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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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手淨若潔玉,骨節勻停,生得如同其主一般好,此刻掌心朝上,修長的指以自然的方式微微舒展,停在了薑含元的麵前,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應。

薑含元慢慢站直身體,目光從這隻手上收回,轉向車外之人。

他始終注視著她,當二人再次四目相對,他的麵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頷首了一下,是為致意。

薑含元沒有回之以笑,但也沒令他等待太久。

在車外投來的許多目光注視裡,她慢慢地,向他伸去了自己剛剛才鬆開匕首的那隻手。

他便收攏五指,輕輕握住了她予以回應的手,牽住,帶她下了翟車。

薑含元的手,是粗糲的,指掌覆繭的手。但被對方握住,二人指掌不可避免相互貼碰,她卻仿佛感覺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這男子手心處的膚暖。這令她不適。

足落地,她便不動聲色地往側旁靠了些過去,二人袖下那本就隻是虛虛相握的手,自然便相互脫離了。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他也收回了他的手,隨即微微偏臉,朝向她,又低聲提醒前方台階,便如此,引著她,跨入了攝政祁王府的大門。

片刻前發生在門外的那一場意外,如向廣闊湖麵投入的一粒石子,隻在大門近旁引出一陣小小騷動,很快便歸於無痕,便如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婚禮循著既定步驟進行,隆重而肅穆,最後,二人被引入新房,禮贊奉上了合巹之酒。

這是婚禮中最重要,也最受重視的一個步驟。

盛酒的一雙合巹尊,通體以白玉雕作,高足相聯,雙杯之間,又有玄鳥立足於其下的瑞獸之背,祥瑞皆作莊嚴之貌,二杯便如此,左右相互貼依,緊密無縫,靜靜地置於鋪了絳錦的案麵之上。

他率先雙手端取起了左杯,禮服大袖之中的雙臂平舉,以標準而優雅的動作徐徐抬高,最後停於他的月匈前,目光隨即望向他對麵的新婦,靜待著她舉杯。

薑含元的目光落在餘下的那隻杯上。

本為天南地北客的陌生男女,飲了這杯酒,從此便就共一體,同尊卑,相親愛,不相離。

她伸出雙手,也穩穩地端起了這盞為她而留的玉杯,若他那般平舉於月匈後,抬起雙目,平靜地對上了對麵這男子的目光,在禮贊的稱頌聲中,和他相互行禮,隨即將杯送到唇邊,一口而盡。

放落合巹玉尊,至此,二人結成了夫婦。

禮官退出,侍人放落一道道的帷幕,將今夜的新人留在內室的深處裡,隨即悄無聲息,亦退了出去,房門閉合。

重重帳幔深垂,正對著床榻的那麵牆前,擺了一座碩大的落地鎏金卷枝燭台,燭台上燃滿紅燭,光耀灼灼,滿室纁金,爭相輝映,照著床榻前剩下的那兩個人。

二人依然保持著方才禮贊退出前的樣子,並肩坐在榻沿之上,中間隔著一臂的距離。身後,那兩道被燭光投映在了紅帳深處的影,如一雙躍然上牆的畫,一動不動。

起初誰也沒有說話,靜悄悄,不聞半點聲息,忽然,一支紅燭的火苗爆了朵燈花。

伴著一道輕微的「嗶啵」之聲,燭火晃了一晃。

男子的身影也隨之動了一下。

他轉過了頭,望向身畔之人。

「何侍郎道你一路甚是辛苦,實在是有勞你了,今日事又多,你想必乏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他開了口,率先打破沉默,對她如此說道,神色極是自然,語氣極是溫和。說完他先起了身,走到床榻旁的一架衣帽掛前,背對著她,微微低頭,開始自己解起了月要間的束帶。

隨了他的動作,安靜的內室裡,起了細細的來自帶扣和衣物相擦而發的窸窸窣窣之聲。

「殿下,我有話說。」

束慎徽解帶畢,抬手正要掛起,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他的手停住,轉頭,見她已站了起來,雙目望著自己。

他麵上並無任何異色,隻示意她稍候,重將方才解下的月要帶束了回去,略略整了整衣物,全身重歸整齊後,轉過身,向著她,麵含笑意:「何事?」

「殿下何以擇我為妃?」

薑含元問。

他目光微動,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殿下若是不便,無須答我。我這裡有幾句話,和殿下說明,也是一樣。」

她繼續道,「父親,自然了,還有我,從前未曾對朝廷有過半分不忠。從前如此,現在,將來,亦會是如此。今我忝據攝政王妃之尊位,殿下你的善意與期望,父親與我皆是明了,銘記於心。金甌傷缺,至今未補。薑家人既身為武將,又幸逢明主,縱然以軀報國,也是在所不惜。」

「以上,請攝政王知悉。」

她的語氣平靜,神色坦然。

她說話的時候,他麵上原本含著的笑意消失,神色轉為嚴肅,目光直落她臉。

她也望著他眼,沒有任何的避讓,便如此,二人又對視了片刻,他凝定的肩忽然略略動了一下,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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