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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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衣擺的小手漸漸鬆開,宗廷低頭,小崽崽呼吸平穩,已經陷入沉睡。

他動作很輕地把書放下,把景年放在被子外麵的小手,收到被子裡去。

俯身,親了親崽崽額頭。

「乖寶,晚安。」

或許是跟哥哥一起睡睡得香,景年一晚上都沒做夢,睡得特別沉。

第二天早上,宗廷起早鍛煉,沒有吵醒睡得跟小豬仔一樣的年寶,輕手輕腳換好衣服,洗簌完去晨跑。

等他跑了一圈回來,卻看見停在院子裡的車,頓覺不對勁,加快腳步往家裡走。

這是爺爺的車,他跟幾個老朋友一起去一個度假型療養院了,原定計劃會待一個月左右。

這才不到十天,爺爺就回來了。

倒不是不能提前回來,但是那家療養院離家有段距離,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吃完早飯收拾一下,安安穩穩開車回來,正好趕上午飯。

這麼早回來,怕不是還走了夜路。

他走進屋,宗先生和宗夫人都起來了,老爺子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向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白發,散下來一縷。

老人神情怔怔的,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宗廷一瞬間意識到,他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爺爺,真的老了。

「怎麼了?」他走過去,輕聲問父親。

宗恆沒說話,宗夫人嘆了口氣,小聲跟兒子解釋:「你齊爺爺昨晚去世了。」

齊爺爺也是個華僑,還是宗老爺子當年留學時候的同學,那會兒他們關係就好,後來也一直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宗恆跟齊家的兒子一起長大,也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幾十年過去了,兩家已經可以稱之為世交。

齊老先生突然去世,對宗老爺子又是一個打擊。

這些年,他送走了大兒子,送走了妻子,盼了一輩子的妹妹,隻盼來了死訊。

現在幾十年的老朋友也走了,老先生一時間緩不過勁兒來。

宗夫人擔心地說:「爸爸已經坐了好一會兒了。」

都沒有反應,她和宗恆叫他,他也不應聲。

宗恆走上前,喊了兩聲「爺爺」,宗老爺子還是呆愣愣的。

宗恆皺眉,跟宗廷說:「去把年寶帶來。」

老爺子疼家裡小娃娃,阿廷寄宿,這些年反而沒有年寶跟老爺子相處的時間多。

宗廷立刻上樓,把景年哄醒了,剛睡醒的小家夥兒還懵懵懂懂的,不願意起床,抱著哥哥撒嬌:「今天不上學,哥哥,再睡一會兒。」

宗廷說:「乖寶,齊爺爺昨晚去世了,爺爺很難過,你去哄哄他好不好?」

景年一下子清醒了,宗家跟齊家關係好,他跟著宗老爺子,也沒少見齊家人,尤其是齊老先生,那是個和藹愛笑的老人,總是勸景年多吃飯,說小孩子多吃飯才能長高。

「齊爺爺去世了?」景年不敢相信地反問:「我……我之前還見過他,他好好的……」

宗廷也不知道具體願意,但老人年紀大了,這種事怎麼說的準。

景年突然從他懷裡鑽出來,趿拉著拖鞋往外跑,宗廷一把拉住他:「急什麼。」

「我去看看舅公,舅公一定很傷心。」崽崽擰著小眉頭,很擔心地模樣。

舅公跟齊爺爺關係那麼好,他們還約好一起回國,說要看看祖國現在的樣子,可是齊爺爺走了,隻剩下舅公一個人了。

宗廷拿了件外套給他穿上,景年迫不及待往下跑,跑到客廳裡,看見神情落魄的老人,小崽崽眼圈一下子紅了,再開口時,聲音裡已經含了哭腔:「舅公。」

宗老先生沒有答應,景年跑到他麵前,抓著他的手,又喊了一句:「舅公,舅公你看看我,我是年寶呀,舅公你別不理我。」

他好害怕,爸爸不見之後,有段時間媽媽也是這樣的,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他叫她,好幾聲她才會答應,後來媽媽也不見了。

喊著喊著,景年已經哭了起來,哽咽著:「舅公,你說話呀,我害怕。」

「年寶啊……」老人緩慢地抬頭,看見哭得滿臉淚的小崽崽,像是突然醒了。

「年寶,不哭啊,誰欺負你了,跟舅公說,舅公給你出氣。」老人的聲音裡透著疲憊,卻還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沒有誰欺負我。」景年吸了吸鼻子,坐到宗老先生身邊:「舅公,你要是難過,你哭吧,姐姐說,難過的時候可以哭,不丟臉。」

宗老先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也想哭啊,可是撐了一輩子,好像忘記怎麼哭了。

大兒子夭折的時候,妻子差點兒哭暈過去,他能跟著一起哭嗎?隻能強撐著處理大兒子的後世,還要照顧生病的妻子。

後來妻子去世,他像被剜了心,夜夜疼得睡不著覺,卻無人可以講。

孩子們失去了母親,他失去了妻子,都是傷心人,無人可分擔。

再後來,孩子們帶來小妹的消息,他寧願她還在未知的地方平靜的生活著,也不想聽到的是她的死訊。

哭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哭了。

如今,幾十年的老夥計也走了,在他麵前走的,前一秒還在跟他說笑,突然就捂著月匈口倒下去了。

宗老先生想,或許他離這一天也不遠了。

「舅公……」

「年寶啊,舅公不知道怎麼哭了。」老人苦笑著說。

景年鼻子一酸,怎麼會連哭都不會呢?那是藏了多少委屈啊!

