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章一百三十一:詭計多端(1 / 2)
人的夢想是會變的。
就像符行衣年少的時候, 渴望持刀仗劍走天涯,如今卻巴不得躺屍當條鹹魚一樣,聶錚的人生追求也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曾幾何時, 他活著的唯一目標是建功立業, 憑此得到父母的贊賞與認可。
直到認清了現狀, 毅然決然地放棄那倆冷酷的無情之人, 改為向符行衣看齊——在乏味的生活中找樂子。
無論登基稱帝還是變法革新,除去不得不憑此自保的理由, 樁樁件件皆因壯大東齊國力而為之。
隻有國家富裕強大,百姓安居樂業, 才能滿足他從中獲取萬民愛戴的虛榮心。
但是這個皇帝當得太痛苦了,不僅操心勞力,而且挨罵受罪,甚至嚴重威脅到了他的性命。
穿一年龍袍比穿十年軍服更折壽。
幸而, 他被符行衣的那一番狠話給罵醒了。
他真正喜歡的是鑽研火器, 但是自從登基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事情太多了, 根本沒空。
最重要的是, 這把坐起來不怎麼舒服的龍椅,竟成了他和心上人之間不可逾越的深厚屏障。
仔細想想, 當皇帝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談情說愛, 娶妻生子,日夜宣淫——哪個不比累死累活地理政更舒服?
但是,隨隨便便就把皇位送人, 確實不太合適。
這顯得他很不負責任,不招符行衣的喜歡。
萬一禪讓給了個德不配位的蠢才,以致天下大亂, 他未來的日子過得也不會多舒坦。
而且隔海仍有西沂之患,於公於私都必須將其除之後快,他還不至於那麼心大,把此事交給那些不堪重用的廢物臣子。
如今不是能撂挑子不乾的時候,善始善終的道理正常人都明白。
倒不如推符行衣上位,既能防止她成天撒歡,到處亂跑得見不著人影,還能挾天子以令諸侯。
該有的權勢地位一件不少,重任也有人分擔。
計劃相當可行。
可惜符行衣誌不在此,他全程雞同鴨講,根本談不攏。
「腦袋壞掉了?」符行衣合理認真地揣測,並伸出爪子,扌莫了扌莫他的額頭,狐疑道:「沒燒啊。」
聶錚不悅地蹙眉:「你那是什麼眼神?」
替他披好衣服,符行衣打著哈欠送客,道:「祖宗別鬧了,給我點時間睡會吧。明天整頓城內的殘局,又是好一頓費事的功夫,我可沒精力陪您胡謅八扯。你也早些休息,琢磨著趕緊歸京回宮才是正經。」
「回京之後,你最好盡快將肖盈盈的婚約妥善解決掉。」
聶錚整理好淩亂的衣衫,漫不經心地道:「她若再敢頂著『符行衣未婚妻』的名號到處瞎顯擺,我便親手在她臉上刻下這幾個字,保證讓她永誌難忘。」
符行衣嘖了一聲:「知道了,小公主。」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聶錚心。
雖說奪回了國土,然而十聖騎慘敗、右將軍身死,西沂與東齊之間的裂痕愈來愈大,兩國勢必要殺個你死我活,臨月城乃至於整個東齊仍舊岌岌可危,隨時有可能再度爆發大戰。
何守義率領滄瀾營的主力,駐守在臨月和西南各城,時刻準備應對十聖騎的卷土重來。
而符行衣帶著一小部分士兵返回京都,還在沿途把身邊的可靠親信分派出去,前往各地招兵買馬,力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集聚起可以應戰十聖騎的武力。
可惜收效甚微。
臨月城一役太過慘烈,參與作戰的將士足有七成傷亡。
許多百姓聞聽此訊,紛紛表示保護好小命更要緊,天塌下來大家一起倒黴,不至於隻有他們受罪。
總而言之,不願意乾,逼急了就拖家帶口地逃亡。
有些被抓住的狠人竟當場自盡,無論如何不肯上戰場送死。
國家危亡之際,這些升鬥小民們還是沒什麼奉獻生命的覺悟。
若在以往,符行衣早問候他們祖宗十八代了。然而時至今日,她並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不過是設身處地地想了一想,懂了「愚民」既可恨又可憐的無奈。
看來隻能努力想些別的辦法。
早朝時,「龍體欠安」了一個多月的聶錚終於「大病初愈」,重新出現在朝臣的麵前。
他甫一落座,龍椅還沒捂熱,謝首輔急著進言,開口就是沒長腦子的屁話:
「啟奏陛下,老臣以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局勢動盪不安,滄瀾營又經血戰而實力大損,致使大齊無兵可用,老臣鬥膽請陛下旨意,即日廣征天下青壯年男子從軍,若有違抗則處以極刑。」
聶錚摩挲著扶手上剛修好沒多久的龍頭,銳利冰冷的丹鳳眼若有若無地掃過下方眾臣:
「以嚴刑厲法威逼百姓妥協,如此不近人情,倘若萬民不忿而群起暴亂,朕怕是要死於亂刀之下了——看來謝卿對朕格外不滿,心心念念著要借刀殺人、弒君泄憤。」
莫名奇妙被安了一個居心不良的罪名,謝首輔嚇得連連磕頭求饒,腦門都給磕破了。
哪怕龍椅上的俊美男人才是真正的「嚴刑厲法、不近人情」之輩,間歇性地大開殺戒。
眾臣也不敢對這位喜怒無常的帝王多加置喙,隻能小心謹慎裝老實,以求能逃過一劫。
「微臣也覺得此舉不妥。」
寂靜如死的朝堂內,突然響起了一道柔和的嗓音。
眾臣循聲望去,隻見一位雌雄莫辨的美人緩緩走到前方,其膚若凝脂白玉,色貌明麗如霞,紅唇飽滿似新摘的櫻桃,桃花雙眸瀲灩含情,長眉斜飛入鬢,兼具英氣與秀美之風姿。
但是個生麵孔,以往未在早朝時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