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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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祐本來是坐在後麵看熱鬧的,但是隆科多一直在對麵又擠眼睛又作揖的,滿臉都是哀求之色,再加上舜安顏的麵子和那個非常合心意的馬鞍,胤祐還是在關鍵時刻出聲救了佟國維。

佟國維著急彌補佟國綱的錯,自己卻差點失了分寸,這要是真的跪下去,就不是醉酒說胡話的問題了,倒像是康熙真的苛待了自己的外家一般。

胤祐這一打岔,佟國維是跪不下去了,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理直氣壯要菜吃的兒子,轉過頭對著梁久功道:「聽到沒,你七阿哥要菜吃呢,還不快去催催?餓到了七阿哥,朕的禦膳房要是被一把火燒了,就拿你這奴才賠。」

這話一口,氣氛陡然一鬆,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唯有胤祐氣鼓鼓的瞪著康熙——

說了多少次了他從來不玩火,他汗阿瑪怎麼就記不住呢?要燒膳房是他四姐,不是他!

等到胤祐麵前重新放滿了他愛吃的菜之後,乾清宮裡已經重新恢復了熱鬧,大家好像都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一般,也再沒有人去動那些滿是薑味的菜餚了。

太子其實也是被佟國綱給忽悠了。

他的本意是想借慈和皇太後引出自己的皇額娘赫舍裡氏,讓康熙回憶起他皇額娘早逝,引起康熙的憐惜罷了,雖然說這話的時間點不太對,但是對他來說,這真的是最好的機會了。

太子已經想好了,接下來就要說起康熙與他額娘成親的事,繼而順理成章的提起自己的親事,可萬萬沒想到,佟國綱竟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倒是讓他接下來的話,完全說不下去了!

眼見著這樣一個好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太子氣悶的連乾了幾杯酒,叫康熙注意到了,囑咐了一句:「太子不要貪杯,多飲傷身。」

這句話倒是叫太子找回了些顏麵,趕緊起身對康熙道謝,康熙又叫梁九功給他分了一些羊肉湯,這會兒父子兩個看起來倒是非常的和睦。

索額圖趁機站了起來,朗聲道:「皇上,奴才叫人安排了一個節目,想要給您助助興,不知您可肯賞光?」

康熙含笑點頭:「索相都這樣說了,朕能不肯嗎?叫進來瞧瞧吧。」

索額圖親自走到門外去安排,而隆科多卻是對著胤祐吐了吐舌頭,又做出一副懊惱的表情。

胤祐:……完全沒看懂怎麼辦?

還不等胤祐再去問隆科多,就見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音。

不同於宮裡樂師為過年準備的喜慶之音,這琴音婉轉悠揚中帶著幾分上古遺風,仿若是亙古相傳的歌謠,讓聽了一晚上歡快曲調的人們頓時感覺耳中一清,心也跟著沉靜了下來。

「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

一道聲曼而情婉的吟唱之聲由遠及近,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淡青色曲裾深衣的女子,她頭上挽著分平髻,烏黑柔亮的頭發順滑的傾瀉在身後,由一根烏木簪子在月要間的位置上固定,完全不同於滿族女子的妝容服飾,顯得她的氣質恬淡悠揚,配上口中吟唱的《南風歌》,仿佛是從上古畫卷中走出來的一樣。

「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那女子緩步向前,一直走到殿內正中方才停下,她就這般站著,並沒有舞動月要肢,少了俗氣的媚態,更顯得端莊典雅,與她口中這曲《南風歌》中贊頌和期盼的意味相得益彰。

那女子並不羞怯,而是目光平和的直視坐在上首的康熙,仿佛她在贊頌的不是南風,而是這人間的帝王,而她期盼著的,自然是帝王的垂憐。

這首古調隻有這寥寥四句,卻因錯落的轉調而顯得綿遠悠長,那女子一連重復唱了幾遍相同的歌詞,卻每一遍都用的不同的曲調,連接之處渾然天成,仿佛這首歌天然就應該是這般一樣。

待到外麵的琴音漸歇,女子才慢慢停了下來,雙手合於月要間,緩緩的對著康熙蹲身行禮,她鬢邊的碎發從肩膀後麵滑落出來,更襯得她整個人異常的柔美。

「妾袁氏故庭,給萬歲爺請安。」

康熙的神情一動,張口問道:「哪個故庭?」

袁氏低眉斂目:「既不新宮,不復故庭兮。」

康熙默然,盯著袁氏看了許久,方才嘆了一口氣,復又道:「是個不錯的名字,朕必不叫你如同李夫人那般早早的香消玉殞便是了。」

福全的神色也有些悵然,卻還是舉杯道:「恭賀皇上喜得佳人,今日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康熙這才笑了起來,與福全碰杯,一飲而盡。

