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順其自然（1 / 2）
無論過了多久，再讓穆沐回想起自己參與的這場節目錄製，她都會用「心驚膽戰」來形容。
在她提心吊膽看完下半場的節目錄製後，因為肖羽趕著去下一個拍攝地點，他連聲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一行人便浩浩盪盪地離開了這裡。
淩晨時分，坐在車上回酒店的穆沐沒有半點兒睡意。手機的屏幕亮了又滅，她在反復地看自己的機票信息。
如果不出意外，她後天就要登上飛往b市的飛機。這是她近幾年第一次開簽售會，不僅出版社很重視，自己也是做足了準備，被她稱作「萌姐」的編輯已經打了幾次電話跟她確認行程，隻等著她到b市商議具體事宜。
可她未曾想，另一件事情的進展忽然就變得不可控了。
「在想什麼？」夏一月看見她心事重重。
穆沐卻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明明事情看似明朗了起來，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即使兩個人要想讓一切回到從前，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她還沒有機會跟他好好說一說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他們也沒有真正地去麵對這五年時光帶來的隔閡。
不是無視，這五年留下的空白就能從此消逝。
聽了她說的這些話，夏一月也罕見地沉默了許久，說道：「又不是隻見這一次，他還有其他的工作，遲早會回b市。」
「我知道。」穆沐離開拍攝現場的時候，就收到了林嘉的微信，林嘉在微信中和她約定好下次見麵的時間。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說不清心裡的不安到底是源自什麼。
「要不然，你們再去看一次stone的演唱會？」夏一月在一旁出著主意，本來隻是為了調節氣氛的玩笑話，但說完之後就見身邊的穆沐變了臉色。
「你說得對。」穆沐一拍手掌，從未覺得夏一月的主意這樣好過。
說完，她就急匆匆地打開手機軟件去搜索stone演唱會的信息。年紀漸長，追星雖然不似以前那般瘋狂了，但喜歡著偶像的少女心是永遠也不會變老的，這幾年她也一直關注著stone的消息，對他們的動向也很清楚。據她所知，就在兩個月後，stone剛巧會來國內辦一場演唱會，簡直是天賜良機。
「還能弄到票嗎？」確定好行程後，穆沐便對著夏一月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夏一月假裝嫌棄地推開了黏上來的她，卻也沒有拒絕這個請求，與之交換的條件是：穆沐準備出版的新書一定要寫成he（完美結尾）的大團圓結局。
「年紀大了看不得虐來虐去，女主角和男主角就該相親相愛一直甜蜜下去嘛。」不知是在說書裡的人物還是身邊的人，夏一月若有所思地感嘆著。
穆沐捧著手機淺淺地笑了笑，沒有否認。
兩天後，穆沐和夏一月在機場惜惜作別。登機前，穆沐緊緊地擁抱了一下這個祝她好運的女孩兒。
她在夏一月耳邊堅定地說道：「下一次你難過的時候，一定要來找我，不想工作了也好，不想談戀愛了也好，我可以養你。」
夏一月忍不住「撲哧」一笑，知道穆沐還在耿耿於懷自己投奔了肖羽的事，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但兩個人都清楚，她們是不希望那一天到來的。
登上飛機，穆沐匆匆給林嘉發了幾個「拜拜」的表情包，便開啟了飛行模式。
時隔五年，當她再次踏上b市這塊熟悉的土地時，比回到真正的家鄉更多了幾分感慨，在關掉飛行模式後，手機裡十幾條信息便挨個兒從屏幕上彈了出來。
其中除了萌姐關切地問她是不是已經順利到達b市，剩下的都是林嘉發來的照片，那是幾套不同樣式的公寓。她挨個兒看了一遍，正納悶兒時，林嘉就發來了一條文字信息。
「一個月都住酒店太不方便了，你選一套。」
穆沐直勾勾地看著這句話，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她選了又能如何？他要幫她租公寓嗎？這難道不比住酒店麻煩？
不久，林嘉又發過來一條。
「我的公寓，你挑一套，我叫人給你送鑰匙。」
附帶的是這幾套公寓所在的位置。
穆沐遲疑了片刻，緊接著深吸了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你是把四合院賣了嗎？」手比腦快地發了這條信息。
那邊很快就回了一個攤手無奈的表情，解釋說自己兢兢業業賺錢多年，還不至於把爸媽的房子賣了才能買新的。
過了一會兒，又將其中一套最明亮最寬敞的公寓發了過來。
「我喜歡這套。」
仔細看了看，穆沐也覺得這套公寓更合自己的心意，可無論怎樣，她都不知道該怎樣接受林嘉的這個提議。若是換作五年前，她當然可以心安理得住他的公寓，但眼下的情況卻有些特殊。
想了想，她回道：「你住哪兒？」
這一次，林嘉好一會兒都沒有回復，久到她都在想：他是不是又去忙工作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裡接收到一條信息：「我就住這套。」
