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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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哥!」

「陳先生!」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一道陳仰不能立刻記起對應的人臉,後一道陳仰很熟悉,幾乎是他一聽見,腦中就跳出了相關的記憶片段。

阿緣……

是阿緣!

陳仰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女孩子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來,小馬尾不知何時長成了長發,隨意用一塊藍布條紮在肩膀一側,烏黑眉眼間的英氣還在。隻是野性灑脫淡去許多,哀傷痛苦同樣也褪掉了,如今的她顯得溫婉恬靜。

阿緣沒有不知分寸地撲進陳仰懷裡,將局麵搞得難為情,而是停在一個合適的距離,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真沒想到島上來人會是自己的熟人,這幾率太小了,小得她都沒有幻想過。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安慰自己,不管那座向鎮子飄來的島上有誰,都是好不容易才回來的任務者。

阿緣掐自己的手,挺疼的,不是做夢。

陳仰能感受到阿緣的驚喜和克製,他扌莫口袋,扌莫了個空,正想問朝簡出島的時候帶沒帶紙,就見一個身材高高大大,皮膚黝黑,模樣端正樸實的男人走到阿緣身邊,給了她一張紙。

阿緣接過紙擦眼淚,陳仰趁機打量站在不遠處的男女老少,他的視線掃過去,人數就數出來了。

加上阿緣,一共十一人。

都在這了。

鎮上的人口雖然跟壯大不沾邊,卻也比朝陽島要多好幾倍。

島上就他和朝簡……

陳仰等阿緣情緒稍微好一點了,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緣把臉頰邊的細碎發絲往後撥了撥,她說她在三連橋的機房裡進了幻境。

幻境裡有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很高,膚白,黑發,眼窩深,瞳孔的顏色很淡,看著不好親近,她不認識他,卻覺得熟悉。

男人對她伸出手,冷峻又溫和地說,「你好,我叫楚肆,你可以喊我四哥」。

那是開始。

之後他們慢慢從相識,相知,到相愛。

結局是他死了,她活著。

那個幻境後麵接著幻境,主人物還是楚肆,他依舊會向她介紹自己。每個幻境都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季節,同樣的溫馨開頭,同樣的幸福過程,同樣的悲劇結尾。

阿緣經歷了一個一個幻境,後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當她站在白茫茫的空間時,她人是癡呆的。

那片白太刺眼太慘淡了,阿緣條件反射地想要離開。

於是她走出那個空間,走回了家。

阿緣謝謝四哥,一個從來沒有真正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撕咬著她的靈魂讓她進審核區,進最後一關。

剩下的那一小段路是她自己走的,她也要謝自己,撐下來了。

陳仰聽完,濕著眼眶連聲說:「好……好……」

「那機房的其他人呢?」他想到了喬姐他們,忙問。

阿緣搖頭,她不清楚,當初她戴上耳機之後,聽見耳機裡傳來一道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阿緣」。

那聲音很溫柔,也離她很近,像是貼著她的耳朵喊的,阿緣莫名想哭,然後她真的哭了,也瘋了。她是瘋著進的幻境篇幅。

那像是一個電影,運用的是一鏡到底的長鏡頭,展現的是她荒謬又悲哀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死去的初戀。

幻境讓她見到了她幻想的四哥。

她在那裡麵體會到了開心,快樂,貫穿心扉的疼痛。

或許她回來了,說明已經克服了心魔。

也有可能還沒有。

誰知道呢。

阿緣自己都不知道。

陳仰看著擦乾眼淚,又開始掉淚的老隊友,她的最後一關竟然和朝簡是一個類型,這是他沒料到的。那種類型隻適合愛情至高無上的人,它能讓他們感受一遍遍的幸福美滿和淩遲之痛。

就是seven遊戲的核心那樣。

愛情至高無上……阿緣是,朝簡是,但陳仰不是,喬姐的星座書上講的不準,他真的不是,規則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所以才沒有給他安排他死無全屍,朝簡瘋癲的那一場。

他的人生裡,愛情不是全部。

規則知道怎麼才能給他最重的一擊,親情,愛情,友情輪番上場,以愛情跟友情收尾,而不是隻有愛情。

如果真那麼來,每個幻境全是朝簡,那就太虛幻了,陳仰是不會沉入進去的,他隻會越來越清醒。

陳仰若有似無地鬆口氣,過來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他對上一道一直瞅著他的火熱視線。

剛才喊他「躍哥」的灰藍色眼睛少年。

能叫出他的假名,說明是曾經的隊友,他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可見他們合作的次數並不多,八成是普通隊友關係。

不過,少年竟然還能記得他,看個背影就能認出來。

「你不姓李?」少年是個挺秀氣的混血,頭發卷卷的,膚色白皙,唇紅且翹,他一雙眼眯起來,嚴肅質疑地看著陳仰。

陳仰搖頭:「耳東陳,仰望的仰,我的真名。」

「暈死。」少年的雙腮鼓起,「那我天天給你祈禱,豈不是都沒用?!」

陳仰愣了下:「有心了。」

少年傲嬌地哼哼兩聲,撇開視線說:「你別想太多,我也不是隻給你一個人祈禱,我是為了所有還在裡麵的隊友們。」但是能記得名字的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麵前這位是其中之一。

