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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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我和你講,這裡出沒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龜婿,你不必勞師動眾找人打聽,絕不會上當的。」寧檬尖尖的下巴一抬,保持優雅的儀態,以防金龜側目過來。

「不見得吧!」諸航不能苟同,她倆就是兩個假冒偽劣商品。這會所的入會費對於她倆來講,是個天文數字,僅僅就是來遊個泳、打個球,又不能賺錢生錢,不知為什麼這樣貴。寧檬說這叫檔次,她承認她沒這個品味。寧檬厚著臉皮哀求瑜伽教練帶她們進來參觀,老師和這裡的某個管理員正在戀愛,可以隨便進入。

「你瞧見那位的肌肉了嗎,穿上衣服那是斯文儒雅,一脫,這麼有料。這才是真正的俊男。象老瓦那種肌肉男,感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似的,我才不喜歡。」

胡說,老瓦人家穿上衣服能做州長,脫了衣服是健美冠軍,不知多有出息。諸航其實沒覺著那幾位金龜有什麼養眼的,她純粹是不想讓寧檬掃興,才耐著性子坐在這。

「好啦,差不多咱們走吧,他們是真金龜假金龜,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怎會沒關係?我還沒嫁人呢,萬一其中一個對我一見鍾情,戀上了,我要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諸航仰起頭,一群烏鴉排成人字形,次第從空中飛過。

