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將軍拔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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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含元慢慢拔刀出鞘, 隻見刀刃迎著燭火,泛著雪芒之色,寒光逼人。

她看了片刻, 將短刀插回那口鑲著寶石的華麗刀鞘之中,走起了神。

他這是何意, 怎忽然派人送來這把去年出京前她留下的刀?

難道是他終於憶起舊事,悟了她當日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以這種委婉的方式,作為回應?

她第一反應便是如此,然而心才微悸了下, 想到王仁帶來的話, 立刻便否認了這個猜測。

完全不像。

那麼,難道是他突然想到四月間的事, 希望能將這把對兩人而言有著特殊意義的寶刀放在她的身邊?畢竟, 上回兩人分開之時, 就連薑含元自己也清楚地感覺得到,他們之間情感暗湧,關係微妙, 和四月間已是完全不同。

她凝視著麵前的刀,想起在雲落城的穀地他靜靜伴她渡過的那幾日, 一陣暖意如潺潺的溪流,緩緩從她心底湧出。那是微微酸澀,卻又帶著幾分淡淡甜蜜的感覺, 但是慢慢地, 她又遲疑了起來, 覺得依然不大像。

他回到長安後,必是全神投入了備戰之事, 不會、也不應當在這個時候,還如此專注於私情。尤其關於這場戰事,朝廷前些時日應當出現了變數。戰令的遲到,就是個證明。

這樣的特殊時期,他怎還會分心在這件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的事上?

薑含元越想,越覺反常。甚至到了最後,她又想起那日他們分開之時,她心中生出的那種莫名的不祥之感。這一夜她再也無法安然,第二天清早,迫不及待去尋王仁,詢問當時情景。然而一番盤問過後,隻確定了一件事,那些天因熾舒休戰消息的乾擾,朝廷裡確實冒出一片止戰之聲。

「殿下說,王妃收好便可。其餘一切皆好,王妃不必掛心。」他最後說道。

薑含元依舊悵然,隨即又暗笑,大約是自己天性悲觀,凡事容易想得過多。

能有什麼不好的事?就算朝廷裡出現了一些乾擾的雜聲,這也難免。他必能應對。

原本就沒什麼事。他送這把刀來,隻是忙碌之餘的一個寄情之舉罷了。

她叫王仁稍等,歸帳匆匆寫了封信,讓他帶回長安交他。

她也沒時間再過多想著此事了,發兵在即。

數日後,大軍集合。薑祖望率領全體將士誓師祭旗,隨即照著原定計劃,兵分三路,北出雁門。

中路大軍出青木原的那日,旌旗蔽日,軍容威嚴,隊列以兩百人為一行軍方陣,首尾相銜。斥候、先遣軍隊、□□營、騎兵、步卒,輜重部隊殿後,隊列迤邐延綿,長達十餘裡。和青木營對峙多年的狄營早已刺探到了動靜,數日前便撤退。

薑含元這支大軍的統領趙璞是位老將軍,作戰素以穩健而著稱。薑含元對他很是敬重,處處配合。反觀熾舒,此前奪位登基之後,雖也立刻著手調集人馬,以應對來自大魏的這場大規模軍事行動,但尚未完全處理好的內部紛爭還是影響到了備戰的步調。

他原本的計劃是盡量拖住對方,爭取時間。隻要再給他三個月,他自忖便能徹底肅清內部,如今卻未能如願,魏軍這麼快便兵分三路撲來,應對未免倉促。兩相對比,結果可想而知。

魏軍行軍數日,挺入燕州之後,接連打了幾場遭遇戰,均未遇到大的阻力,順利前行,隻用了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便奪下了燕州的軍事要地大寧,接著,目標直指廣寧。

廣寧是燕州郡府的所在,也是最大的軍事要塞。隻要再打下廣寧,燕州基本便算到手,接下來,便可劍指幽州。

廣寧平日便有常駐軍隊五六萬人,熾舒自然不會坐看幽州失去左路屏障,早在戰事之初,便製定了重點在此迎戰反擊的計劃,這也是為何魏軍起初一路奏凱的原因之一。

熾舒在此做了充分準備,緊急調來另外五萬人馬,共十來萬的大軍,由他的親信左光王坐鎮。此人是北狄貴族,有著雄獅之號,到任之後,日夜備戰,等到魏軍抵達那日,廣寧方圓三百裡內堅壁清野,城關固若金湯,如同一座不可跨越的大山,橫亙在了魏軍前行的道路之上。

魏軍的這支中路大軍,也終於遇到了開戰以來的首次真正的考驗,二月中旬,雙方加起來將近三十萬的人馬,在廣寧的門戶之地天關遭遇。

魏軍挾此前的勝勢開到,卻在這裡遭遇挫敗。燕地多山,左光王也非泛泛之輩,不但利用地形以逸待勞,占盡優勢,每戰更是親身上陣,鼓舞士氣。魏軍組織多次強攻未果,損失不小,隻能放緩攻勢,慢慢由進攻轉為對峙。狄軍便趁機在關城上往下潑灑尿矢這些醃臢之物,從早到晚辱罵不絕,盡情羞辱魏軍。魏軍將士無不咬牙切齒,但麵對著這頭攔路虎,一時卻又無可奈何。