袁氏被梁九功派人引了下去,乾清宮裡又恢復了熱鬧,不知道佟國維低聲與佟國綱說了些什麼,一直還想找機會說話的佟國綱終於是偃旗息鼓了,默默的喝著酒,而隆科多則是一臉的哀怨,有一搭沒一搭的瞅著胤祐,看的胤祐渾身不舒服,借口更衣走出了殿外。

剛走到轉角處,胤祐差點笑了出來。

隻見那轉角處正站著一位衣著單薄的女子,看起來十分的眼熟,要是沒記錯的話,正是二十四年除夕的時候,佟家想要送進宮獻舞的女子,卻沒想到今年又給帶進來了。

「七阿哥,您說奴才這運道是不是忒差了些?」隆科多追著胤祐走了出來,悶悶不樂的說道,「前年奴才有眼無珠,沖撞了您,這準備好的節目就沒法演了,去年奴才想著消停一年吧,這除夕夜倒是清清靜靜的什麼事兒都沒有,今兒奴才又把人帶來了,可誰能想到跟索額圖撞到了一起,還叫他給搶了先機,如今您說說該怎麼辦吧。」

胤祐無語的看著他:「你就非得趕在除夕夜大冷天的折騰?這一年到頭那麼多節日,換個時機不行嗎?趕緊的,要是不叫進去表演,就讓人下去暖和暖和,在這兒受罪乾什麼!」

倒也不是他憐香惜玉,著實是那個要獻舞的姑娘太可憐了些,大冬天的一身紗衣,整個人凍的縮成一團,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凍死人了。

隆科多答應了一聲,便去安排人先將那女子送出去了,胤祐吃的有點多,乾脆圍著乾清宮轉悠了起來。

夜色濃重,依靠著福祿提著的一盞燈籠,其實看不到多遠,胤祐也沒想著走遠,隻是往交泰殿那邊轉轉,卻不想剛轉到乾清宮後身,就見到剛剛獻歌的袁氏竟然一個人在交泰殿門口站著,送她出來的小太監們,都不見了蹤影。

胤祐感覺事有蹊蹺,立刻停下了腳步,轉身就想往回走,可袁氏卻突然說道:「七阿哥,請留步。」

胤祐倏然回頭,卻見冷風中那袁氏發絲飛散,配上她那一身仿先秦樣式的淡青色曲裾深衣,在交泰殿周圍燭火的映襯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膽子小的福祿低喊一聲「鬼啊~」,轉身拉著胤祐就跑,胤祐的左腳腳趾無力,並不能跑的很快,急的福祿邊跑邊往回看,生怕那滲人的袁氏追上來。

兩個人一路跑回乾清宮正門,與出來尋胤祐的胤禛撞了個正著,胤禛扶助呼呼直喘的弟弟,納悶的向後張望,可他們身後空空如也,什麼人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了?大晚上的,你跑這麼急做什麼?」胤禛伸出手拍著胤祐的後背給他順著氣,「天黑路滑,你也不怕摔一跤。」

胤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指著福祿,氣道:「都怪他,拉著我一直跑,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膽子讓鬼吃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嘛,能叫你嚇成這樣!」

福祿心有餘悸的不停往後看,哭喪著臉道:「奴才也不想這麼膽小啊,實在是那女的太嚇人了!她她她還喊魂,叫主子您的名字,奴才這不是怕她傷害到您嘛,才拉著您跑的。」

「什麼女人?誰想害你?怎麼還扯上喊魂了?」

胤禛直接疑惑的送上問號三連。

胤祐終於是緩了過來,伸手搭住他四哥的肩膀,輕聲道:「沒事,是這奴才胡說的,就是剛剛那個袁氏,估計是小太監回去取燈了吧,她一個人站在交泰殿門口,大晚上的怪嚇人的。」

胤禛點了點頭,然後譴責的看向大驚小怪的福祿。

福祿欲哭無淚:「那她還叫您來著呢,她要不是那玩意,怎麼會知道您是七阿哥?」

胤祐不想在糾結這個問題,他抓住福祿的手,認真的說道:「來,跟我念,富強,和諧,文明,公正,誠信。」

福祿一臉傻樣的跟著念到:「富強,和諧,文明,公正,誠信???」

胤祐欣慰的拍了拍福祿的肩膀:「以後再害怕,就念這個咒語,保你諸邪退散。」

福祿用力點了點頭,胤祐拉著胤禛走回殿中。

跟在他們身後的福祿低聲重復這剛剛胤祐教給他的「咒語」,念著念著他撓了撓頭——

怎麼總感覺主子教的咒語有點奇怪,是他念的方法不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七:雖然我相信有穿越管理局,但我還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

注:《南風歌》為上古歌謠,相傳為虞舜時歌唱運城鹽池和人民生活關係的民歌,全文隻有這四句。

「既不新宮,不復故庭兮。」出自漢武帝劉徹的《李夫人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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