢慢清晰……

上到最後一級台階,忽然胳膊一熱,接著下一秒就被圈進一個懷抱裡,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是誰,眼前一黑,麵前的人低下頭把她所有的問話給堵住了。

後背抵在了門上,她手一軟,豆漿掉在地上,順著樓梯流了下去,樓下有人喊:「誰呀,什麼東西潑我頭上了?」

江浮回不了話,她的嘴巴被人堵著,急切又不成章法地啃咬著。

忽然那人騰出一隻箍著她後背的手扌莫索進了她的短褲口袋,將鑰匙掏出來,看都不看一眼,輕車熟路地將門打開,然後長腿一鈎,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樓下的人還在喊:「江江是不是你呀,你在樓上乾什麼呀,什麼東西潑了我一頭,黏糊糊的。」

江浮抓著唐意風的t恤領口,閉著眼任他親,但是樓下叫得實在歡實,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意風掐了一把她的月要,貼著她的嘴唇警告:「不許笑。」

江浮邊抽邊點頭:「好好好,不笑,不笑,你親,你親,繼續,繼續。」

唐意風動作慢了下來,鈎著她的後腦勺,在她唇上蜻蜓點水一樣啄了一下:「終於結束了。」

江浮踮起腳,像他親自己一樣,親了一下他:「是開始了。」

「走吧。」唐意風牽住她。

江浮明知故問:「去哪兒?」

——去波瀾壯闊的山河裡。

——去星光閃爍的黑夜裡。

——去大雨滂沱的泥濘裡。

——去陽光燦爛的日子裡。

——去你眼裡,也去你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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