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養育恩難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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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寺廟時,上次在門口接我的那名少女依舊等在那裡,見到我時恭敬地低頭,說:「小姐已經在裡麵等著了,姑娘請跟我來。」

我跟她走進廟裡,隨意地問了句:「你叫什麼?」

少女低下眼,說:「回姑娘,奴婢叫做梓韻。」

梓韻?

我突然想起池鬱身邊那名叫作梓言的丫鬟,腦中立刻閃過一個想法,裝作無意地說:「真巧,靖陽侯身邊的丫鬟叫梓言。」

少女恭敬地說:「奴婢以前曾在靖陽侯身邊服侍。」

她這句話證實了我的想法,但也叫我愈加迷惑了起來,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樣,池鬱對錦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門前,少女敲了敲門,輕聲說:「小姐,沈姑娘到了。」

屋內錦瑟說:「進來。」

我阻止了梓韻準備推門的動作,示意她先下去,她見狀順從地離開,隻剩我一人站在門前,呆呆地看著前方,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忐忑。

自下山後,我已經九個月沒見過爹和娘了。

從小教我習武的爹,從小教我認識藥材的娘,將我從蘆葦地裡撿回來、一養便是十六年的爹和娘。

即使早已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仍無法割舍對他們從小到大的感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此刻才更開不了這扇門。

我明明知道進去後會麵對什麼,明明知道他們會對我說什麼,明明知道,知道他們在我和錦瑟之間的取舍……是多麼明了。

我甚至有一瞬間的沖動,直接轉身走人。

門從裡麵被人打開,錦瑟的笑臉像春光一樣明媚,笑眯眯地說:「花開,你傻站在這裡乾嗎?」她看了眼裡麵,「爹和娘在等著你呢,還不快進來?」

我知道她的笑容發自內心,因為她擁有這世上最疼愛她的父母,而我,不過是他們的養女而已。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了門,看著爹眉頭緊皺,沉默地坐在桌邊,看著娘像錦瑟一樣滿臉笑容地迎上,噓寒問暖地詢問我這段時間裡過得怎麼樣。

就像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也不會馬上發生什麼一般。

他們越這樣,我就越安靜,安靜得想讓自己消失在這裡,不想去麵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許是他們也覺得我的沉默很掃興,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最終成了和爹一樣的嚴肅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娘再次開了口,話裡是我熟悉的那種威嚴與沉靜。

她說:「花開,我們沒有把錦瑟調教好,對不起。」

自古以來,父母似乎總在為自己的兒女而道歉,或許是因為那一句「子不教父之過」,也或許是因為父母總是希望攬過兒女所有的過錯與災痛。

父母對兒女的愛那樣偉大。

我緩緩跪了下來,平靜地說:「爹,娘,謝謝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

爹和娘沒有上前扶我,反倒是錦瑟急忙地拉著我起身,說:「花開,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我自然沒有漏過她給娘使的那個眼神,那個眼神在說:娘,趕緊說話,說點幫我的話。

我推開了錦瑟的手,繼續跪在那裡,說:「我感謝爹和娘將我撫養到這麼大,供我吃喝,教我識字教我武功,對於我來說,爹和娘的恩情比天還重,但這份恩情,卻不能用我的親生爹娘來還。」

錦瑟聽到此臉色大變,一個勁兒地朝他們使眼色。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瞬間竟然有蒼老的感覺。

「娘!」錦瑟跺了跺腳,著急地說,「你快說些什麼啊!」

娘麵無表情地看著錦瑟,說:「錦瑟,跪下。」

錦瑟毫不猶豫地跪下,並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我,就像幼時一般。

娘緩緩起身走到我麵前,溫柔地扌莫了扌莫我的頭,說:「我和你爹救你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身份,隻覺得一個嬰兒在外麵快要凍死,實在於心不忍,這才將你帶了回來。」說到這裡,她的眼中滿是感慨,「我們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身世,更沒想到錦瑟這個不懂事的丫頭竟然頂替了你的身份。」

娘無奈地看向錦瑟,說:「我和你爹隻有錦瑟一個孩子,她從小就不如你那樣聽話,老是任性頑固,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如若不是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和她肯定還是非常好的姐妹,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不用我來多說。」

如娘所說,她出生後的十五年裡我都與她做伴,隻是姐妹情深……從錦瑟上一次的談話來看,倒是沒看出她對我有多少感情。

「我知道,讓你用親生爹娘去報答我和你爹對你的恩情十分不公平。」娘的話裡帶著深切的理解和體諒,「畢竟那是你的親生父母,是割都割不斷的血緣關係。」

某一瞬間我覺得她是真的理解我,真的明白在恩情與親生父母之間做抉擇,我有多麼痛苦。

她卻話鋒一轉,哀求地說:「可是花開,如果你拆穿錦瑟,錦瑟就隻有死路一條,她要是死了,我和你爹該怎麼辦?」

我雖然早就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聽到時仍避免不了愣住,接著淒楚地笑笑,說:「娘,我懂你的意思。」

