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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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上弦月明亮,牆角邊的草叢中,小蟲低鳴。

院子裡的桂花開了,香氣從窗戶進來,在屋裡蔓延開。

老太君坐在軟塌上,左臂搭著小幾,手裡一顆一顆轉著佛珠:「住得可還習慣?」

邊上,馮依依正坐在桌邊,手裡捧著一盞蜜水:「還好。」

「有什麼需要你就跟大夫人去說,別不好意思開口。」老太君笑著,眼中全是慈愛,「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馮依依看著杯盞,蜜水帶著花香氣,和樹上時一樣:「我不會一直在京城。」

雖然林家待她不錯,不管這好是因為他們心中的愧疚也好,亦或是真親情也罷,她還是要回扶安。

老太君似乎不意外,臉上淡淡落寞:「我就知道,你心裡不一定放得下。畢竟菀書是你娘,會覺得當初我們太絕情。」

馮依依不語,靜靜放下杯盞。

「依依,你知道我找了你們娘倆二十年。」老太君放下佛珠,嘆了口氣,「每一天都在後悔,當初若使一把力,你娘就不會走。」

說著,隱藏心中的悲傷湧出,老太君揮揮手,梅媽媽將所有人潛了出去,隻留下屋中一老一少。

老太君看過去,燭光中女子恬靜,像她的女兒,卻又不是:「你心裡怪我們也沒錯,知道菀書後麵過得好,我也安心不少。」

「你們為何阻止娘和爹?因為我爹一介平民?」馮依依終是開口相問。

老太君也不否認,本來世家大族就是彼此間聯姻,平民能帶來什麼?

「是,外頭人都羨慕世家的女兒,好吃好穿養著,看似無憂無慮。」老太君正了正身子,「其實什麼事,從來都不是她們自己能掌控的,父母之命,家族利益,統統都要算進去。」

馮依依心情沉重,所以那些看似歡快的姑娘,其實生來就是家族的工具。

老太君如今也不隱瞞,大宅門的那點兒事,她早就看透:「你以為姑娘們老喜歡跟著你,問這問那,其實因為她們根本出不去,不知道外麵什麼樣。她們是羨慕你。」

似是感同身受,老太君搖搖頭。她們這種世家女兒,一輩子全都耗在後院兒,心裡想著算計,眼裡隻有這一方麵四角天。

馮依依能看出老太君的憂傷,臉上越發看著蒼老:「後麵斷絕關係,為何還要尋找?」

「因為是我親生的,」老太君抬頭,情緒有些激動,「他女人多,孩子多,不在乎,可我在乎,我的菀書那樣好。」

一瞬間靜默下來。對於過往,馮依依知道的不多,隻從馮宏達口中得知當年艱難。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穩下情緒:「當年沒人敢忤逆他,他鐵石心腸,誰給菀書求情,他便打誰。你三個舅舅,當初沒少挨鞭子。」

「後來呢?」馮依依問。

「後來,」老太君揩揩眼角的濕潤,輕聲道,「我偷著將菀書放走,再不放,人真的就死了,我怎忍心?」

馮依依看著老太君,在人眼中看到悔恨,以及屬於女人的無助,

老太君抬臉,看著跳躍燭火:「那以後,林老國公再沒踏進我這院子。」

外麵隱約傳來姑娘們的笑聲,那是林家幾個姑娘在捉螢火蟲。

老太君臉上緩緩起了笑意,眼眶泛紅:「後來,我便不再拘著這些丫頭,想做什麼就讓她們去做,別管以後,至少現在開心。」

這時,馮依依似乎有些明白,有些時候,人就是會身不由己,而又無法反抗。

像林家的幾個姑娘,若是放去外麵,她們什麼都不會。從小的環境,奠定了以後的道路。

「我能否出門一趟?」馮依依問。

林菀書的事已經清楚,可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出去?」老太君看過去,問了聲,「去哪兒?」

馮依依習慣的淺淺一笑,眉眼彎下:「我爹結義兄弟家的兄長,是京城守備營的校尉,叫徐玨。」

老太君點點頭:「那便去吧。」

從老太君處回去,桃桃早已睡下,小胖腿習慣的蹬開被子,嘴角吧嗒兩下,然後就笑了起來。

「做夢呢?」馮依依輕輕幫著蓋好被子,手拍了拍桃桃肩膀,安撫著她。

隨後,她走到桌邊,提筆給關語堂寫信。

八月底,就是采珠之時。馮依依有些可惜,不能親眼看那豐收景象,心裡也想念那邊的人。

辛城安定下來,運河之事也是順利,也不知關語堂有沒有再出船?

中書侍郎府。

婁夫人走進書房,眼神示意跟在身後的婢子,後者將茶盞輕放於書案一角。

「娘。」婁詔從書架處走回,手裡捏著一卷書。

婁夫人應了聲,走去牆邊椅子上坐下,臉上明顯帶著生氣:「真能沉住氣,南下時,還對我說什麼有人選。你知道她還在,偏不說出來?」

婁詔放下書冊,坐上一桌之隔的椅子:「她不想讓人知道。」

「她不想?」婁夫人搖搖頭,眼神無奈,「所以你說說,現在怎麼樣了?她為何不回來?」

婁詔無言以對,當初重逢時,他的確心情復雜。

一方麵想留住馮依依,用了強硬手段;一方麵覺得她不在意他,明明可以找他,可她偏偏自己藏了兩年,還與人成親有了孩子。

她是他的妻,讓他心中如何釋懷?

