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1 / 2)
蘇夢枕身上的血一直在流,染得身下米白色田園風的布藝沙發一片鮮紅,很像是什麼凶殺現場。
一躺在柔軟舒適又安全的空間裡,那股強撐著的意誌力轟然倒塌,傷口火辣辣的疼,雙眼控製不住地想閉上,腦子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喊著,休息吧,快閉上眼睛睡一會吧。
太陽穴突突跳得他頭暈腦脹,一閉上眼,眼前全是鮮紅色的血光,廝殺的哀嚎與斷木焚燒的火光仿佛就在耳畔,他被幻像折磨得麵無人色,偏偏又倔強地不肯睡過去。
譚笑抖著手撩開他破損的衣襟,查看最深的那一處月要側上的洞穿傷。
「沒有傷藥,醫館也關門了,怎麼辦……」她萬分焦慮,「我……我先幫你清理傷口吧。」
她急急忙忙端來毛巾和熱水,又拿了剪刀和一件自己乾淨的純棉睡衣,準備剪了當紗布用。
溫熱的毛巾落在臉上,輕輕拭去上麵的塵土與血汗,袖子掃過他的鼻尖,帶來柔軟甜美的香風。
蘇夢枕緩緩閉上眼睛,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靈台也重新變得清明。
擦完了臉,她想著傷口也得先擦洗一下,有些為難地看著他,說道:「那個,蘇樓主,我幫你洗一下傷口啊,萬一鑽進去什麼髒東西引起感染就不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那我就脫你衣服了哈……」
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要脫你衣服了?
她在心裡暗暗給自己一巴掌,就見蘇夢枕臉上閃過一絲羞窘,那一點點微微的紅在他麵無血色的臉上看起來格外明顯。
「勞煩……」她聽到他聲音極低的說了一句。
布料已經與半凝固狀態的血液和和傷口處的肉粘在一起,她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地一點點將那些碎布取下,就像自己被砍了一樣,難受地嘴裡不斷倒抽冷氣。
「你要是疼的話,就咬著這個吧。」她剪下睡衣的一個袖子團成一團放在他嘴邊,淡淡的馨香鑽進鼻子裡,他不自在地偏了偏頭,道:「不必了。」
譚笑看他臉上一片冷靜,就像身上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傷不存在一樣,心裡暗暗佩服他對疼痛的忍耐力。
她一邊小心地除去他的上衣,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
與其說是疼痛難忍,更不如說是在女子麵前不得不身體的窘迫和難堪更多一些。
她自己是無所謂的,21世紀裡,哪個女孩子還沒見過幾十幾百個男人的裸體,更別說這隻是脫了上半身,褲子都還好好地穿著呢。
她怕自己要是說句「把褲子脫了我給你看看腿上的傷」,能被羞憤致死的蘇夢枕從窗戶給扔出去。
不過人家都這個反應了,她也不好表現地太豪爽,一點都不介意地看著也不像回事,隻能跟著沉默不說話,就讓他以為她也是害羞了吧。
換了三盆熱水,他身上的血汙總算擦洗乾淨了,傷口也因此看得更明顯。
將睡衣剪成一條一條的,每一處都仔細包紮好後,蘇夢枕掙紮著要起來。
「你乾什麼去,這一動又出血了!」她急忙按著他肩膀不讓他起來。
蘇夢枕此時恢復了些力氣,他拂下她的手,固執地要起身,道:「我該回去了,兄弟們還在等著我。」
譚笑簡直不知該怎麼說他了,她氣得大聲說:「你這幅樣子,還沒走到金風細雨樓呢,說不定就被殺死在半道上了,你就是去了又能怎樣,憑你現在這副模樣,難道還想一打十拯救世界嗎?樓裡還有楊主管他們在,而且無情也趕去了,總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無情去了金風細雨樓?」蘇夢枕停下穿衣的動作,詫異地看著她。
她無奈點頭:「是啊,就一個多小時前走的,看方向就是往金風細雨樓那裡走了,既然他都過去了,想來二爺三爺他們也會去幫忙的,你就別擔心了,所以你趕緊躺下休息吧。」
她扶著他換到另一個乾淨的沙發上去:又問:「我現在都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追殺你的這些人是誰啊,還有金風細雨樓那邊又是怎麼回事?」
一問到這個問題,蘇夢枕的表情沒那麼淡然了,臉色立刻變得又黑又冷,小孩子看一眼都要哭著回家找媽媽的那種。
他冷冷說道:「我被身邊最信任的人出賣,他勾結六分半堂,欲置我於死地,好取而代之。」
譚笑一愣,她想著他身邊最信任的人是誰,楊無邪?王小石?還是那個沒說過幾句話的白愁飛?
其他人她也不認識的,看他臉色這麼差,想來這會是不想再提這事的。
算了,她還是不問了,等無情回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她看了眼傷口那幾處,除了方才他一動又滲了些血,這會血跡再沒有繼續擴大,她終於放下一直提著的心來。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她笑了笑岔開話題,「吃點東西補充力,恢復得也快。」
鏖戰好幾個時辰,大半天沒有進食的蘇夢枕,此時經她一說,方才察覺腹內飢腸轆轆,肚子恰好此時發出「咕」一聲鳴叫。
他窘迫地別開臉,輕聲說道:「有勞譚姑娘。」
譚笑偷偷抿嘴一下,關上門去了廚房。
煮了兩個雞蛋,熱了杯牛奶,罐子裡還有劉娘子今早給她帶的雞湯,她還沒有動過,放進鍋裡熱上。
高湯熬煮了一整晚,雞肉燉得香酥軟爛,快要化在湯裡,筷子輕輕一挑就能將骨頭和肉分開,吃起來毫不費力,正適合蘇夢枕這樣的病號。
她端著托盤回去,蘇夢枕看著餐盤,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