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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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招待所出去的時候,方錦繡身上多了八十八塊錢以及幾張通用糧票和肉票。

現在很多票都是分地方的,出了市甚至出了省就用不了了,單位如果有人需要去外地出差,會提前想辦法找人換全國通用糧票,免得去了外地吃不上飯。

前台姑娘叫周燕,在市招待所工作,接待全國各地的客人,她有換票的渠道。

要不然方錦繡也不能隻收她七十八塊錢,她跟周燕說,為了換票給她折價了,周燕還很感激,覺得占了便宜。

三十塊是她身上那件衛衣的,雖然款式比較簡單,但在秋冬季節,年輕姑娘單穿內搭多毛線衣毛線衫的時候,這樣一件上衣就顯得比較特殊了。

不管是款式還是材質,都比較少見,厚薄也正好,白天溫度高的時候單穿,早晚加一件外套,方便又好看。

不過褲子周燕沒要,可能覺得過於普通,燈芯絨的褲子百貨大樓裡就有賣,就是不是收腳的,這個問題不大,自己就能改,也或者人家不喜歡束腳的。

另外四十八塊錢買景年身上那一套,原本隻想買背帶褲的,她覺得這條背帶褲,配一件小毛衣也是好看的,正好她家小孩有一件黃色小毛衣。

但是景年趴在姐姐懷裡,戴著帽子,揪著小熊耳朵給她看:「姐姐,你看你看,我有四隻耳朵!」

周燕被小熊崽崽萌得肝顫,心甘情願連著小熊衛衣一起買了,特意叮囑方錦繡,要大兩碼的,五六歲小孩能穿的那種。

其實她家孩子跟景年差不多大,剛過四周歲,但是小孩子長得快,新衣服不便宜,當然要買大的,能多穿兩年。

這個沒問題,桃飽上的衣服大部分不會因為尺碼不一樣變價,一樣款式的衣服,多大碼都一樣價格。

景年身上這一套,桃飽上賣七十九,周燕這裡給了四十八,還有通用糧票,很有賺頭。

周燕之所以能放心先給錢,無非是因為看過了她介紹信,對她的來歷一清二楚,除非方錦繡從此偷/渡出境外不回來了,否則她就算要到別的城市定居,也要回原戶籍地辦手續,屬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揣著新到手的七十八塊錢,方錦繡手裡足有一百八/九十塊,足夠姐弟倆痛痛快快耍一陣子了。

方錦繡買的是到海市的直達票,一張火車票十三塊錢六毛多,車程十八個小時,幾乎要在車上待一整天。

這麼長時間,她原本想買臥鋪,沒買到,現在臥鋪票不是有錢就能買的,有個什麼標準,反正方錦繡沒資格買。

她隻能買了兩張坐票,景年身高不到一米,不用買票。

但方錦繡想了想,還是給他買了一張,不買票的話,雖然能省點兒錢,但是年寶就沒有座位,她得一直抱著他。

晚上要是想休息了,也伸展不開,橫豎她不缺這點兒錢,就不省了。

車站人來人往擁擠不堪,擔心把孩子擠丟了,方錦繡乾脆就沒讓景年下地,抱著他,叮囑道:「抱緊姐姐,姐姐可沒手扶你。」

她手臂上還挎著一個旅行包,裡麵意思意思塞了點兒旅行用具,包丟了沒事,崽崽不能丟。

「好。」景年聽話地扒在姐姐身上,兩隻手臂緊緊抱住她脖子,方錦繡抱著崽提著包,擠開人群,檢票後進了月台。

現在的火車都是綠皮車,車窗甚至還能打開,擠不上車的,就從車窗上往上翻。

月台上有小販推著小推車在賣食物,包子饅頭煮雞蛋,還有賣烤玉米的,恰逢傍晚晚飯時間,很多人從車窗探出頭,買晚飯吃。

中午在國營飯店吃飯,方錦繡聽人說火車站裡麵買吃食不要票,嘴饞的會花幾分錢買月台票——這是提供給送行人的票,專門進去買吃的。

那會兒她還沒有從周燕那換來的全國糧票,就打算進了月台多買點兒吃的,桃飽裡麵再偷偷補充一點兒,她和年寶吃飯問題就能解決。

抱著這個想法,就沒有留在外麵吃晚飯的時間,更沒有吃晚飯。

正好她們要坐的火車晚點了,這個時候火車晚點很常見,晚十幾分鍾都不叫晚,有的直接晚幾個小時,所以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現在飛機太少見了,很多城市都沒有飛機場,也沒有後世便捷的高速公路,想出遠門,似乎隻有坐火車這一條路。

擔心誤了火車,方錦繡本來就提前帶景年過來的,又聽說火車要晚半個小時,她乾脆把孩子放下來,帶他先去吃晚飯。

包子饅頭這些在家裡經常吃,方錦繡就沒去買,她想買點兒平時不常吃的東西給年寶嘗嘗。

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一個賣釀肉卷的攤位,這家其實是賣米飯盒飯的,菜裡麵有個白菜釀肉卷,在蒸鍋裡蒸著,外頭包著的白菜裹著一層醬汁,看起來十分誘人。