雖然隻合作了一次,可整個人救過他,是偶像,信仰,神一樣的存在。

他能一路走,走出來,很大原因都是因為這個人。

太耀眼了,就像光。

不止照亮身邊的搭檔,也會給隻是擦肩的隊友提供光明。

……誰知自己膜拜的偶像不叫李躍,叫陳仰。

少年沒有生氣,也沒有多鬱悶,心裡頭已經在感謝天感謝地了,每見到一個隊友活著回來,他都會這麼感謝一遍,陳仰是他見到的第二個回家的隊友,第一個是嚴摯。少年咳幾聲清清嗓子,抬著下巴,矜持且鄭重:「韓星,韓劇的韓,天上的星星的星星,我。」

「韓……星,」陳仰呢喃了遍,真沒印象,但他就算想不起來,也不會影響這場重逢再見成為重要時刻,他輕笑,「韓星你好。」

韓星臉一紅,冷不防對上一雙陰鷙的眼眸,他臉上的緋紅就嗖一下退散。

偶像是那座島上的居民,剛和他打了招呼,開心。

偶像有男朋友。

他男朋友的情緒不太對,挺像是tsd,又不全是,總之不是正常人,這裡沒心理精神科,危險。

韓星後退一步,跟阿緣嚴摯站在一起。

嚴摯就是那個淳樸的大塊頭,他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追喜歡的女孩子。

陳仰跟嚴摯認識了一下,他看向往這邊來的另外八人,發現其中一個長發女人的目光落在朝簡身上,不知停留了多久

「你隊友?」陳仰湊到沒說什麼話的朝簡耳邊。

朝簡道:「不記得。」

陳仰見那個長發女人沒有熱情地走上前,隻是隔著點距離,自我確定了一番之後,主動對朝簡點了點頭,眼裡有幾分再遇恩人的感激。

客棧沒有荒廢,裡麵擺放著木桌木椅,擦得很乾淨。

兩塊碎片上的通關者在大堂聚集。

十三人,帶著十三個血淋淋的故事,坐在了一起。

有的人運氣占比大,實力一般,有的人實力占比大,運氣普通。

共同點是,那兩樣這夥人都具備了,沒有誰隻拿著一樣坐在這裡,那是不可能的。

老頭先開的口,大家挨個介紹自己,平安鎮的對朝陽島的很友善,朝陽島當家的也同樣如此,他長得帥且沉穩,很容易贏得好感,隻是家屬不太好相處。

不過,輪到那家屬做介紹的時候,他沒有不配合。

盡管不笑,也沒什麼表情。

之後所有人吹著從門裡刮進來的小風,沉浸在各自的境地裡。

兩方不同戶籍的通關者猶如打勝仗凱旋的將士重聚,雖然他們大多都沒有在同一個戰場碰過麵,但他們都活下來了,回來了。

不論回憶多少次,那些生死一瞬都仿佛是上輩子的事,又感覺一幕幕就在眼前。

那場災難造成的結果不是中國毀滅,是地球滅亡了。

其他國家也會設置虛擬世界,劃分任務者,通關的會在自己的國家碎片上麵居住。

如果沒有那些被隔離保存的世界碎片,地球就是一片海洋,回歸原始。

他們是中國區的任務者,通關者。

現在才出現兩塊碎片,連上了合並了,其他的還不知道在哪,都有哪些。

一無所知也好。

將來某一天,他們的家會像今天一樣,突然就擴大了,迎來新的同胞。

陳仰瞥了瞥鎮上的十一人,拋開阿緣,剩下的十人眼裡都寫著自己的歸來日期。

很早就回來了的,眼神是沉澱的,平靜的,苦痛遺憾全都退到了最深處,然而才回來沒多久的,眼裡會有安定不下來的慌意和疲憊。

譬如那個坐在最佳逃生通道位置的男人,他時不時神經質地顫抖一下,眼珠也在不停掃動。

這是任務者的後遺症,要靠時間來治愈。

那男人突然把頭轉向陳仰,問了一個問題:「世界末日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問題不隻是問的陳仰,是問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大哥,你問這個乾嘛?」韓星一骨碌從太師椅裡爬起來,「不是什麼事都要弄清楚,即便是一部成熟的大片,也不會什麼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人生的電影也是這樣。」

陳仰在內的其他人都沒說話,其實他們也好奇過。

世界末日是通過任務提示那個途徑知道的。他們都沒有相關的記憶。

當年應該是個很平常的日子,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宅在家的宅在家,結婚的麵試的……一切都很平常,災難突然來臨。

