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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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陽夫婦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呂姨很是失望,她下午特地出門重買了菜。失望之後,她自我安慰道:「換作我在這裡也咽不下一口飯。」卓陽走的時候,雙目紅腫,晏南飛替她豎起衣領,半攬著出了門。

這是她講的寓意最深的一句話,說時,悄悄瞟了下諸航。諸航在廊下和睡醒的帆帆玩親親,頭都沒抬。

卓紹華在書房一直呆著,晚飯擺上餐桌,他穿著大衣出來了,「諸航,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她送上無害的笑容,揮揮手。

勤務兵拿著鑰匙站起身,他搖頭,示意勤務兵繼續吃飯,自己從車庫裡另外開了輛車。

搖曳的霓虹已擦亮了北京的夜,夜色籠罩著都城的一切,不甘寂寞的人即將點燃他們的狂歡。

卓紹華很少去夜店,二十剛出頭時也沒怎麼去過。那種地方,窄窄的空間塞滿了男男女女,如同80年代的公共浴池,人和人之間擠得不留一絲空隙。

他和成功那幾個朋友聚會一般是去「默」,那也是個酒吧,客人不會很多,當然也不會少得門可羅雀。

成功已到了,身邊坐著兩個女子,一個是成瑋,一個不認識。兩人頭挨著頭,正在研究剛出爐的蘋果四代。成瑋指甲上是潤澤飽滿的粉紫色,淡淡泛著亮澤。

「來啦!」成功懶懶地勾勾嘴角,招手喚來侍者。

卓紹華搖手,「我要開車回去,來杯白開水,再給我來份簡餐。」

成功咧嘴笑,「你家勤務兵是作擺設的嗎?」

「是將軍夫人的新要求?」成瑋忙裡抽空抬了下頭。

「男人講話,女人不要插嘴!」成功把兩人趕去另外一桌。

和成瑋在一起的女子嬌嗔地噘起嘴,有些不開心,但還是乖乖挪位了。

「你知道你家那隻豬給我起了個什麼外號?」成功恨得牙癢癢,「我今天無意聽到護士閒談,她叫我成流氓,說我啥專業不好學,偏偏選個婦產科,擺明了沒安好心。嘖,我差點吐血身亡。」

卓紹華嘴角彎起淺淺弧度,「對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不是要告狀。」成功滿頭黑線。

「那你是?」

「我---唉,紹華,你包庇她。」

「她還沒滿二十二周歲。」

成功拍了下桌子,「對呀,你怎麼給這隻小豬降服了?我爸爸常形容你如優雅的豹,她對你沒有殺傷力的。今天這裡就我們哥倆,你給我透個底。」

「你爸有沒有讓你定下心,不要隔一陣換個女伴。」卓紹華意味深長地朝鄰桌的女子看了看。

成功壞笑,「你是不是妒忌我的自由?」

卓紹華沉默,專注地吃送上來的簡餐。要不是成功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他是不願出來的。他牽掛家中的小帆帆。

「我其實不是花心,而是沒遇到真心愛我的那個人。你說那酒保帥不帥?」成功朝吧台眯起眼。

酒保是個中法混血,體格健壯,麵容俊美如雕塑,又酷酷地紮條海盜頭巾,進來的客人都是驚艷地發愣。

「如果我也是一酒保,你說我倆之間誰更招人喜歡?」

「你很有自知之明。」卓紹華笑道。

「要不是我爸是上將,我呢,有份不錯的工作,誰會多瞧我一眼?她們就看中我那層外衣,我何必要拿全部去回報?玩就玩唄,誰會一直喜歡一個玩具?若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必然有時恨得牙癢癢,有時歡喜得心砰砰,幾日不見,魂不守舍,這個你懂的。你可是曾經滄海。」

卓紹華咽下口中的飯,拿起湯匙開始喝湯。

難得成功玩回深沉,可惜他不太懂。

「你如此口緊,難道那是個不能啟口的秘密?」成功鍥而不舍。

「你沒有秘密嗎?」

成功瞪大眼,他間接承認了,真是秘密!