原本方錦繡都沒發現這家有釀肉卷,她牽著景年從這裡經過,年寶抽著鼻子,小聲跟她說「好香」,方錦繡一問才知道還賣這個,不愧是個小吃貨,鼻子靈得很。

兩人就在這個攤子吃晚飯,買了米飯,還有一個素菜土豆絲,以及景年很想吃的釀肉卷。

土豆絲乏善可陳,出來賣吃食的,很少能有把這個菜炒得難吃的,也少有能炒得特別出彩的,大部分都是一般好吃。

釀肉卷就做得有點兒水平了,外麵的白菜水嫩多汁,包裹著裡麵調好味的肉餡,同樣鎖住了肉汁,一口咬下去,白菜汁水和肉汁同時在嘴裡迸開,鮮美無比。

景年吃得開心死了,他好喜歡跟姐姐出來,有好看的衣服穿,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

兩人飽餐一頓,又溜達了一會兒,方錦繡買了兩個烤玉米,準備一會兒帶上火車當零食吃。

買完烤玉米又過了一會兒,晚點三十七分鍾的火車終於到站了,方錦繡抱著景年擠上車,對著火車票,找到她和景年的座位。

平川市不是首發站,而是經停站,方錦繡和景年上車的時候,車上已經坐了很多乘客,都是從前麵幾站上車坐過來的。

但是看到她和景年的座位上,擠著坐了四個人,方錦繡還是有點兒發愣。

她和景年的座位是三連排裡麵兩個,但是現在,一整排座位上,坐了五個人。

最外麵是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老先生,一身中山裝有些舊了,但漿洗的乾乾淨淨,月匈前的口袋裡,插著一隻鋼筆。

裡麵四個人從穿著打扮和熟稔的言談來看,應該是一家子,一對大概三十來歲的夫妻,帶著兩個孩子。

都是男孩兒,一個十來歲,一個六七歲,座位上坐了三個人,六七歲的那個小孩子,被媽媽抱在懷裡。

一家四口占據了兩個半座位,老先生隻餘半個,略有些狼狽地坐在座位上,小半個身體都在椅子外麵,時不時被過道上擁擠的人流還有人們提的包撞一下。

方錦繡再三確認,那一家四口坐的確實是她和景年的票,便走過去,客氣道:「不好意思,你們坐的是我的位置。」

小夫妻裡的女同誌瞥她一眼,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讓出中間一點點座椅,不到一張椅子的寬度,她家大兒子立刻蹭過去一點兒,隻剩下那麼寬的一小塊。

方錦繡沒挪腿,把兩張票攤開:「兩個座位都是我的。」

這下那個男人也抬眼看她,女的又問:「你還有人?」

方錦繡指了指自己和弟弟:「兩個人,兩張票。」

女人重重嗤笑一聲:「還有人給小奶娃買票的,錢多了燒的慌吧!」

過道上人來人往,方錦繡抱著景年,已經被撞了幾下了,心裡也有些不耐煩,於是道:「我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買了票,這個座位就是我的,請你們起來,讓開。」

女的翻了個白眼,說:「就這麼坐吧,真夠矯情的,那麼小的孩子,你抱著不行嗎?」

方錦繡十分無語,她很少遇見這種胡攪蠻纏的人,跟聽不懂話一樣。

「我說了,座位都是我的,請你們起來。」她的語氣裡已經有了壓不住的怒氣。

景年敏銳地感覺到姐姐生氣了,扭過頭,瞪那個女人:「姐姐說了,我們噠!」

「你說你的就你的?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家這麼多孩子,讓孩子坐一下怎麼了,難道要讓我家小孩都站著嗎?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心!」女人霹靂啪啦說了一通。

方錦繡:「……?」

你好,有什麼病嗎?

她直接氣笑了,毫不客氣噴回去:「你們家孩子多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他們爹媽,你家小孩沒位置坐,都怪你們當爹媽的狠心,舍不得給孩子買票,要怪也該怪你們。趕緊的,給孩子賠禮道歉,托生到你家,真是可憐,當父母的狠心,隻能讓孩子占別人家便宜。我說大姐,養不起就別生啊,這不是給國家增添負擔嘛!」

笑死,論吵架,她就沒輸過,剛穿來不跟方老太吵,是還沒混熟,也沒記憶,不敢冒頭怕出事。

這人誰啊,認都不認識,都道德綁架到她身上來了,她能不還回去?

「你、你……」女人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她丈夫一拍餐桌,站起來,凶巴巴道:「你說啥呢?想打架是不是?」

最外麵的老先生也跟著站起來,著急地攔在中間:「別打架,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小x子,找死……」男人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了起來。

他家大兒子也湊熱鬧一樣跟著罵人,他父母都不管。

「壞……」

方錦繡一把捂住景年的嘴,她也怕這人真的暴起打人,眼神四下巡視,找乘警以及躲避路線。

「乘務員,乘務員!」一道女聲響起,「這裡有人鬧事。」

說話的是方錦繡和景年座位正對著的一排座位上坐著的短發女同誌,這一排同樣坐了三個人,一男一女和一個小男孩,看樣子也是一家人。

「臭婆娘,你多管閒事是吧?」鬧事的男人張嘴就噴。

短發女同誌微微皺眉,眼神嫌惡,與她同行的男人冷冷抬眼:「你罵誰?」

男人穿軍綠色外套,有點兒像軍裝,但沒有肩帶,這年頭綠軍裝又是最時興的衣服,很常見,隻是這人穿得格外板正,眼神淩厲,鬧事的男人被他瞪了一眼,氣勢縮了三分。

「罵、罵你們怎麼了,誰讓你婆娘多管閒事。」語氣無端多了畏縮。

話音剛落,一個橘子砸在他臉上,正正砸在鼻梁上,因為太用力,橘子砸破了,橘皮裡的汁水濺入眼睛裡,男人「嗷」得一聲叫出來。

他老婆放下小兒子撲過去,差點兒把老先生撞倒了,方錦繡及時扶了一把,老先生扶著眼鏡,道了聲謝。

短發女同誌不贊成地看了身邊的孩子一眼,小男孩黑著一張包子臉,不高興地說:「他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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