高等文明幫他們抽出意識的時候,刪除了那部分可怕的經歷,他們被送進虛擬世界,上班的還在上班,上學的還在上學……無縫連接。記憶沒有任何被刪減的痕跡。

「我感覺,」陳仰緩慢開口,「我們已知的是虛擬地球平穩運行,確定沒問題就有了基因選拔,這個確定的時間肯定不會很長。」

「所以自己進任務世界的時候是幾歲,差不多就能往前推出世界末日是什麼時候來的,大概時間。」他停頓了一下,說。

陳仰沒有去推,世界末日是哪天來臨的,跟現在的生活有什麼關係呢,沒必要。

再說了,他已經和朝簡走出那條屍橫遍野的路,重新出發了。

「島上好玩嗎?」一個搖著蒲扇的大叔問陳仰。

「還行吧。」陳仰作為地主,十分謙虛,「房子是石頭做的,樹多,夏天待著涼快。」

大叔把蒲扇搖得更響,大背心下的肌肉很強壯:「我想去島上避暑。」

「可以啊。」陳仰熱情回應。

大叔來一句:「你對象也可以嗎?」

「噗嗤」

有人憋不住地笑出聲。

漸漸的,沒有惡意的哄笑聲音多了起來,氣氛變得輕鬆安逸。

陳仰的老臉微紅,他碰碰朝簡的腿:「你吱一聲。」

「歡迎。」朝簡扯了扯薄唇。

像一隻被迫營業的高冷獸類,爪子還在捂著自己的珍寶。

沒空調,夏天熱得很,大家夥都打算等三伏天到了,就收拾收拾去島上避暑。陳仰的態度是,他們隨時都可以上島,反正島上的空房子有一圈,家具齊全,拎包就能入住。

當然,搞事情的不行。

陳仰發覺有幾個耐不住寂寞的,恨不得他們這群人裡有個厲鬼。

這完全是抓鬼抓習慣了,很難改。

陳仰跟朝簡被留下來吃午飯,還是集體大餐,一張桌子坐不下就用兩張桌子拚一塊,十三人挨著坐。

碗筷很快就上了,菜沒那麼快,會做飯的都去廚房幫忙了。

「我鍋裡還熱著菜呢。」陳仰接過阿緣遞的水。

「是板栗燒野雞!」門口乘涼的老頭猛地沖一個方位喊,「老周,你取取經!取取經!」

叫老周的男人跟陳仰差不多大,老父親氣質,他在大爺流著哈喇子的期待下,唉聲嘆氣地走到陳仰跟前,打聽那道菜的技巧。

陳仰說:「我對象做的。」

老周偷瞄陳仰旁邊那位帥得發光的小夥,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默默走開。

「給我紙筆。」

背後響起冷淡的聲音,老周麵上一喜,忙去拿那兩樣東西。

大家做完任務出來,人都佛係了,慈祥了,這個小朝先生回來一兩年了,還是不隨和,任務期間應該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那種類型,而且很殘暴,專攻人體的脆弱部位。幸好沒遇到過。

老周回了下頭,他看到小朝先生抓著陳先生的手,抓得很緊,他們之間似乎有個挺悲的故事。

陳仰任由朝簡抓著自己,他小聲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回應老周。」畢竟那是他的獨家秘方,去年研究出來的,能上得了台麵的兩道朝氏菜之一。

朝簡摩挲他的手背:「有獎勵?」

「那必須有。」陳仰笑。

朝簡捏他手心:「晚上給我親。」

陳仰的頭往門外扭:「快看快看,老人家在搬石獅子玩,他的下盤很穩,會功夫,是個練家子。」

朝簡的目光沒有挪開半分,依然直勾勾地盯著陳仰。

陳仰被盯的月要部發麻:「好,給你親。」

朝簡的喉頭亢奮地一動,嗓音裡透著低啞的笑意:「哥哥,今晚別磕到我了,上次很疼,都紅了。」

陳仰:「……」

這還嫌棄上了?陳仰把眼一閉,臉一扳:「不親了!」

朝簡掐他。

兩人的氣氛很緊很黏,別人|插|不|進去。

大堂後麵的簾子被放下來,阿緣往後院走,她想了會事,發現嚴摯杵在自己身邊,不明所以道:「你跟著我乾什麼?」

嚴摯有點窘迫,他撓撓頭:「我是想問,你的兩個朋友喝酒嗎?」

阿緣微愣:「不知道。」

「我釀的果酒跟米酒都……很好喝,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嚴摯脫口而出一句,不等阿緣有反應,他就忙說,「跟我回家拿酒。」

「你要是有事忙的話,我就自己回去拿。」嚴摯又道,他有些急,粗大的骨節被他不停搓動,厚糙的掌心裡都是汗。

阿緣正要說話,廚房裡傳出老周的聲音,他問島上來的兩位客人有什麼忌口和喜好。

「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緣思考著說。

「老鴨湯是現成的,我燉了一上午,肉都爛了,味道也不錯,他們應該會喜歡,那我就隨便炒幾個菜?」老周問道。

「行。」阿緣朝著後院的小門方向走,她走了幾步,轉身看還站在原地的傻大個,「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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