「難道你有男人了?」寧檬一扭頭,見她一臉鬱悶,火了。

男人?「沒有!」斬釘截鐵。

「這不就得了,機會是平分的。」

諸航想附合下,突地看到寧檬變了臉,她下意識也扭過頭,就看到卓紹華站在她身後,嘴角緊抿,眼神凜冽。三步以外的成功,衣冠楚楚,似笑非笑。

「嗬-----這麼巧!」她騰地站起來,現在假裝沒看見有點晚,頭疼,心虛地瞄了瞄寧檬。

這一站,身上的毛巾跟著滑落,卓紹華一個勁步向前,及時抓住了那毛巾,遮住了肩下的春光。

「是有點巧!」眸色深沉到了極點,語氣冰涼,不辨喜怒。

挨得近,才發現毛巾隻是個幌子,裡麵包得非常嚴實,大概就脫了件外衣。但這不是令他抓狂的重點。

諸航猜想首長今天射擊的成績很爛,不然不會這麼臭臉。

「你運動結束了?」

「啊----結束了。」諸航忽然頭皮發麻,抬眼偷看了他一下,首長離自己臉部距離很近,嘴唇抿得很緊,唇線鋒銳。

成功好整以暇地兩臂交插,「沒想到你也是這裡的會員,我們之前怎麼就沒碰到過呢?怎樣,運動愉快嗎?」

他露齒一笑,仿佛滿天的陽光都在他臉上燦爛。

「來這裡就是找愉快的,誰為了找氣受進來啊!」諸航硬著頭皮反唇相譏。說完,發覺說錯了話,首長的臉更臭了。

「你這理由到真是---很光明磊落!」成功饒有興味地撇了下嘴,眼中的笑意一圈圈盪開。

諸航腹咒著,識趣地不再說話。

「既然結束了,那就跟我來吧!」首長禮貌地邀請,那效果比冷著臉更叫人膽戰心驚。

諸航悄睨寧檬,她找個理由拒絕比自己有說服力。

在俊男麵前,寧檬都會笑得像個花癡。今天不知乍了,巴掌大的臉都白了,搶在諸航出口之前頻頻點頭。

四目相交,交換著無聲的信息。

「這人氣場太強大,我不敢啊!」寧檬苦哈哈地擰起眉。

「是不敢,還是別有企圖?告訴你,他有槍的,是個神槍手。」

寧檬臉白得發青,「我是真的不敢。」

「那閃啊!」

「萬一他從後麵開槍,怎麼辦?」

諸航默哀,寧檬真是給嚇到了。

「豬,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

「哪種人?」

「黑道上的。」

諸航瞠目,小心地看向首長。首長眼中全是寒涼的浮冰,「要和朋友們打個招呼?」有意無意瞟了眼那幾個富二代。

「不需要的,他們不是我朋友。」諸航忙解釋。

「那走吧!」首長率先走開,背影的線條流暢,賞心悅目。

成功不疾不徐地跟上,仿佛有什麼好戲上演,他樂得眉飛色舞。「別說我不幫你,今天可是你自找的。」

經過諸航麵前,他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

諸航完全當成流氓在放屁,寧檬嚇得兩腿直發軟。

網球這種高檔玩意也是有錢人玩的,她倆不得已,屈身為球童,一人站一邊,專門為他那兩人撿球。

諸航悄然打量這兩人,一身運動裝的首長比平時多了份年輕,當然,他以前也不是有多顯老,隻是太過沉穩、嚴肅。成流氓則比平時多了份活力,他大部分時間是陰陽怪氣、要死不活的樣。

首長今晚不知怎麼了,爆發力特強,把個成功打得是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夠了,夠了!我認輸。」成功拭去一頭的汗水,他今晚不在狀態。那隻豬就在他對麵,他看著情不自禁想樂。她可一點都沒悔改的樣,難怪紹華氣慘了。

卓紹華揮揮球拍,轉身向更衣室走去。自進了球館,他沒和諸航講一句話。

諸航無所謂,她更同情她可憐的小月要,這一天真是受苦了,先是瑜伽,又是跑來跑去的撿球。

「我們解放了?」寧檬小心翼翼地問。

「還有幾分鍾。」諸航安慰道,「一出大門,我們就找理由閃。」

寧檬不大放心地看了看更衣室。

兩人沒讓她們等多久,四人一起往門外走去。有人認識他們,恭敬地喊一聲:「大哥好!」

寧檬哭喪著臉看諸航,你看,我沒說錯吧!

諸航挽緊她的手臂,連聲說:「別怕!」

出了門,華燈初上,傍晚的雲特別漂亮,就像是乳白、金黃、鐵鏽紅和深藍幾種顏色的油彩被一層一層潑在天邊一樣。

風還是森冷的。

「我們---」諸航鼓起勇氣先開了口。

「一塊去吃晚飯!」首長說。

「豬----諸航請客。」成功看出某人的意圖,忙加了一句。

諸航不同意:「你們三個都是社會棟梁,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一個無業遊民掏錢啊?」

「紹華不給你零---」成功笑咪咪。

「我請就我請。」諸航沒好氣地打斷他,無奈地屈從。

「寧檬,你晚上還有事吧!」她不能拉寧檬下水。

「吃個飯能有多長時間?一塊去,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成功。寧檬,多好聽的名字!」成功笑得如沫春風。

寧檬想笑,沒成功。

「寧檬,你有開車嗎?我搭你的車走。諸航,咱們在哪見?」成功瞧見寧檬手中的車鑰匙了。

諸航看首長,那人繼續麵無表情。

她咕噥了個地名,寧檬眼中一驚,又忙低下眼簾。

「你認得路?」成功問。

寧檬弱弱地點頭。

「那一會見。」成功招搖地揮揮手。

門僮把卓紹華的車開來了。

寧檬回頭,看見卓紹華手放在諸航身後距離不到背部兩厘米的位置護著,另一隻手遮在她額頭前,仿佛預防她會碰著車門。

兩人一進了車,他又探身過來替她係好了安全帶。

「那位大哥不是對豬有意思?」寧檬脫口問道。

成功黑眸意味深長地閃了閃,「有可能。」

「那周師兄怎麼辦?」寧檬自言自語,打開小qq的車門。

成功目測了下小qq的高度,又低頭看看自己的一雙長腿,細長的眼眸一挑,勇敢地將自己蜷了進去。

他當然有開車來,不過怎能錯過得到獨家消息的好機會呢?

