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章一百三十九:承此一諾(1 / 2)
盛安帝被擄去西沂的消息, 於七天之內傳遍了整個東齊。
聽聞此事,孫嬤嬤立即把聶錚事先留下的密旨交托與昭親王,由昭親王親自騎著千裡馬趕往臨月城。
彼時, 符行衣狀若行屍走肉, 隻能憑借著本能指揮下令。
派人迅速準備好戰船, 隻待不日殺去西沂, 把聶錚救回東齊,再將江遠和十聖騎碎屍萬段。
八月二十四, 距聶錚被擄走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九日。
一應出海的物資全都準備妥當,隻待符行衣一聲令下就能啟航。
值此之際, 昭親王趕到碼頭,帶來了聶錚留下的密旨:
「朕自繼位以來,內憂外患迭起,境內生靈塗炭, 愧受先帝所托, 當死為萬民,方彌補過也。今立此遺旨, 深囑東齊子民:凡戰者, 則戰必終矣。清平侯仁勇雙全、才德兼備,堪為國之棟梁, 朕若崩殂於野, 應由清平侯決議新帝人選,東齊子民需謹遵無誤。」
符行衣麵無表情地聽著密旨的內容,冷笑一聲。
想要所有人都別管他的死活, 一口氣結束這場戰爭。
再讓她挑一個合適的人當皇帝,或者直接由她上,接替他挑大梁是嗎?
他以為他是誰啊?
他說什麼別人就得聽什麼嗎?
該死的聶大貓, 爛好人一個,總以為他虧欠旁人許多。
就愛用「彌補」、「贖罪」和「愧疚」這種字眼,來規定他的道德準則。
明明是個酷愛黏人求扌莫的小貓咪,非得裝成凶狠暴戾的大老虎。
也不知道他是有什麼毛病,動輒覺得他自己不該活著,總是認真思索該怎麼死,才能得到大家的贊賞,付出什麼,才會被所有人喜歡。
小公主的存在,本來就是一件值得大家贊賞和喜愛的事。
他隻要好好的,什麼都不用做,她就已經為之癡迷了。
所以她才不要遵從一隻又蠢又傻的笨貓的命令。
「丫頭,」昭親王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這意思是讓咱們放棄他,再由你繼位穩定局麵?」
符行衣單手接過他手中的聖旨,慢慢卷了起來。然後趁所有人不注意時,猛地轉身扔進了月海裡。
再放肆地大笑:「我繼你個頭的位,少拿我當挑大梁的炮灰,什麼狗屁皇位,白送我都不稀罕要。該你乾的事就自己去乾,憑什麼你讓我聽話我就得聽話,我偏不!」
見狀,在場的所有人都嚇懵了。
王副將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兄弟,啊不,大妹子,那可是陛下親筆寫的聖旨,你——」
「聖旨我想扔就扔,皇帝我想揍就揍。」
符行衣站在碼頭上,左手拔刀右手持銃,「他說什麼都聽我的,所以我不讓他死,他就一定不敢死。」
眾人滿麵愕然,紛紛愣在了原地。
「全軍將士聽令,所有人立即登船,上岸後踏平西沂,一路往前沖,不許回頭,給我炸爛他們的皇宮,往死裡打!」
符行衣唇角的笑容逐漸擴大,怎麼看都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
「除非聶錚親筆寫下投降詔書,否則哪怕全軍覆沒也不準認輸。」
昭親王剛想開口勸她冷靜,符行衣就突然扭頭看他,露出一行森白的牙齒。
「敢說一句廢話,就扒了你的皮。」
可憐的老王爺瑟瑟發抖,屁都不敢放。
符行衣如今是徹底「失心瘋」了,什麼良知道德統統拋之腦後,滿心裝的都是怎麼把聶錚帶回來,然後□□虐待他的計劃。
表麵笑靨如花,實則渾身散發著陰沉冰冷的死氣,像極了陰曹地府的索命閻羅。
滄瀾營的將士哪見過這陣仗,他們的符大帥平日裡最是親和不過了,身為女子卻不嬌氣,還跟將士們吃住同行,親自教他們使用火器的細節,說話做事皆端方有禮。
誰成想一遇到陛下的事就成了這樣。
難怪天狼軍背地裡偷偷稱她:「一看就是那種變態的瘋婆子。」
他們本以為盛安帝的脾氣已經夠差了,原來真正殘暴瘋狂的人是清平侯。
「惡鬼」在「魔頭」的麵前,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滄瀾營的一眾將士都心情復雜,尤其是肖盈盈,她抱著藥箱站在甲板上風中淩亂,深深地懷疑自己當年究竟喜歡了個什麼玩意。
寧如鳶還是那個寧如鳶,瘋瘋癲癲的,她怎麼就能誤會這貨是個雅痞風趣的溫柔公子呢?
行至西沂時已是半個月後,所有人都覺得聶錚必定沒救了。
偏符行衣認了死理便不改,一口咬定他還活著,上岸後令滄瀾營攻城。
如今的滄瀾營本便驍勇善戰,加之十聖騎沒想到他們真敢這麼瘋,竟然一路追到了西沂開打,一時應顧不暇。
待十聖騎整頓好兵馬迎戰,已經失了先機,滄瀾營橫沖直撞到了他們的老巢外,被率兵阻攔的江遠擋在了外麵。
符行衣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開口:「把聶錚還給我。」
江遠目光凶狠,厲聲道:「當年你將我丟在火場見死不救,害得我全身上下被燒爛,又被西沂人拉出來嚴刑拷打,生不如死,要不是右將軍好心給我治傷,我豈能苟活至今?是你、是你們東齊人殺了她!枉我一直將你視為榜樣,你根本不配!」
符行衣笑容不改,不厭其煩地溫聲道:「把聶錚還給我。」
江遠冷笑一聲:「以前不是很能說麼,怎麼現在就會這一句了?」
「小遠子,」符婉姿擋在了符行衣身前,怒氣沖沖地道:「你怎麼能跟符大帥這樣講話?」
看清來者是誰之後,江遠怔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生硬地道:
「跟你沒關係。鳴鸞司為何上前線了?你不該待在這裡。」
符婉姿一下子便流出淚來,抽噎道:「你之前告訴我,想成為像符大帥那樣的人,我一直相信你能夠當英雄,旻哥哥也希望未來接過滄瀾營後任你為副帥……
「可為什麼我們如今刀劍相向?旻哥哥被你指使人毀掉的臨沖呂公車砸成了重傷,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要不是肖姑娘妙手回春,他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痛哭出聲:「我們是同胞,是東齊人,是一起在滄瀾營努力拚搏的好朋友啊!」
朋……友。
江遠的神情似有些許茫然,不多時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再度投向她時,已然陰沉無比。
「你們東齊的狗皇帝早死了,別白費功夫了!」
神色陡然狠厲,符行衣手中的長刀一轉,銀光乍現閃過,頃刻便砍斷了江遠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