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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訾把手慢慢放了下來,他沒做過官,不要騙他。反正聽都聽了,淩夷真要害他,暫時他是逃不過的。

淩夷道:「我和你說這一些,隻是想要告訴你,陛下想要誰死,閻王也不能留這人到五更,他雖然還活著,但兵權被奪,早就成了一個沒有辦法起來的廢人。」

淩夷唇角一勾,惡意滿滿道:「你看他的臉,有沒有發現他雖然蓬頭垢麵,卻麵白無須,陛下當初幫了他一把,絕了他的孽根,就算他有舊部下,天底下還有誰跟著一個太監造反。」

當今皇帝的確又瘋又狠,下手一點都不心慈手軟。宋訾聽到前麵,本來還以為淩夷想說,天子是個被欺負,母親被賊人奸辱的小可憐,童年陰影太大,才會觸底反彈,讓他不要對天子抱有偏見。現在宋訾發現一切是他想多了,皇帝用不著他可憐。

淩夷說完這一切,看到宋訾有些生無可戀的可憐表情,總算有些滿意,他敲打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新人:「我說這麼多,隻是想要告訴你,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無論是誰都別妄想折辱他。你既然入了審刑司,就安安心心替陛下做事,不要想什麼背叛的事,否則你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水牢裡的那個更好。」

說罷,淩夷道:「這裡用不上你,你去耿奇那,這幾日就處理積壓的卷宗吧,多看看案子,別把人想得太簡單,新人不要太逞強,你要學的東西還差得遠呢。」

宋訾臉麻麻的應下:「是,我會努力的。」

整理卷宗的時候,他忍不住問耿奇:「耿哥,你們第一天進審刑司的時候,也去了地牢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淩夷說的那些話奇奇怪怪的,好像意有所指,仿佛在暗示他什麼。

後者點點頭:「我們進了地牢,還親自動手審案了,你別看大家現在習以為常的樣子,當初老三老四們還吐了,你還是新人,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就好了。」

「那裡麵水牢裡的那個?」他欲言又止,瘋狂用眼神暗示。

「那個人啊,不就是曾經的攝政王嘛,亂臣賊子一個。當年他不肯放權,但咱們的陛下才是正統。」

這件事情沒有鬧得那麼大,是因為當中涉及了一些穢亂後宮之事,並不年輕但是異常貌美的太後被攝政王搞大了肚子,當年先帝病重,根本就不可能和太後同床,因為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就被攝政王活生生的氣死。攝政王沒有馬上奪權,也是因為他名不正言不順,畢竟先皇是明君,擁護正統的人占了絕大多數。

「這事情傳出去,有損皇家顏麵,可是他做了那些事,讓他就這麼白白死了,陛下不樂意。」所以攝政王在所有人眼中死了,卻還被關在這裡繼續受苦。

當今皇帝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攝政王讓他過了兩年多憋屈的日子,皇帝就要加倍報復回來,現在的攝政王已經在地牢裡關了八年了。

和宋訾想的不一樣,耿奇對攝政王非常不屑:「這人比誰都想活,都熬了這麼久,還是不肯死,換做是我,還不如有骨氣的自我了當。」

宋訾總算放心下來,攝政王沒死的事情對很多人來說其實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原來淩夷說的都是真的,帶他參觀地牢,估計也是為了給新人下馬威,免得新人不知輕重。

他接著整理卷宗,看著看著,宋訾臉色一變,攝政王堅持活下來,肯定還是想要卷土重來,起兵造反。對方曾經是馳騁沙場的武將,當年不肯放權,想必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書裡曾經描寫過,朝廷發生過一次十分血腥的大清洗,女主選的夫君站隊成功,從此官運亨通,飛黃騰達。現在他成了書中人,細細想來,這次大清洗很有可能就和攝政王有關。

搞不好他這輩子的便宜爹就是上錯了船,和攝政王摻和在一起了,不然一個好好的文官,怎麼就會卷進造反的事情裡。他爹是有不少學生,可是大家都是隻會拿筆杆的文人,沒有兵,總不可能靠嘴炮打仗。

宋訾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但他甚至不知道親爹是不是已經上了這艘未來注定要翻的破船,攝政王沒死這個不成文的秘密他爹可從來沒有和他說過!

要真的是這樣的話,他不僅要阻止姐姐入宮,還得搖醒他爹渾渾噩噩的腦子。平日裡看著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連事情都想不明白呢?不管攝政王以前多厲害,老天爺都沒站在他這邊。不然運道好點,攝政王在搞大了太後的肚子,就可以謀朝篡位成功。但對方不僅沒有能夠順利搞死當今天子,還把自己送進了地牢。跟著這種人混,能有前途嗎?!

