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2)
鳳醉秋見過了夜行, 知道了饌玉樓是怎麼回事,便無端端得了樁額外差事。
趙渭道:「今後,你每十天安排肖虎來一次,以訂四色片糕的名義取消息。若我忙到無暇旁顧, 你看事情輕重緩急, 需及時處理的, 就照你意思辦。」
如此徹底的信任,並不是被情情愛愛沖昏頭腦。
鳳醉秋是卸甲將領,事關幾萬、幾十萬大軍的軍情都能處置得當。
饌玉樓這點消息交給她,根本是小菜一碟。
可鳳醉秋如今一心隻想做條鹹魚,並不願多攬職責之外的事。
「肖虎是你家信王府的人, 不歸我管。你自己吩咐他不就行了?」
「什麼你家我家?」趙渭不滿, 橫眉冷對, 「開春以後我忙得沒日沒夜, 你忍心讓我再為這點小事分神?」
鳳醉秋點頭:「忍心啊。我領的是朝廷俸祿, 乾嘛要管你的私事?」
饌玉樓是他二姐的產業, 在此建的是隻為他個人驅使的消息網。
這又不是軍械研造司的公務。
趙渭被噎得不行, 氣笑了:「你不管我私事?那我要去火舞祭, 你也別管。」
鳳醉秋輕嘖一聲,悠哉哉抬槓:「別做夢了。趙大人您此身屬國, 個人安危不算私事。這事沒有談條件的餘地, 懂?」
趙渭當然懂。所以更氣了。
見他無語凝噎, 鳳醉秋幸災樂禍地笑著, 轉身繞過門前影壁。
趙渭邁開長腿追上來,虛虛環住她的脖子。「少廢話。饌玉樓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說得咬牙切齒,仿佛隨時準備張嘴咬人。
「管也可以, 」鳳醉秋笑眼斜飛,「那你得另發我一份薪俸。」
說起來,她祖母將家中幾處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
兄長鳳凜冬為人做訟師,也是一條財路。
她自己還有朝廷俸祿可領。
總之,鳳家雖平民小戶,但家底算殷實。
她這人沒有太重的物欲,此生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但她不喜歡做白工。
「你想,若我不同意肖虎每十天離開赫山一次,你就隻能乾瞪眼。我既要與你方便,還得搭把手幫著管這事,你總該意思意思。」
趙渭捏住她的臉頰,眉梢輕揚:「敢跟頂頭上司討價還價,嗯?」
鳳醉秋悶聲笑開:「你這上司,在我跟前就那麼回事。我可是奉了聖諭,專門拿捏你這盤小點心的。」
「行,撇開官職,」趙渭逗她,「你我什麼關係?就不怕談錢傷感情?」
鳳醉秋理直氣壯:「隻要兩人好生相處,感情會越來越厚。錢卻不是養養就能變多。機會稍縱即逝,該賺就得賺。」
有理有據,讓人無可辯駁。
*****
次日,趙渭與陳至軒、鬱繪花了一上午時間,仔細推敲了循化學政官員提出的條件。
按循化學政方麵的要求,軍械研造司需在今後十年內為整個循化官學分擔三成左右的開銷。
總計下來,這筆錢不算獅子大開口。
可鬱繪覺得這要求很不講道理。
「咱們需要的那種人,一百個裡最多能教出十個。」
她的語氣有些煩躁。
「就這十個,還未必個個都願走咱們這條路。」
鬱繪精於籌算,對盈虧自是敏感。
分擔循化官學三成開銷,卻絕無可能得到三成的人才。
這筆買賣賠本得很是直觀,她當然高興不起來。
況且軍械研造司自身的開銷就很大。
明年開春起,還有個夏騫要擠占一部分。
再加上循化學政這筆支出,今後必然捉襟見肘。
「考慮支出與獲益,」鬱繪就事論事,「我還是傾向於獨立辦學,沒必要為循化學政做嫁衣。」
但循化學政方麵咬死不鬆口的底線條件,就是協作辦學。
陳至軒搖頭:「這賬不能這麼算。要是咱們堅持獨立辦學,循化官府定會掣肘。」
普通人沒機會深入了解軍械研造司,對赫山的事一知半解。
世人願寒窗苦讀,最直接的動因之一,便是名動天下、光宗耀祖。
然而在軍械研造司仁智院做事的大部分人,活著時都不能輕易顯名於世。
在世俗眼光看來,這條路實在算不得錦繡正道。
若無地方官府鼎力支持,獨立辦學可能連生員都招不來幾個。
「趙大人會向陛下提請追加撥款,同時還會想別的法子。」
這話雖是陳至軒說的,但他並無十足底氣。
提請追加撥款,顯然希望渺茫。
將夏騫塞到赫山,就說明朝中「製衡趙渭,防止他一家獨大」的意見占了上風。
不壓縮赫山現有所得已是昭寧帝在強勢壓住各方,想要再多,怕是癡人說夢。
盤算來盤算去,隻能寄望於趙渭口中那「別的法子」。
當陳至軒和鬱繪的目光都聚集在趙渭臉上,他才緩緩開口。
「接下來幾天,你倆隻管與循化學政談好後續細節。錢的事,我有法子。」
鬱繪脫口而出:「您不會打算自掏月要包吧?」
趙渭瞥她一眼,淡聲哂笑:「我看起來有那麼天真?」
常言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辦學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財力,還得有很多環節的長期支持。
獨立辦學,按律需向地方官府繳納財稅。
可軍械研造司辦這學是純倒貼,根本沒有盈利的可能。
而且建學館要占地。
還會與官學爭搶優質生員。
這些利益沖突都是無法回避的。
中間牽扯太多,不是誰咬牙掏錢就能單獨扛穩的事。
趙渭並非不食人間煙火的閒散宗室子,哪會不懂這些道理?
在循化辦學不是他臨時起意。
如何平衡各方利益,以盡快促成協作,他早有腹案。
*****
午後,陳至軒和鬱繪前往循化府衙,繼續商談聯合辦學細節。
而鳳醉秋則護送趙渭前往循化西市。
今天早上,鳳醉秋已派人將趙渭親手寫好的拜帖送往沐家大宅。
明日就要正式登門拜訪,總不能空手前去。
信王府三公子拜訪姻親沐家,需準備什麼樣的禮物,鳳醉秋實在吃不準。
左思右想,還得讓趙渭自己出來挑選。
西市本是循化最熱鬧的所在。
又因火舞祭在即,近來有許多人到西市采買相應物品,按理該比平時更熙攘幾分。
可當趙渭一行進入西市主街時,空空盪盪。
整條街的商戶今早都接到官府通令,此時每家店裡隻留掌櫃一人,並有一名巡城衛兵貼身管控。
各處街口都有巡城衛設置的臨時關卡,百姓被擋在外頭了。
鳳醉秋低聲解釋:「火舞祭將近,這兩日城中來了不少湊熱鬧的外地客。我不敢大意,隻能暫時清場。」
此處不是前線戰場,敵我沒那麼分明。
若有刺客混在人群中出手,鳳醉秋再是能打,也不敢保證在混亂中絕不傷及無辜。
清場是最安全的,對趙渭對百姓都是如此。
「擾民了,罪過,」趙渭輕笑,「今晚在饌玉樓裡罵我的人,又有了新理由。」
之前赫山多次遭遇刺客的事,州府在結案後都將消息壓下,以免引發無關百姓恐慌。
所以尋常人很難理解今日這一出的。
趙渭出身王府官又高,眼下這場麵在尋常百姓看來,無非就是自持身份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