在片刻的沉默後，穆沐的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
他……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穆沐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奓開了，觸電般從坐著的行李箱上跳了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可林嘉卻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多麼荒唐的事情一樣，時隔幾分鍾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因為我一直住著，所以知道它很好。」
問題的重點才不是這個好吧？
穆沐捧著手中的手機，好像捧著個定時炸彈似的，無所適從。
她又想起了自己出國前與林嘉的旅行，當時兩個人隻當這是未來幾年最後一次一起去看祖國的山山水水，一路上都隻顧著商量下一個行程，每天都累得隻想倒頭就睡，為了省錢開了間雙人房，一個人一張床連半點兒尷尬都沒有感覺到，也無暇去想那些多餘的事情。
可……可是現在不一樣啊。
穆沐糾結地揉了揉頭發，她開始苦惱林嘉的語氣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如果隻有她一個人過分在意，反倒顯得有些奇怪。
拿什麼理由說不去呢？
住在朋友家？不不不，她在b市幾乎都沒有朋友，這個理由在林嘉麵前怎樣也搪塞不過去。
那還是住酒店？
還在糾結時，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一個陌生的b市號碼。
「餵，你好。啊？對，我是穆沐。」聽到手機裡一個陌生的女聲問她是不是已經出了機場，穆沐高度的警惕性讓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穆小姐，您不用擔心，我是林先生公司的員工，他應該已經跟您說了會派人給您送公寓鑰匙的事情。」
這麼快？可她還沒答應呢？
穆沐愣了愣神才「嗯」了一聲，然後便聽對方約她在乘坐機場大巴的附近見麵，這樣既打消了她的顧慮，也沒有給她多餘的思考時間。
她拉著行李箱緊趕慢趕，力求不給林嘉的員工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而那個很有職業素養的女孩兒在將鑰匙交給她後，理所當然地表示自己可以送她到市內，熱情又不容人拒絕。穆沐拿著鑰匙感謝她的好意後便上了車。
路上，穆沐問她是林嘉的什麼員工，女孩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毫不猶豫地笑著說道：「確切地說，我應該算是周笛周總的員工，隻是林先生身邊一直沒有女性助理，在這種事情上，林先生也隻能給我打電話了。」
她三言兩語就透露了不少信息。穆沐還難免俗套地問道：「他為什麼沒有女助理？」
「因為怕未婚妻誤會啊。」女孩兒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不該多嘴的，但是公司裡很多人都感慨過，林先生真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現在別說是娛樂圈，就連守舊的普通人也沒有這種做派的了。如果穆小姐您就是他的未婚妻，我真的很羨慕您。」
羨慕她的又何止是眼前這一個人……
穆沐的腦海裡又浮現出林嘉笑著看向自己的那個畫麵，穆沐閉上眼又睜開，自己都開始有些羨慕自己了。
最終，車子在三環與四環之間的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那女孩兒幫她拿下行旅箱，便驅車離開了。
穆沐發現還是林嘉最了解自己。
他既清楚她的糾結，又知道她其實並不想拒絕自己，於是乾脆幫她做了決定。
估扌莫著她到達的時間，林嘉發過來一條信息。
「我也不是經常回去住，屋子裡的東西隨意動。」
嗯，一切都是你勉強我的，不用難為情。
就在自己半推半就之下，穆沐拉著行旅箱走進了林嘉所住的小區。
黃金地段的黃金樓盤，當穆沐站在屋子裡向外望去的時候，終於發現了金錢的力量是多麼強大。再一看屋子裡的布置，裝修風格與她曾經住過的那套四合院截然不同，處處透著精致和情調，不像是一個男人獨自居住的地方，反倒有點兒像……婚房？
三室兩廳的公寓，無論哪一間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她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聲，然後拉開了衣櫃。第一間臥室的櫃子裡掛著的是滿滿一衣櫃的男士服裝，看得出林嘉住在這一間。當她拉開第二間臥室的衣櫃時，看到的也是滿滿一櫃子的衣服——女裝。
穆沐排除了除自己之外還有女人來過的可能性，再一看那些衣服，連吊牌都沒剪，都是四季的新裝。
她猶豫著後退了兩步，對著衣櫃拍了張照片給林嘉發了過去。