卷宗的活對宋訾而言其實並不難,他把分配自己的任務做完,抽空回了一趟七略書局,打算換回左相之子的身份,先回家見見他爹,旁敲側擊一下。他作為審刑司的人,打聽官員的動向還是很容易的,結果才進府,他爹就舉著鞭子沖了過來:「給我抓住他,孽子!你還敢回來,看我打不死你!」

糟了,這段時間宋訾過得還挺跌宕起伏的,總感覺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時間忘了他出櫃其實沒幾天,現在正處在離家出走的狀態,這幾天親爹的怒火應該醞釀到了高峰期,還沒開始消氣呢。這個時候回來,左相府尚且沒出事,但是他可能會有事。

「娘,阿姊!爹說要打死我!」宋訾逃竄的身姿超級靈活,一邊跑一邊高聲找救兵,他走的時候就特地打聽過了,親娘沒事,離家出走的時候他也沒忘記安排小乞丐給他娘偷偷報平安,免得家裡擔心。

親娘露了臉,氣色確實還不錯。宋訾看了一眼,一顆心也稍稍放了下來:「爹,父慈才能子孝,您老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將來還得靠我摔盆呢,別氣了,氣壞了身體咱們這麼大個相府靠誰呢……」

左明成氣喘籲籲,整個人累的不行,手上的鞭子揮的那個叫虎虎生威:「你……你這個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

「夫君,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這個是難受但是更護崽的親娘。

就是啊,阿爹,你太凶了,都把弟弟嚇到了。」這個是長姐如母的宋菁。

靠著家裡兩個了不起的女人拉偏架,宋訾腳底下抹油,飛快溜了。他可不是打不過他爹,純粹是尊老愛幼,當代大孝子說得就是他宋訾。反正牢裡那個看著也不像是馬上能跑出來的樣子,他還是過段時間等他爹想明白再來好了。

雖然宋訾跑了,可到底還是惦記著自家人,接下來大半日,都過得有些心不在焉。

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小院裡,阿言喝了一口番茄蛋湯,表情微妙的放下了勺子:「小七,你今天做的湯,怎麼這麼甜?」

「甜嗎?」宋訾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啊,我把鹽放成糖了。」

他又夾了一筷子茄子,茄子裡麵放多了鹽,齁得發苦。

「這些菜太難吃了,你先吃點綠豆糕墊墊肚子,我重新去做。」

阿言拉住了宋訾的手,寬大的袖擺從雪白的手臂上滑落下來,他的手指輕輕的勾住了情郎的手,眸光瀲灩:「你看起來有心事,是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宋訾搖搖頭,欲言又止:「沒什麼。」

阿言問他:「還是審刑司又有什麼特別的案子,連我都不能告訴。」

「現在京都還挺太平的。」青樓裡的人都被抓了大半,最近賣女兒的人也收斂許多,審刑司審刑司,顧名思義就是隻管重大刑事案件,普通的小案子也不歸他們管。

司馬彥諒淩夷也不敢擅作主張,他拉住了宋訾的手,把對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耳朵上:「那有什麼心事是不能同我說的呢,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麼忙,可你說出來,也許我能替你想想辦法。」

他沒有讀心術,不能夠完全揣摩出情郎心思,碰到這種情況當然隻能開口問,說實話,司馬彥並不喜歡有人瞞著他,但這是情郎,不是他的仇人,他當然不能拿對待罪臣的口口勿威逼利誘。

阿言大美人實在太貼心了,宋訾坐了下來:「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家裡人說我年紀老大不小,要給我安排婚事。」

阿言周身的溫柔氣息一掃而空,手指都扣緊了幾分,宋訾忙安撫說,「但是沒關係,我拒絕了!」

他嘆了口氣:「我跟他們說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心上人是個男的,我說過了的,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絕對不會失言。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有違誓言,就天打……唔……」

司馬彥神情愉悅,素白的手及時的捂住了宋訾的薄唇:「嗯,我相信小七的,這種不吉利的話以後不要說了。」

他知道小七對他有多好,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能做到他家小七這般。

宋訾攤手道:「所以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我爹說,可他根本不聽,這讓我有些苦惱。 」

清官難斷家務事,誰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他的左相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這個家到底付出了多少,他都犧牲了這麼多,至少要有選擇自己後半生幸福的權利。

宋訾沒忍住嘆了口氣:「其實我姐也生的也是宋家血脈,照樣可以傳宗接代。而且萬一結婚生子,碰上不孕不育的,難道還要納妾嗎?家裡又沒有皇位要繼承,我爹那個老頑固就是想不開。」

家裡真的有皇位要繼承的司馬彥脫口而出:「你爹不是死了嗎?」

「沒有啊。」宋訾下意識回答,等等……「阿言,誰和你說我爹死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避免出現跳章的情況,更新和加更放在一章

今天是二合一的量,足足6600字哦!

你們太猛了,2000營養液的債還清了,等下個2000我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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