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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論12
偌大的房間裡光線柔和,有一麵大白牆上掛著一幅油畫,油畫上是個男人。
隻見男人跨坐在椅子上,戴著黑色眼罩,遮擋住半張精致的臉,他的雙手被聽診器約束著,半褪的白大褂掛在臂彎,露出裡邊的黑襯衫。
興許是不舒服,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後仰,像隻白天鵝那般。
冷白的皮膚與黑襯衫極富視覺沖擊力。
就是這樣的一幅畫被精致的畫框框了起來,仿佛畫中這個漂亮男人是籠中雀那般,被豢養了起來。
接著便是旁邊一半的空白牆的位置貼滿了照片,有畫上這男人身穿白大褂像是在就診時的、有購物時挑選商品時側臉的、還有上課時……等等場景。
唯一有變化的,那便是照片上的男人,從四年前略有些青澀禁欲到現在的溫柔成熟,就像是一顆水蜜桃,隨著時間愈發的香甜。
這個充滿著窺探欲/望的房間,就像是一張旖旎的網,正在一點一點的擴大。
付星燃欣賞完自己的愛作,走向另一麵牆。
另一半牆有一麵很大的玻璃櫃,玻璃櫃麵擺著幾近上千瓶的香水,幾乎全是奢侈品香水。還有不少精美絕倫復古玻璃瓶,在光的勾勒下玻璃瓶裡的液體泛著色澤的昳麗。
隻見每一個放玻璃瓶的位置前都有一個標簽,上麵寫著年月日,而絕大部分寫的都是特殊的紀念日,比如西方的情人節,傳統七夕節,520這樣的特殊符號日子。剩下的日期一個是12月13日,一個是9月22日,還有9月27日。
9月22日是他們相遇的日子。
9月27日是他們第二次相遇的日子。
12月13日是蘇黎煦的生日。
而12月13日的香水目前總共有29瓶,代表著他給蘇黎煦準備了29份生日禮物。
本來想著如果蘇黎煦還沒回來他就一直做,做到蘇黎煦回來為止把這些香水全部送給他。很幸運的是,他沒有等太久蘇黎煦就回來了。
所以在找不到蘇黎煦的四年裡,他在每一個特殊日子都給蘇黎煦做了香水,包括他們相識的周年紀念日,還有蘇黎煦的生日。
他想過了,在他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他沒能出現在蘇黎煦身邊,這些香水就當是他沒來得及出現的禮物。
十六歲時的付星燃才正式認識了二十六歲的蘇黎煦,本應該更早的。
輕輕推開玻璃門,付星燃拿出其中一瓶香水,這是蘆丹氏玻璃紙之夜係列裡的八月夜桂花。
他在脖頸側輕輕一噴,蜂蜜桂花的甜和木質的沉香像秋天裡溫暖的微風擁抱著那般,就是這個味道,在他絕望的瞬間,在二十樓的天台救了他。
——不要鬆手!
這聲竭盡全力的聲音,那雙抓著他的手,還有八月夜桂花的味道,讓他收回放棄世界的念頭。
更在十六歲那年,蘇黎煦成為他的心理醫生後帶著他逃出了彷徨掙紮恐慌的歲月,從那之後這個味道隻要一聞到總能讓他熱淚盈眶。
而更多的是上癮。
這份上癮沒有人知道更深的意義,連他父親都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定要蘇黎煦做他的心理醫生。就連蘇黎煦也不知道的,為什麼自己從第一眼就那麼的喜歡他。
包裡,枕邊,車裡,他都會放著這瓶香水。
就像是那份被愛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窺探的羞澀讓他興奮,他身上帶著這道八月夜桂花的香,就像是向所有路過他身邊的人大聲說道,這是我喜歡的人身上的味道。
這是蘇黎煦的味道。
這是讓他能夠活下去的味道。
而他父親說他真的被這香水沖昏了頭,他才不否認,因為他就是被蘇黎煦沖昏了頭。如今蘇黎煦出現了,那他就原諒蘇黎煦突然消失吧,可若是蘇黎煦再一聲不吭的離開他,那他真的會生氣的。
隻要不離開他那他會給蘇黎煦這個世界上最滿的愛,因為他的眼裡隻會有蘇黎煦,不會再有其他人。
付星燃緊握著香水瓶身緩緩側過身,他抬眸看向掛著蘇黎煦畫像的那麵牆前,望著他心愛的男人,雙眸中盡是癡迷。
終於可以將這滿櫃的香水送給他心愛的人了。
「付星燃。」
房門口驟然響起一道嚴厲的嗬斥聲,付星燃聽到也沒有回應。
