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先喜歡誰（1 / 2）
從迎新那一日起，林嘉的生活便被那個叫穆沐的女孩兒留下了痕跡。同班的女同學是穆沐同人小說的忠實粉絲，那些文章他也看過，無視了主角的性別，他真心地認可她的文學素養。
嗯，這就是傳說中的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要靠才華？林學長麵不改色地追完了每一個帖子，內心默默地念了一句。
恰巧，高中的小學妹夏一月與穆沐住在同一個宿舍，此女孩兒從高中開始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中豪傑，正好可以為日後他的「戰鬥」打下堅實的基礎。
怎樣才能顯得不那麼突兀地認識穆沐？
在大一新生軍訓的那一個月，林嘉站在操場旁邊默默地看了許久，始終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跟穆沐接觸，反倒換來一年級n那些女孩兒對他這個b大男神的瘋狂推崇。
她們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身上，卻不知道，他的目光隻追隨著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女孩兒無憂無慮地享受著自己的大學校園生活，老師喜愛，同學友善，即便有些人不理解她寫文，但她一直堅持著自己的創作，從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會牽動著另一個人的心。
她因為身體原因不能住在春天會飄進柳絮的樓層，在提交申請的時候猶豫了許久，寫上又撕掉，最後卻是林嘉填好了那一張申請單遞到了中文係宿管科，說明這些真實情況。
有老師不喜歡她寫得那些「不務正業」的文章，未將她列入演講比賽的候選人名單中，身為學生會副主席的他第一次借助職務便利向老師推薦了她。
這些都是穆沐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事情，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默默無聞地做著事有什麼意義。但看到她因為不需要擔心身體會不舒服而展露出的笑臉，在演講台上自信又驕傲的眼神……他終於明白了。
他隻是想要她過得更好一些，不帶有任何目的。他想看到：那配得上所有美好詞匯的女孩兒，應該擁有這世上所有的善意，僅此而已。
他會因為偶然得知她與朋友淩晨出門看電影而擔心她的安危，像個傻帽兒一樣也坐在那個首映場裡，卻在看到她與相熟的同伴們一起出去吃飯時，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謹慎遲疑。
他想要真正地認識她，說出藏在心底許久的那句話，然後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
直到她帶著三分欣喜三分茫然地問：「為什麼會是我？」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終於毫無隱瞞地講出了她並不知曉的這些過往，而女孩兒的神情也從一開始的驚訝，慢慢變成了羞澀與不知所措。
穆沐幻想了那麼久都無法描繪出自己人生初戀的模樣，直到此時此刻，終於出現了一個男孩兒，用他深藏心底的情意和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將她期待了許久的愛情萌芽在這一刻，滿足了她的一切幻想，仿佛所有可以期待的美好都具體化地出現在了眼前。
「學長。」她在他有些忐忑的神色中，笑著說道，「我也很喜歡你。所以……做我男朋友好嗎？」
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在這空空的教室裡回盪，讓他欣喜若狂。
林嘉萬萬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練習了不知多少次的告白，竟然被她搶先說了出來。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那無數次的幻想之中，等待答案的是他，而非眼前的這個女孩兒。
穆沐倒是一臉的坦然，雖然臉頰仍有點掩不住的紅暈，但還是用滿目的笑意去看向眼前的人。
林嘉明白自己怎樣都無法挽回「落後一局」的局麵，隻有在對方那期待的眼神中無奈又欣喜地笑了笑，說道：「好。」
「叮鈴鈴——」
下課鈴聲在這時響起，兩人依稀能聽見在樓梯間響起的腳步聲，還有些說笑聲從教室外傳來，而且越來越近。