戰局不利帶來的負麵後果顯而易見。這支魏軍被阻在天關已經快要一個月了,卻沒能前行一步,軍中不但士氣大落,薑含元和趙璞這一對老少組合的最高指揮官之間,也不可避免地開始出現意見相左。

老將軍愛兵如子,向來主張不打沒把握的仗,如今雙方勢均,狄軍還有地勢之利,便不願再冒險強攻。派出去的眾多斥候也有所收獲,探明周圍地形,報告數百裡外有一大河,原本河寬水急,是道天險,但去年乾旱,加上上遊冬凍尚未完全消融,如今水流枯竭,有一河段,水位最高之處,尚不到成人月匈部,可以渡過河床,由此,可避開天關,繞取廣寧。他便生出退兵之意。

作為副指揮的薑含元卻不同意這個策略,認為退兵動靜過大,難以瞞住對方。她經過實地考察,認為對岸地形復雜,容易設伏,擔心狄軍若趕在己方之前到達,預先占領有利地形,趁魏軍上岸隊伍散亂之時予以迎頭打擊,則後果不堪設想,到時候,損失比起強攻拔城,或將加倍。

趙璞卻聽不進她的意見,認為她年輕氣盛,急功近利,不把將士性命放在心上,召集左右開會,定下方案,在這裡留下一支人馬,每日故布疑陣,迷惑狄軍,魏軍大部則趁夜分批撤離,務必要在十天內趕到指定地點,快速渡河,搶在狄軍發現趕到之前,占領對岸。

一個是資歷深厚講究穩打穩紮的老將,不乏舊部支持;一個是近年來無論是戰功還是名望都如日中天的新銳指揮官,即便薑含元沒有薑祖望之女和攝政王妃這雙重身份的加持,也足以在軍中,尤其是中下層偏年輕的將士那裡,擁有說一不二的巨大號召力。

趙璞作為老將,自有老將的堅持,一旦認定,不會改變主意。偏偏薑含元也是個較真的人,同樣堅持,不肯鬆口。據說,她在有著幾十人參加的一場臨時軍事會議上,當眾質疑老將軍的方案。沒幾天,上層分歧的消息就傳開了,軍中上下無人不知。很快,將士陣營也隨之分裂,部分人支持趙璞,剩下的則迅速追隨青木營,願意聽從長寧將軍號令。雙方起初還能克製,等待結果,數日後,二月底逼近,趙璞擔心天氣轉暖加大水勢,便以行軍指揮的身份強行下令,命執行下去。這下如同捅了螞蜂窩,當夜,一夥青壯士兵在楊虎的帶領下,和另外一批老將軍的親兵起了沖突。雙方起先隻是口角之爭,後來竟成嘩變,不但大打出手,有人激憤之下,竟還點燃營帳泄憤,一時營中火光沖天,幸而,嘩變很快就被鎮壓。

薑含元畢竟是有大局觀的人,不至於意氣用事,為保楊虎腦袋,不但自己嚴厲懲處了包括他在內的帶頭鬧事之人,當夜,退而求其次,也接受了趙璞的策略,但認為十天依然不穩。她將帶領一支輕騎作為先鋒,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趕到,先行渡河,為後麵的大隊人馬探路。

趙璞作為老將,又是薑含元的長輩,見她給了自己台階,自然也就作罷,予以應允。就這樣,軍令立刻得以執行。當夜,薑含元便領著第一批人馬轉道上路。次日天黑,大部人馬撤退,不過兩個晚上,訓練有素的十幾萬大軍便悉數無聲無息離開,隻剩一隊數千的人馬,由趙璞帳下一個名叫雷卞的副將率領,要求用盡手段,務必迷惑對手,堅持十天。

這日,大營內中空虛,昨夜最後一批數萬人馬也已離開。天亮後,雷卞開始執行任務,分一千人利用天關外的起伏坡地到處虛張旗幟,擂鼓吶喊,作出大軍仍在隨時就會進攻的假象,自己則帶領兩千人馬佯裝成敢死先鋒,朝天關發動進攻,進入對方的弓箭射程之內,遇到箭陣襲擊,便掉頭撤退,稍頃,再繼續進攻。如此反復幾次,半日下來,到了晌午,搖旗吶喊的將士口乾舌燥,沖鋒的開始疲倦,還有幾十人運氣不好,回撤時被流箭射中,個個痛苦不堪,好在身上都穿護甲,傷處多為腿腳,於性命倒是無礙。雷卞便命將士休息,在營地裡升起簇簇灶煙,要求務必分散,以繼續迷惑狄軍。

折騰了半日,他自己也飢腸轆轆,坐下後,接過親兵送上的一瓢飯食,正狼吞虎咽著,天關方向的地表之上,毫無預警地升起了一大團的黃色煙霧。

是塵煙。它緩緩升空,轉眼,如同遮雲蔽日,滾滾而起,十分驚人。

「將軍!狄人大隊兵馬出關,沖殺過來了——」

負責守望的一個士兵騎馬狂奔入營,扯著嗓喊道。

雷卞抬頭,一邊丟開飯瓢,又迅速貼耳伏地,聽著地表傳來的微微震顫之聲,臉色猛地大變,厲聲大吼:「全部撤退!快跑!」

他的經驗告訴他,此刻正往這個方向,沖來數以萬計的騎兵,不但如此,從那片煙塵升空的麵積和速度來判斷,後麵應當還有大隊人馬,正在繼續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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