他把手中的香水放回櫃子裡,而後拿了一支自己製作的香水,這是他跟一個老師學了很久的,才做出這道非常像蘇黎煦給他的感覺的香水。
想著一會去找蘇黎煦,把這隻香水送給他。
「你知道你現在這是什麼行為嗎?」付先生踏進房間走到付星燃身旁,表情陰沉,他實在是難以直視這間房間,丟掉這家夥就要發瘋,這裡簡直就是個禁地:「星燃,我說過很多次,你這是違法的,如果蘇醫生知道他會怎麼想你,他會很害怕。四年前你對他做了什麼,他為什麼走你還不清楚嗎!」
嚴厲的責備在房間裡驟然響起,像是導火線。
付星燃側眸對上付先生,眸中充滿著戒備和敵意,宛若一隻刺蝟,渾身上下都無法接受這男人的靠近:「你有資格管我嗎?你可以像當年那樣不管我,把我丟在精神病院,反正我怎麼樣你都無所謂。」
這哪裡還是在蘇黎煦麵前的那個小乖乖。
諷刺般的話語直接引燃了導火線,讓父子間的爭吵一觸即發。
付先生月匈膛上下起伏著,他控製住自己的怒意,但是當年的事情確實讓他沒有很足的底氣去管教付星燃。他現在覺得自己向蘇黎煦的請求可能又是一次錯誤,擔心會讓蘇黎煦陷入另一個困境中。
又想到蘇黎煦說不要跟付星燃說治療的事情,可如果不說的話這家夥意識不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已經陷入極端偏執當中,他不可能放任付星燃,這家夥太危險了。
這滿牆的畫和照片就是證據。
還有這滿櫃子的香水。
看得他觸目驚心也震驚。
可他作為一個父親不可能放人自己的孩子繼續這麼下去,這種病態的愛讓他發指。
「看來你還是覺得當年我跟媽一起死了會更好。」付星燃感受到父親的沉默,他笑道:「一了百了,也不用讓人說你有個神經病的兒子。」
付先生聽到付星燃這話眉頭緊蹙,沒忍住拔高語調:「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丟人了。」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似乎有點重,有意識的放緩:「星燃,爸爸說過會陪著你的,你想要什麼爸爸都會給你,我說到做到。」
「我想要蘇黎煦。」
「除了蘇黎煦。」
父子倆的異口同聲讓兩人對視時陷入須臾的沉默。
付星燃說道:「我隻想要蘇黎煦,其他我都可以不要的。」
付先生覺得頭更疼了:「付星燃,我跟你說,喜歡不是靠不正當手段去奪得的。你看你滿牆這些畫這些照片,寧願藏這些東西也不願意去光明正大的追求人家,你這不是喜歡,你隻是覺得蘇醫生跟媽媽很像,是不是?」
「我分得清楚。」
付星燃說著,走到那副巨大的畫像前,抬起頭,像是在仰望自己的神明那般,雙眸染上光亮,也在幻想著將神明拉下神壇褻瀆神明時的場景。
「媽媽是生我的人,蘇黎煦是讓我活下來的人,我很清楚。媽已經沒了,我不能再沒有蘇黎煦的。」
付星燃的手輕輕撫上畫像,指尖正好觸碰到畫像上蘇黎煦的手,屈指蜷縮,光影交錯,仿佛拉住了這隻手。
就像當年他準備從二十樓跳下去蘇黎煦握住他的那隻手。
「我要告訴他,我非他不可,如果我沒有他早就死了。」
付先生心裡五味成雜:「如果蘇醫生不喜歡你呢?你要犯傻嗎?」
付星燃轉過身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會喜歡我的,我保證。」
這是極其堅定篤定的話語。
兩人對視僵持了一會。
最後付先生打破沉默,他嘆了聲氣,無奈妥協道:「那你向我保證,靠近他可以,但你一定不可以傷害蘇醫生。」
付星燃再次看向畫像,他怎麼可能舍得傷害蘇黎煦,這可是他的救世主,他的神明,是他想要澆灌的玫瑰花,他小心翼翼嗬護都來不及。
「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
付先生無奈嘆息,而後走到付星燃身旁,把手中的兩把鑰匙和門禁卡遞過去:「拿著。」
付星燃低頭看了眼,就看到門禁卡上浪漫裡的字眼。
「上次你不是說想住浪漫裡嗎,那裡離你學校近對吧,爸給你買了,你想要的1204。裡邊是精裝,什麼家具都齊全了,阿姨也已經打掃過衛生你想過去現在就可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