她立刻鬆了口氣,說:「花開,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

在她準備扶我起身時,我淡淡地說:「但我還是不能讓錦瑟維持這個謊言。」

娘聞言霎時呆住,錦瑟則大聲哭了起來,傷心欲絕地說:「花開,你難道一點都不念我們這麼多年的姐妹之情嗎?你就這麼想我死嗎?我死了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錦瑟的話一出,娘的臉上也染上了怒氣,不悅地說:「花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娘,我也想有人疼我。」我仰起臉,看著這張從未對我露出過寵溺表情的臉龐,「我想待在親生爹娘的身邊,堂堂正正地叫他們一聲爹和娘,想得到他們名正言順的疼愛,想……」

啪!

「住口!」娘的手揚在半空中,餘怒未消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麼多年來我和你爹沒有把你當作親生女兒嗎?難道錦瑟有的東西我們都沒有給你嗎?」

我的耳邊有嗡嗡聲響起,麻掉的半邊臉沒有任何感覺。

我說:「你們以為給我了,但其實沒有。」

沒有給我如同對錦瑟那樣的寵愛,沒有給我如同對錦瑟那樣的關心,沒有給我如同對錦瑟那樣的……考慮。

你們隻在乎錦瑟被揭穿之後要麵臨的事情,卻不在乎我麵對親生父母時想認又隻能忍住的那種難過。

其實一切都可以解決,隻要我們坐下來談如何處理告訴他人真相的事情,錦瑟不會死,我也可以認回爹娘,但你們不願意。

你們的神情告訴我,你們希望我看在你們對我的恩情上,讓錦瑟繼續做她的將軍府小姐,而我要裝作不知道,繼續過我的生活。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你們說過的,我也是你們的女兒。

為什麼?

娘已經瀕臨崩潰,大聲喊道:「當初你要下山時我就讓你去取回長命鎖,是你自己說願意讓給錦瑟的,現在錦瑟拿著長命鎖當了將軍小姐,你覺得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就開始指責她了嗎?」她狠狠地推我,一下又一下,「是你自己造成了這一切,你有什麼資格怪錦瑟!」

眼前這個人這麼的陌生,陌生到她指責我的話對我已經沒有殺傷力,如同談論天氣一般不痛不癢。

她發了狂似的跟我說話,錦瑟在一旁配以尖銳的哭聲,交織在一起,竟像是一出可笑的鬧劇。

「都給我停下來!」一直沉默看著這出鬧劇的爹突然大喝一聲,製止了娘和錦瑟的放肆,冷冷地說,「你們夠了嗎?」

娘隻愣了一下,便馬上更加憤怒地說:「怎麼,你要幫著她,然後讓錦瑟去死嗎?!」

「從頭到尾你隻聽錦瑟說揭穿了她就會死,為什麼不聽花開怎麼說?」我從未看過爹的神情這樣嚴肅,嚴肅到有些悲哀,「她從小是個什麼樣的孩子你不知道嗎?她會一心送錦瑟去死?」

娘先是一愣,神情稍微冷靜了點,說:「好,花開,你說你想怎麼辦。」

我沉默,試圖從剛才的嘈雜中回過神,許久之後才慢慢地說:「將軍和夫人,以及皇上那邊,丞相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錦瑟出事。」

娘不確定地問:「丞相?他為什麼會幫你?」

「娘如果懷疑他辦不好這件事情,大可想其他的法子來幫錦瑟。」我起身,雙腿卻因為跪得太久發麻站不穩身子,踉蹌了幾下後才站好,隨後走到爹的麵前認真地說,「爹,丞相是我未來的夫君,他承諾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到時候如果錦瑟出了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來唯我是問。」

爹臉上的嚴肅出現了一絲裂縫,叫作無奈:「花開,讓你受委屈了。」

我笑了笑,搖頭說:「爹對我很好。」

爹伸出手想拍我的肩膀,到半路時卻頹然地收回,嘆了口氣說:「我和你娘住在來福客棧天字五號房,你有事的話直接到那裡找我們。」

「好。」

我轉過身往門口走去,途中沒有再看娘或錦瑟一眼,到了門口後卻被錦瑟一把抱住,哭著說:「花開,不要拆穿我,我會成為騙子的,我不要他們討厭我,我不要失去一切!」

我淡淡地說:「你的一切不是將軍或夫人給你的,是你身後那兩個人給的。」

錦瑟不聽我的話,依舊大哭大鬧:「娘,你幫幫我啊,我不要她拆穿我,我才是將軍小姐,我才是他們的女兒!」

娘似乎也看不下去,上前拉開了錦瑟,麵無表情地對我說:「你走吧。」

我沒有道別,頭也不回地離開,外麵天色正好,樹上有鳥兒清脆的鳴叫聲,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做夢。