想起上午那一幕，穆沐對圍觀有了萬分的恐懼。她不安地看向窗外，可還沒等她看到是誰經過，已有人從身後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一愣，扭過頭去，隻看見林嘉麵不改色地迎向她的目光，拽著她衣袖的手慢慢地往下移，然後準確又毫不遲疑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已經說好了，你不能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的目光真摯熱烈，明明是極認真的一句話，嘴角卻噙著掩不住的笑意，「他們想看便看，我是你男朋友，難道還不能和你單獨相處？」
聽了這話，饒是先表白的人是自己，穆沐也忍不住雙頰一紅，比說出「我也喜歡你」時還要羞澀上百倍。
男朋友……男朋友……這幾個字難道是有魔力不成？
即使是這樣，兩個人握著的手卻沒有分開。
看了眼時間，林嘉果斷地拉著自己新晉女朋友的手走出了教室。
正值午休時間，教學樓裡的同學都紛紛奔向了食堂和宿舍。因為剛才那場「鬧劇」兩個人都還沒有吃飯，卻又不想將正式確定關係後的第一次「約會」獻給學校那嘈雜的食堂。
走到教學樓門口時，穆沐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林嘉，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向自己。
「你下午有課嗎？」
「你下午有課嗎？」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不禁為這默契笑出了聲。
穆沐下午隻有一節選修課，課逃得是理直氣壯。相較之下，林嘉下午有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四節課不說，其中一節還是張主任的課，這簡直就是要往槍口上撞。
可林嘉卻不在乎：「這麼有意義的日子，主任會諒解我的。」
遠在教師休息室的張主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站在陽光下的這對小情侶卻已經是一拍即合。
穆沐發了一條信息在「408」舍友群裡，隻說自己下午要去約會，隨即便關了聊天界麵，罔顧好友們的一眾驚叫和哀號。
「走吧。」穆沐挽著林嘉的胳膊。
校園裡的那條林蔭道，兩個人在過去的日子裡反反復復走了無數遍，卻從未像現在這樣並肩而行。林嘉在b大上了三年學，打從入學那一天起，無論走到何處，都會被一些目光偷偷注視著。
在這樣的目光下生活與學習，林嘉從未有過些許的不自在。但在此時此刻，身邊的女孩兒挽著他從這條熟悉的林蔭道上走過，臉上卻是強裝鎮定下忍不住的喜悅笑容。
而她也正仰起頭，嘴唇彎成幸福的弧度，她扯了扯他的衣角，說道：「林嘉。」
林嘉一怔，不自覺地輕輕握著拳，感受著掌心的溫度。
午後時分，艷陽的光芒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灑下一地斑駁。寬敞的林蔭道上隻有幾個人走過，大多行色匆匆。仿佛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有眼前的女孩兒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在眾人麵前坦然自若，麵對這個女孩兒的注視，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緊張」的滋味。
腦子裡閃過老亮信誓旦旦說出的那句話。
「當你被她看一眼就覺得心裡不對勁的時候，你就完了。那是什麼？那就是愛情！」
愛情使人盲目。
走出學校，公交站的廣告牌上是大幅的飲料廣告，stone組合作為代言人，在照片上擺出了最迷人的姿勢和表情。若是換作往常，穆沐一定會站在這裡看上許久才走。但此時，她的眼睛裡全是身邊的這個人，全然沒有了廣告牌上的偶像。
嗯，賢宇很帥，但此時在她眼裡，林嘉才是最帥的。
誰能想到，在這個與往日沒什麼不同的一天，她不僅擁有了自己的初戀，還有了平生第一次情侶之間的約會。
逃了一下午課想要去哪裡，兩個人心中都沒有計劃，但這樣的漫無目的，卻比任何一次出行都更加讓人激動。
隨意上了一輛停在校門口的公交車，車上人潮擁擠，兩個人挨得比剛才更近了一些。為了平靜那顆狂亂跳動的心，穆沐把目光投向了頭頂上的車站列表。
嗯，不愧是b大校門口的公交車，這一路經過的大學可真不少。
站在她身邊的林嘉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目光掠過那些站點，最後停在「復興門站」這四個字上麵。穆沐不知道他是在看哪個站點，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前後幾個站似乎都沒什麼特別值得去的地方，她猶豫了片刻，問道：「在哪個站下車？」
這場隨性的逃課之旅，兩個人不過是想單獨相處這個下午，可這樣漫無目的地坐在公交車上，也不是他們的初衷。