「有,有,這個世界上是人都有秘密。ok,我不問。」成功滿足了。

卓紹華起身告辭,成瑋埋怨道:「紹華你不可以走,一會我們還有項目。」

「哦,成瑋今天升職了,現在是《儷人妝》的主編。」成功迎向卓紹華詢問的眼神。

「恭喜!今天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哥,你怎麼不幫我留住他?」成瑋沮喪地瞪著修長而挺撥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好不容易才約他出來。」

成功涼涼地眨了下眼,「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他不是能打主意的人。」

成瑋鼓起雙頰,「我比不上沐佳汐,難道我還比不過那隻豬?」

「新中國成立六十年了,將級以上的軍官,除了毛澤東結過三次婚,誰敢步其後塵?」

嬰兒室裡還亮著燈,卓紹華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聽見諸航在和帆帆說話。一派長輩嚴肅的口口勿,令他忍俊不禁。

「小帆帆,做人要善良懂禮貌,看過《龍貓》嗎?那裡麵的小梅和姐姐多善良呀,所以才會得到龍貓的幫忙。你要是很乖,不尿床,不哭鬧,不吮指頭,以後我帶你去打球、給你寫遊戲、介紹漂亮給你認識。怎樣?」

帆帆居然唔唔呀呀在回應,也許剛好是巧合。

「哈,你這樣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快告訴阿姨。對了,你都沒叫過我,來,叫一聲,阿-----姨-----好!」

門外的人再也聽不下去了,清咳一聲,走了進去。

諸航回過頭。

「還是叫姐姐好。」那人正經八巴地建議。

「嗬,嗬!」諸航乾笑,姐姐也太裝嫩了,好歹她也生過他。「這麼早就回來啦!」

「唐嫂呢?」

「說去超市買點東西,呂姨也去了,家裡就我和帆帆。」

他哦了聲,轉身又出去,再進來時,大衣脫了,手裡麵多了本書,拉把椅子也坐到帆帆的嬰兒床前。

壁燈的光影恰巧把兩人的身影重疊著,多麼像是真的天倫之樂,諸航想笑。以為接下來他會說:「你去休息吧,我來陪帆帆。」

誰知他翻開書,顧自看得專注,一聲都不吭。

帆帆打嗬欠了,頭扭來扭去,眼皮越來越沉,睡了。

她捂著嘴,感覺也染了困意。可是他不吱聲,她真不好意思起身,隻得沒話找話。

「那個---」到現在,她都不知該怎麼恰切地稱呼他,直呼姓名,像是不夠尊重,隻叫名字,又太親昵,跟著唐嫂她們後麵叫卓將,似乎很生硬,索性什麼也不叫,「你在哪讀的大學?」

「國防大學。」聲音不親不疏,眼神不偏不離。

「沒有出國留學嗎?」

「在美國呆過三年。」

她來勁了,「是化名還是本名?有沒帶保鏢?網上講中國有十萬乾部子弟在美國留學,那就等於是現成的人質,是不是?」

「問題太多了。」所以他拒絕回答。

長長的睫毛一顫,她不以為意,「金日成的孫子在外留學,聽說就是用的化名。你要是用化名,會叫什麼?」

這次,乾脆充耳不聞。

「這也屬於國家機密吧,嗯,那就不要講了。那個---你見過林立果沒,也就是林彪的兒子,他很帥呢,當年他老媽還幫他選妃---」

他徹底失語,他和林立果一個時代嗎?

幾秒的呆滯,他的心此時也砰砰跳,不是因為心動,而是鬱悶到無力。

十歲的差距,應該是條跨不過的天塹。他們站在同一個天空下,卻是兩個世界的人。歲月如何磨合,也不會駛進同一個軌道。

她並不渴望答案,見他沉默,也安靜下來,晃著小帆帆的小手,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

他把目光從書頁移向床上的小帆帆,莫名地心一刺。那刺紮得深,觸碰到了才會疼,是木木的疼。

其實她也從不努力去融入他的世界,甚至連好奇都沒有。他看過她在陽光下數指頭,很稚氣,很無聊,她等不及要飛了。應該養得珠圓玉潤的月子,她卻瘦削得厲害,指尖都泛著青白。

她並不開心,雖然沒有表現出來。

天下雨了,雨中還夾著雪粒子,蕭蕭索索,滿院的落葉盤旋飛舞,氣溫陡降十度,猛一走出屋,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那個---」諸航從屋裡跑出來,叫住他。「我可不可以用下你的電腦,我想看看有沒郵件?」

「可以的!」她一直把自己當客人,他嘆了口氣。

今天,網絡奇兵成立小組第一次開會。他走進會議室,參加會議的人員全部到齊了,他打開麵前的電腦,突地想起家中的電腦開機加了密,他忘記告訴諸航密碼了。

小組成員目前隻有十人,有兩位是從工信部網絡安全司請過來的專家,其他成員都是原先部裡的。卓紹華是副組長,組長是成書記。成書記隻是掛名,來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卓紹華讓秘書打開投影儀,他掃視了一周,站起身。

「所謂網絡奇兵,從字麵上看,我們的戰場是在網絡上,我們麵對的敵人是躲藏在屏幕後方的不知姓名也不知麵容的計算機高手。我們的工作是維護和防守我軍的網絡安全,想完成這項工作,我們首先要學會入侵與破解,不一定要實施,但必須了解。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說白了,就是我們要學會做一名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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