我沒有在廟中過多停留,疾步趕回丞相府,一路上明明見到了很多人聽到了很多聲音,但又好像誰都沒見到什麼也沒聽到,我隻想要快點回去見到周卿言,快點看到他的臉,快一點,一點就好。

我闖進書房的時候他正在閱讀書信,見到我時瞬間露出笑容,但馬上就隱了下去。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門口把門關好,再不緊不慢地走到我麵前俯下身子,俊美的臉龐帶著讓人心安的笑容。

他輕輕地碰觸著我被打的那邊臉,眼裡帶著毫不遮掩的心疼:「疼嗎?」

很多年前池鬱問過我同樣地問題,然後我喜歡上了他,如今周卿言問我同樣的問題,在我喜歡上他以後。

我多麼想大哭一場,為了過去,為了以後。

「看著我。」他扶正我的肩膀,寬厚的手掌帶著無法拒絕的強勢,「告訴我,疼嗎?」

我傻傻地看著他的臉,搖了搖頭說:「不疼。」見到他以後就不疼了,一點都不疼。

他輕微蹙眉,說:「我替你上藥。」說著就要轉身。

我一把摟住他的月要,將臉埋進他的月匈前,低聲說:「別走。」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手輕撫著我的長發,說:「你總是這樣,疼了也不說。」

「以後不會了。」他的月匈膛有一種安神的力量,叫我方才狂亂的心跳平穩了下來,那些傷痛的情緒也漸漸煙消雲散,「以後疼了就告訴你。」

「嗯。」他親了下我的額頭,壓抑著怒氣,陰森地說,「那些叫你疼的人,我真想數十倍地奉還回去。」

「他們畢竟救了我,還將我撫養到這麼大。」我又怎麼能忘恩負義,完全不顧養育之恩?「隻是從今以後,我不再欠他們什麼了。」娘打我的那一巴掌裡蘊含了太多的東西,怒極之下說的話也讓我明白了許多事情,原來一切都不該輕易放棄,是我的就是我的,而不該故作大方地讓給別人。

這樣做隻會讓他們得寸進尺,以為一切都是他們的。

「我答應你,不會乾涉你們之間的事情。」他一手輕撫著我的背部,聲音清清淡淡,「下麵呢,由我來接手嗎?」

「嗯。」

「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不。」我說,「他們住在來福客棧天字五號房,下麵的事情你去跟他們說吧。」

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麵對他們,完全沒有。

「好,我去處理後麵的事情。」他抬起我的臉,認真地問,「你準備好了嗎?」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認親的事情,當下遲疑地說:「或許還沒有。」

「傻子。」他用手指點點我的鼻子,說,「明日我會去找沈錦瑟的父母談事情,後天就會去找將軍和夫人說明事實,然後再跟將軍商量如何向皇上解釋此事。」

我驚訝地說:「這麼快?」

「哪裡快了?」他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懶懶地說,「他們等了十六年,難道你不想他們早日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自然想,隻是,隻是……

「花開,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握緊我的手,溫熱從掌心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會陪著你。」

「嗯。」他的話像咒語一般讓我瞬間安心,隨即升上的是難以言喻的感動,「周卿言,你真好。」

「卿言,是卿言。」他糾正我對他的稱呼,繼而傲慢一笑,「沈花開,你修了幾百年的福氣才能遇上我。」

雖然他這話中有事實,但這股倨傲的態度實在叫我不滿。

我推開他的身子,轉身背對著他,還未說話便被他從身後一把抱住,附在我耳邊認真地說:「而我遇上你,定是苦苦修煉了幾千年。」

我的眼中瞬間有熱氣湧上,鼻尖酸得叫我忍不住吸了好幾口氣。

原來情話也可以如此動人。

他雙手覆上我的手掌,嘴唇在我的脖頸上細細親口勿,溫熱的,瘙癢的,叫我心髒不自覺漏跳了好幾拍。我不自在地別開,他卻如影隨形地跟上,比方才更為親密地親口勿著肌膚,帶著煽情和挑逗。他一下又一下地遊移在我的頸間,直到我忍不住顫抖後才停下,濕熱的口勿又落到耳畔,帶著得意笑說:「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繃直身子,僵硬地說:「我才不是害怕。」隻不過,隻不過有些不習慣而已。

他的指尖掠過我的耳垂,惹得我輕顫後又滿意一笑,說:「當真不害怕?」

我強壓下月匈口越來越躁動的某種情緒,僵硬地說:「當真。」

他立刻如奸計得逞一般笑了起來,拉住我的手腕便往床邊走去:「好個嘴硬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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