見她滿臉笑容，全憑自己做主的模樣，林嘉遲疑了片刻，回答道：「復興門吧。」
「好呀。」穆沐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然後若無其事地問起了許多學校裡的趣事。
剛剛確定關係的男女朋友，總有著說不完的話，將近二十站的距離，也不過是轉瞬之間。
下了車，穆沐的目光向四周一掃，忽然想起自己初來b市時，和好友來這兒附近逛過。周圍倒是有許多值得一來的地方，但如果是從她男朋友的角度來看……
最值得去的，果然是這裡啊。
還不等林嘉說什麼，她已經拉著他向街對麵走去，在那裡靜靜佇立著的是b市諸多高等學府中的一所，或許在很多人眼裡比不得b大名聲響亮，卻是國內所有音樂學子心中的夢。
站在這所經常會出現在夢中的大學門前，林嘉沉默了許久，笑了笑說道：「有了女朋友之後，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帶她來看看自己曾經夢想過的地方，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穆沐搖搖頭，又抬頭看了看校名：「其實……這對你來說，不應該隻是夢想。」
林嘉的天賦實力，就連剛剛入學不久的她都看得出來，何況是那些擁有專業素養的老師。如果當年他報考了這所學校，她想不出任何他會落榜的理由。
但事實是，高考後的三年，他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兒站在這所大學門前百感交集。
為什麼會失之交臂？她滿心困惑，卻知道此時不是詢問此事的好時機。
林嘉早已習慣了這個困擾他三年的遺憾，他拉著她的手向校園裡走去，如實地告訴她，自己獨自來過無數次，說不出是為了什麼。但這一次，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往日的孤單，似乎那些不願提及的往事，在此刻也能笑著說出來。
考取b大的誌向，隻是家裡壓在他身上的意願，而他的反抗，也僅僅隻是把自己送進了b大的音樂學係。旁人看來還算不錯，可於他來說，卻是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曾經夢想的這個學府，如今看來，也當真隻是個夢想罷了。
「以前總想著，如果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帶她來這個校園裡走一走。可是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而且都在同一天實現了。」他又想起了擺放鋼琴的教室和女孩兒那比陽光還要明媚的臉龐，心中一動，正想接著說什麼，卻見身側的女孩兒正眉眼帶笑地看著自己。
穆沐相信自己的目光一定是炙熱的，正如她月匈中不斷翻湧著的熱血一樣。她堅定地說：「這才不是夢想，這隻是通往夢想的路，一條路走不通，總會有另一條。如果你找不到，我陪你一起找。」
穆沐堅定得好像要做一件開天辟地的大事一般，滿腔的熱血和情意都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但說過之後，林嘉卻久久沒有回應。
兩分鍾過去了，穆沐難免有些尷尬，他扌莫了扌莫頭：「如果我說錯了，你就聽聽不用在意。」
話音剛落，她隻覺得身子一傾，有人用力地摟住了自己。
穆沐的腦袋倚在林嘉的月匈膛上，感受著他攬在月要際的力度，穆沐在愣怔之後，覺得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隻剩下她的心跳聲，在耳畔回響。
她眼前的這個男孩兒看起來還是那副平靜自若的模樣，但心底卻早已是波瀾萬丈。
穆沐憋著笑，兩頰鼓鼓地抬起頭看向他，像個小倉鼠一樣。有些難為情的林嘉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兩個人相視一笑，牽手走在這幽靜的校園裡，已是坦然了許多。
這所音樂學院比起赫赫有名的b大還是小了不少，沒多久就逛了個遍。折騰了一天都沒正經吃上一頓飯的兩個人終於將目光投向了附近的餐廳。
正值青春的女孩兒是最在意自己形象的年紀，想了想這幾天已經吃過的甜食，自覺地停住了想要邁進烤肉店的腳步，結果被身後的男孩兒半推半抱地推進了門：「沒事的。」
「不行，我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若是往常，穆沐或許會跑進去飽餐一頓。可從今日開始，她已和從前的自己不同了。
她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女孩兒哪有不在乎自己在男朋友麵前形象的。
何況麵對的是他這種百裡挑一的男朋友。