「舅公,我替你哭……」

他嗚嗚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舅公,你不要難過了,我哭完了,你就不要傷心了。」

他是真的難過,難過齊爺爺的離去,難過舅公這麼多年的悲傷無從發泄。

小孩子的情緒釋放直白卻真摯,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小崽崽,宗老先生心中的苦悶,好像真的隨著小家夥兒的眼淚流走了一些。

生老病死,人之常態。

他老了,遲早會有那一天,但下麵的孩子們,會健健康康,茁壯成長。

「年寶,不哭了,當心眼睛疼,舅公不難過了。」

宗老爺子給景年擦眼淚,可是眼淚越擦越多,老先生無奈道:「乖寶,哭多了嗓子疼,舅公要心疼了。」

景年抽噎著說:「可……可是……我停……停不住……」

宗老先生:「……」

這下是真的不難過了。

他頭疼地招呼大孫子:「阿廷,你來哄哄。」

宗廷走過來,熟練地把崽抱起來,拍拍背,親親額頭,哄了一會兒,景年終於止住哭聲,就是一時間沒辦法完全停住,小身子在宗廷懷裡,時不時抽噎一下。

「小哭包。」

見爺爺被勸好了,年寶也不哭了,宗廷說:「我帶年寶上去洗把臉。」

「去吧。」宗恆擺擺手,宗老先生也說:「好好哄哄,給他餵點兒水,哭多了傷嗓子。」

老人還擔心崽崽哭壞嗓子呢。

宗廷帶著景年上樓洗漱,宗老爺子起身:「跟我去書房。」

宗恆立刻跟上,老爺子腿腳還好,走路也不用人攙扶,宗恆依舊小心跟在後麵,隨時警惕著。

宗夫人嘆了口氣,去廚房籌備早餐了,老爺子愛吃中餐,早飯食譜得調整一下。

景年洗漱完,眼圈還有點兒紅紅,牽著哥哥的手走出來,正好看見宗老先生跟宗恆一起從書房出來。

「舅公!」景年立刻鬆開哥哥的手,跑到舅公身邊攙著他。

「唉,小寶。」宗老先生跟姐姐一樣,喜歡給景年各種昵稱,景年早就習慣了。

宗廷卻敏銳地發現,父親皺著眉頭,好像很發愁的樣子。

兩人剛才從書房出來,必然是爺爺說了什麼。

「爸,怎麼了?」他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問。

宗恆看了眼牽著年寶,好像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的老父親,想到他剛才那句:「我隻是在通知你,並不是征求你的意見」,就頭痛不已。

「等會兒再說。」宗恆回道。

宗恆情緒管理做得很好,到飯桌上,已經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了。

但宗廷知道,必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否則不會讓他爸愁成那樣。

隻有一無所知的景年和宗夫人最輕鬆,他們都以為,宗老爺子能吃能喝,對著景年還能笑,應該已經不再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已經走出來了。

確實,老先生是走出來了,就是走的有點兒遠。

「爺爺要回國?現在?」

書房裡,宗廷皺著眉,問出了不久前宗恆對著宗老爺子問出的差不多意思的問題。

「對。」宗恆捏了捏眉心,「你爺爺的態度很堅決,沒有轉圜餘地,他說不要我們管他,他自己回去。」

其實他也能理解父親的想法,他們這一輩兒,在外漂泊的大半輩子,很多人都心心念念要回去。

有的是想回去看一看,有的想落葉歸根。

有的回去了,又回來了,有的因為種種原因不成行。

比如他父親,比如齊老先生。

現在齊老先生死得突然,少年離家,背井離鄉,異國漂泊,臨老,連回去看一眼都沒做到。

老爺子想回去不是一兩天了,隻不過這次尤其堅定了念頭。

他們當然不能放老爺子一個人回去,這不開玩笑嘛,多大年紀了。

可是宗老爺子也是這麼想的,他都多大年紀了,再不回去,就跟老齊一樣,隻能讓兒女捧著骨灰盒回去了。

「陪爺爺回去待一段時間呢?」宗廷積極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宗家在華國有投資,但跟在海外的產業沒法比,現在重心也不在那邊。

爺爺要回去,家裡自然得有人陪著,他父親不行,總公司這邊不能長期扔了不管。

「我跟學校請假吧,半個月應該可以。」宗廷沉吟片刻道。

他成績好,請半個月回家陪老人,並不會耽誤功課。

「你不用操心,還有我和你姑姑們。」宗恆說:「況且,你表姐也在那邊,她熟悉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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