「周師兄是誰?」

「周師兄是----」寧檬頓了下。比較而言,成功的氣場比卓紹華溫和多了,她稍微放鬆下來,「憑啥告訴你?」

小qq在夜色中緩緩前進。

成功頭都快碰到車頂了,「因為我也是個對你有意思的男人啊!你看,因為我們不熟,總得找點共同話題來聊聊,豬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以後,慢慢的,我們也能成為朋友。」

他溫柔的語氣讓寧檬背後寒毛直豎。

「我不覺得。」寧檬訕訕地笑。

「一開始有點難度,會適應的。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盡管來找我。」

「難言之隱?」寧檬不懂。

「哦,忘了補充,我是個婦產科醫生。」

「咚!」寧檬一個急剎車,成功的頭狠狠地撞向前麵的車玻璃。

「你想殺人?」成功捂著額頭大吼。

寧檬不甘心地吼了回去,「要殺人的人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

「我是實話實說。」

寧檬驚愕地瞪大眼,下一秒,暈厥。

********

「下一個路口左轉。」諸航抓抓頭,她在心中數了一下,這應該是第六次左轉。街道已由寬敞轉向狹窄,過一會,狹窄又將轉向寬敞,接著,再是狹窄。

「我們走的是近路。」她特意解釋。

卓紹華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偏過頭,專注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

「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去訂位?」這麼跋山涉水的過去,不知是什麼樣的店。

「啊,不要的,那兒翻台快,隨時到隨時有得吃。」她嗬嗬笑兩聲,把手機掏出來看看,「汗,我還關著機呢!剛剛練瑜伽時,教練反感有雜聲,我就關了。」

卓紹華哦了聲,出了狹窄的巷子,他放慢了車速,恰好跳出了紅燈。

「完了,我忘了宜家今天送床過去的。」諸航盯著屏幕上的短消息,一拍額頭。是她特意叮囑店員送的,不然她今晚要睡地板。

他看著她。

「那個室友在,應該會幫我把床先簽收了吧!」她眨巴眨巴眼,自我安慰。

他放縱起手中的方向盤,忽左忽右,車像一條閒庭漫遊的魚,毫不在意身邊湍急的水流。

「床---我現在不住姐姐家,換了個地方,與人合住,那個房間沒有床,所以買了一張。」也不知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可能是車內太詭異,總得找點聲音出來吧!

「喔?」這句話他聽見了,但是結束時不是個句號或感嘆號,而是個大大的問號。

她不笨。

首長是大方的人,可以免費提供她吃和住,讓她省下房租和床錢。

「姐姐想讓我閉關讀書,她經常會來查崗----」說到最後,聲音已低不可聞。是不是w開頭的車牌號,在年審時,不要繳罰款,也許罰款部隊給報銷?首長才隻看她不看路。她瞧見車剛才有壓黃線,還闖了個紅燈。

卓紹華神色自若,隻是嘴角輕撇,「下麵該怎麼走?」

「直走!」

「我們聽聽交通廣播-!」諸航看著首長擱在方向盤上乾淨的、輪廓清晰的指關節。眼睛微微一抬,從側目看,首長側臉的線條很乾脆,隱約有點須後水的淡淡餘味。他好像修過頭發不久,頭發比上次見麵短了些。

每次和首長在一起總感覺莫名的踏實,仿佛可以放下一切任由他來安排,即使你是個傻子,跟著他也不會出任何問題。

她擰開收音機。北京最近交通狀況良好,主持人沒有喋喋不休提醒哪裡車道堵塞哪裡交通管製,難得在淺淺的暮色中,聽到一首舒緩的鋼琴曲,還有人朗誦。

「在我們的世界裡,時間是經,空間是緯,細細密密織出了一連串的悲歡離合,織出了極有規律的陰差陽錯,而在每一個轉間,每一個繩結之中,其實都是冥冥中的注定,隻是我們還不知。但當驀然回首的剎那,時光停留,永不逝去,在羊齒和野牡丹的陰影裡,流過的溪澗還正年輕。天空布滿雲彩,我心中充滿你給我的愛與關懷----」

朗誦者太過煸情,音樂太過貼切,諸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個太肉麻了,換個台。」

「不用,我覺得不錯。」首長說了上車之後最長的一個句子。

「這是席慕蓉寫的。」他見她一臉無辜的迷惘,笑了。

「你喜歡?」她把眼睛瞪得溜圓,想不到首長還是一文藝青年呢!