正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紀，還未踏出校門的女孩兒，覺得天大的事也不過是成績下降和體重上升。
「萬一哪天我體重比你重了可怎麼辦！」才咽下一口牛肉，穆沐就為這個驚悚的可能性而忍不住心痛。
林嘉波瀾不驚地夾了一塊肉，說道：「放心，就算我隻剩下一副骨頭架，也會比你重的。」
「我一直好看的人是不是都吃不胖？」咬了一口他夾過來的肉，穆沐眨著眼睛，終於有機會對著自己喜歡人問出了長久以來的困惑。
「我見過的人裡麵，你最好看，你讓我問誰？」林嘉麵不改色地回答道，連眼都不帶眨的。
穆沐半真半假地捂著月匈口往後退了退：「雖然是假的，可是我聽著怎麼這麼開心呢。」
見她這副表情，林嘉忍不住笑著說道：「是真的。」
在眼下這個氣氛裡，是真是假顯然已經不重要了。穆沐滿心歡喜地吃完這頓飯，起身準備離開，正想問林嘉，想不想去看最近上映的歌舞劇時，卻迎麵走來了幾個有些眼熟的女孩兒。
「紀紀大大！」其中一個女孩兒瞥見了她，揮手打著招呼。
被人當眾呼喊筆名，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但對於穆沐來說，偶然遇見stone粉絲圈的好友也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b市的stone粉絲後援會人員眾多，在大大小小的聚會上，身為圈中同人文「大佬」的穆沐也認識了許多相處甚歡的好友。如今在外偶然遇見，幾個女孩兒拉著手熱情地問候了幾聲，才用驚訝又揶揄的眼神看向了穆沐身邊的男孩兒：「他是……」
「他是我……」
「我是她男朋友，很高興見到你們。」林嘉禮貌地微笑著搶先回答了她們的問話。
這不帶疏離的微笑，似乎真的是為能見到女朋友的朋友而高興。瞬間，這幾個原本看見林嘉有些拘謹的女孩兒，頓時就放鬆了下來。有個女孩兒偷偷拽住穆沐的衣袖，壓低聲音偷偷地說道：「紀紀大大，你男朋友也太帥了吧，我覺得他比賢宇還帥。」
平時，穆沐絕對是聽不得有人說這世上有哪個男孩兒比自己的偶像還要帥的，可是現在聽了這句話，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高興地接受了她們的誇贊。
幾個女孩兒圍坐在一起閒聊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揮手告別。
等她們離開，穆沐才得空去理會被她晾在一旁的林嘉。她兩隻手指點在臉頰上，討好地向林嘉賣了個萌。
「紀紀？」林嘉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筆名，卻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難道真的是因為紀南？」
紀南自爆紅之後，就一直是穆沐這般大女孩兒喜愛的演員，就連許多不看電視的人都能從各種渠道看到他的名字和身影。
穆沐本來從不忌諱提起自己是紀南的粉絲，更不怕直言自己是因為紀南這個名字才取了現在的筆名。但被林嘉這樣一問，卻莫名地生出了些許心虛來。
「是……是啊。」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她連忙解釋道，「不過那都是以前了，我現在喜歡的隻有賢宇一個人。」
說完，她用手擋住了額頭。
這都什麼事啊，竟然在男朋友麵前向現任偶像表忠心？
不過這心虛又真誠的解釋還是成功逗笑了林嘉。他忍不住伸手扌莫了扌莫她的頭，說道：「你知道嗎，自從認識你後，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有機會能當眾說出我是你的男朋友這句話。雖然剛剛終於實現了，但我又有了新的目標。」
「什麼？」她有些好奇。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說，你最喜歡的偶像是林嘉。」
追星，是穆沐從高中起便喜歡的事。不僅僅是醉心於偶像們俊美的容貌和超人的才華，也曾多次因他們而尋找到前行的動力，成為更好的自己。可是那時的她又怎麼會想到，將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男孩兒鄭重地對自己說：無論是偶像還是男朋友，他希望成為她最喜歡的人。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夜幕降臨，兩個人回到學校，穆沐的腦子裡反復重現著：林嘉認真地說自己會成為她最喜歡的人時臉上的神情。
在人群熙攘的街頭，他站在最尋常不過的那條街道上，她卻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後這個男孩兒站在聚光燈下的場景。他在光芒萬丈的舞台上，迎接著台下觀眾的齊聲歡呼和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