因此後頭局麵越來越亂,直到他真的發覺,她不願回頭。

「是我不懂。」婁詔認下這責任。

婁夫人張張嘴,被氣得笑了聲:「喜歡,就去搶回來。厚著臉皮纏她,把心裡想的跟她說。我可知道,惦記她的可不少。」

婁詔手落在桌沿,眼簾微垂。

他從未想到,這樣的話會從婁夫人口中說出,可是的確有道理。

婁夫人見婁詔不語,想是人聽進去了。

「仲秋節了,到時候擺個供台拜祭一下你父母。還需要什麼,我幫你準備。」婁夫人說起來此的另一件要事。

婁詔臉色沉靜,無波無瀾:「謝謝娘。」

婁夫人低下頭,掩住眼中悲傷:「娘挺感謝上蒼,讓你代替詔兒在我身邊十幾年,他生來命苦,疾病纏身,其實走了也算解脫……」

「娘?」婁詔喚了一聲,「我以後會一直守護婁家。」

婁夫人哽咽出聲,抬起手捂住嘴角,壓抑著對親生子的思念:「娘知道。」

婁家長子打生下來就體弱,郎中斷言活不過十歲。她不信,千方百計想辦法,要留住孩子。可是孩子一日日的更加痛苦。

有人說在外麵一處地方有個神醫,能起死回生,婁夫人信了,央著男人帶兒子前去診治。

當初,外出兩年的丈夫回來,身邊領這個七八歲男童,但是她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她的孩子。可她還是養了下來,像真的長子那樣。

後來,她看出婁詔一心科考,必是要回京城這龍潭虎穴。失去一個孩子,她不想再失去一個。

「詔兒,」婁夫人喚著叫了二十多年的名字,擦乾淚痕,「安排下,讓我見見依依。她不來,我就去找她。」

「找她?」婁詔問。

婁夫人抬臉,回復端莊,歲月留下痕跡的嘴角溫婉帶笑:「自然,她讓我兒子牽腸掛肚兩年,不能就這樣算了。」

「娘,」婁詔看去燭火中的婁夫人,輕聲詢問,「你要做什麼?」

婁夫人也不隱瞞,長出一口氣:「怎麼,憑你現在的地位,還娶不得一個國公府的表小姐?」

說完,婁夫人站起,一掃方才臉上陰鬱,走出門去。

婁詔坐在那兒不動,後麵突然笑出聲。

原是這個辦法,婁夫人是在提醒,可以直接去林家提親,好似是比他還要急。

臨近仲秋節,街上開始紮燈架,燈籠鋪子更是忙活,夥計手裡靈活的撕開竹條。

馮依依放下窗簾,從馬車上下來。

「表小姐,茶樓到了。」跟隨的婆子上前,雙手扶著馮依依下車。

馮依依抬頭看眼門匾,隨後走進茶樓,徑直踩著樓梯上了二層。

二層樓梯口倚著一個年輕郎君,雙臂環月匈,眉目帶笑:「我說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徐玨。」馮依依走上去,站到人前,「你是不是還扣在順天府?」

徐玨故意臉一沉,冷笑一聲:「我把他們吃窮了,他們八抬大轎把我送回去的。」

「八抬大轎?」馮依依眼睛一彎,笑出聲來,「你這是要出嫁?」

「胡說!」徐玨對著馮依依亮了亮拳頭,做出一副狠樣子,「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房頂,讓你下不來?」

「信,我信。」馮依依心中愉悅,所有歡喜寫在臉上。

徐玨正經了臉色,指指裡頭包廂:「那間,你進去吧。」

馮依依應下,走了幾步發現徐玨並未跟上,疑惑停步:「你不進去?」

「我,」徐玨手指撓著自己的腮,臉上閃過不自在,「我去外麵等。」

說完,徐玨快步走去外麵平座。

馮依依沒多想,推門進了包廂。

還未邁進門去,隻見麵前影子一閃,她就被人抱住。

「依依,依依。」徐夫人忍不住哭出聲,抱著馮依依就是不撒手。

馮依依腦中瞬間凍住,鼻頭不由一酸,喃喃叫了聲:「嬸嬸。」

「你沒事,怎麼不去找我們?」徐夫人心中又苦又澀,眼眶發紅。

徐魁走過來將門關好,順手拉了一把妻子,勸道:「坐下說話,瞧瞧你這樣子,哪像個長輩?」

「像不像的也是長輩,怎麼了?」徐夫人好歹鬆開手,回頭瞪了一眼男人。

徐魁抬手擋在唇邊,咳了兩聲,看去馮依依:「依依,坐下喝口茶。」

「對對。」徐夫人猜猜眼角,趕緊拉著馮依依坐下。

馮依依心中感慨,從未想到還可以再見到徐家夫婦,一時間嗓子發澀:「我去了南麵。」

徐魁點頭,並不多問,人想說的話自然會說。

倒是一旁徐夫人急得不行,上下打量著馮依依看了好幾遍,念叨了不知多少聲:人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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