「她不僅是個詩人,還是個著名的畫家。」

靈秀的長睫極慢的顫了顫,明白了。首長原來被耳濡目染了,真正喜歡席慕蓉的是沐佳汐。

她同情地聳了下肩,忙把頭別向車窗,免得一會看到首長滿臉痛楚,她不擅長安慰人的。

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要勇敢向前,為了小帆帆,你也得堅強點---這一類的話找個長輩來講,比較有可信度。她說了別扭。

目的地終於到達。

卓紹華打量著油漆斑斑的大門庭,隔著厚重的防風門簾,能聽到裡麵吆五喝六的起伏聲,他朝她看看。

「店不可貌相,裡麵料是真的好,而且便宜,二百元可以吃到撐。」她笑道,搶先掀開門簾,「我們很走運,有空桌。」

遲疑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他邁開大步,跟了上來。

喧鬧如集市的廳堂突地鴉雀無聲,佝著月要幫忙跑堂的老板一抬頭,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兩位---」走錯地了。

「咱們喜歡的就是這兒的氛圍。」諸航嘻嘻地笑著,踢去粘在腳上的一張紙巾,「老板,幫我們把那張桌上擦一下,準備四幅碗筷,我們點個老鴨火鍋,鴛鴦式的。那個----你喝啤酒嗎?」

卓紹華已經把四周巡睃了一遍,客人大部分應是農民工、三輪車夫這一類的,有些人喝多了,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椅子上。

「好,來點啤酒。」他淡然地收回視線。

這兒的桌椅原來應該是紅色的,現在完全找不到原來的麵目。他站在椅子邊,慢慢地解開大衣的鈕扣。

「理解下哦,別把這和那個什麼西餐廳、豆澇坊啥的比,我一個窮酸的無業遊民,能力有限。」她戲謔地擠擠眼,一屁股坐了下來,向老板招手點菜。

卓紹華平靜地把脫好的大衣搭向後麵黑漆漆的椅背。

諸航跳了起來。「等下。」還是心軟了,首長那大衣超貴的,舍不得。她解下自己的短棉襖,墊在下麵。「擱吧!」她這件是從動物園市場淘的,一百來元,髒了往洗衣機裡一扔,曬乾還一樣。首長大衣的乾洗費怕是比這棉衣還貴。

卓紹華眸光變深,然後舒暢至極的微笑起來。

兩人剛點好菜,門簾嘩啦一響。

寧檬雙手環月匈,一臉驚恐,那神情活像被惡霸強搶的良家婦女。

明晃晃的燈下,成功額頭上突出的一個小山丘似的大苞。

「你---你對她做了什麼?」諸航腦中條件反射地就浮出一幅限製級的畫麵。

成功情緒沮喪到極點,「巴掌大的車,能乾什麼?你個豬腦袋。」俊眉一蹙,嫌惡地看看四周,「見鬼,怎麼挑了這麼個破地方?」

「不想吃你可以走啊!」諸航到是乾脆。

寧檬顫抖地躲在諸航的身後,低聲道:「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他做什麼把你嚇成這樣?」諸航替寧檬拉了椅子,讓她挨著自己。他們三人坐了一側,成功一個人扔在另一側。

「他說他是婦產科醫生,我覺得我整個被他脫光光了。」寧檬帶著哭腔。

諸航翻了個白眼,「誰讓你大學時偷窺了那麼多帥哥,現在報應來了!」

「你個豬----」寧檬氣得在桌下踢她。

她笑著往卓紹華那邊躲。卓紹華任由她擠過來,氣定神閒地對成功說:「諸航說這家味道不錯。」

「她的話你也信?」成功捂著頭上的苞,就差拍案而起。

「我不應該信嗎?」卓紹華問。

成功失語。色不迷人人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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