如果林嘉給出的不是一個合適的理由，這可能就會成為兩個人之間聊過的最尷尬的話題。但在照片發過去之後，很快就收到了林嘉的回復。
「你走之後，我每天都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回國，如果你回來了，不適應國內的天氣又該怎麼辦？可事實上，你沒有回來，我也什麼都做不到，隻要看到你或許會喜歡的衣服款式時，就想把它買回來。時間一長，就買了那麼多。」
「有很多都是幾年前的款式了，我忘了收起來，你若不喜歡，就把它們捐出去吧。」
穆沐隻覺得眼睛濕潤了，再次看向那滿滿一櫃子的衣服時，哪還會理會它們是哪一年的款式，更遑論是不是喜歡了。
還沒等她在對話框裡編輯好文字，林嘉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反正還會有新的。」
在回國後的這些日子裡，穆沐一直以為這五年的時光會改變許多事情。而事實上，雖然身邊所有人的身份都已經變得陌生，曾住在她心底的那個人還是一如當年，從未因為歲月的變遷而改變分毫。
在她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那些信息時，不知是不是見她太久沒有回復，手機也靜默了許久，又發送過來幾條信息。
「是不是我太著急了？」
「我不是故意想讓你看到這些，也不想強迫你再回頭，隻是不想就此分手。」
「穆沐，誰也沒有錯。」
在熱戀時分別，又斷了聯係的這五年，並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錯，那時的他們都走得太匆忙。回過頭，才發現兩個人已成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五年的分別讓他們都失去了一些美好的東西，現在為了同一個目標，更加努力地站在了一起。
想了想，穆沐編輯了埋在心底許久的那句話。
「我等你回來。」
他現在忙於工作沒時間陪她，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但這並不重要，一切都可以重來。
振奮起精神，穆沐選擇了衣櫃裡掛滿女裝的臥室住下。這個小區的門口有一個很大的超市，她想去買些菜回來給自己做一頓可口的大餐。
隻是這美好的計劃，中間有了一點兒小插曲。
高檔小區的超市，物品的價格也偏貴一些，或許是白天人們都忙著上班，超市裡沒有幾個人。
穆沐一邊心疼著自己的錢包，一邊在保鮮櫃前比較著牛排的好壞，然後在下定決心時，與身旁的一個人同時向著冷櫃門伸出了手。
抬頭一看，站在身旁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五官精致氣質出挑，而且出奇的眼熟。
「學姐？」穆沐不是將喜怒藏得很深的人，剛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便驚訝地叫了出來。
站在旁邊的程想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穆沐？」
說起來，兩個人並不認識，但穆沐在剛進入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學姐的大名，後來又因為林嘉的關係而對這個學姐印象深刻，不想認出來都難。
恰巧，程想也是因為林嘉而對穆沐這個名字記憶猶新。
時隔多年她們在這個地方相見，穆沐還是不由得想到了最壞的那個可能：「學姐你和林嘉住在同一個小區嗎？」
程想一愣，然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不是遇到你，我還不知道他也住在這附近。」
穆沐心裡的愧疚感更深了一些，暗自責備自己真是喜歡胡思亂想。但程想卻饒有興致地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原來你已經回國了，你們住在一起嗎？」
該說是還是不是呢？
穆沐尚在猶豫，程想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尷尬，很快笑了笑，說道：「你別誤會，我隻是有點兒驚訝他竟然真的把你等回來了。」
聽這話的意思，似乎在她離開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穆沐拉開保鮮櫃，和學姐一人拿了一塊牛排，然後邊逛著超市邊聊起了當年的往事。
「不怕你怪我，其實你走後，我們都以為你和他分手了，所以那時我就想著，不如再試一試。」憶起當年，程想也侃侃而談，「當然，我失敗了。他拒絕了我兩次，告訴我，你們並沒有分手，以後也不會。」
雖然那時的程想不相信他們兩個人還會繼續走下去，卻也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並祝福林嘉能得償所願。再往後，這些年過去了，她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偶遇了穆沐，終於相信當年林嘉的底氣是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