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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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稀薄還是其次, 」鍾曉凝目,傳音予妻子:「陰爻氏鴻魔古神血脈濃厚,一出生神府之中就會自然生成一道古神魂咒保魂台, 可盛安墨氏……」

雖言未盡,但墨姿心已知,這也是她以及盛安墨氏族必須要麵對的事實。墨氏族的古神血脈稀薄到已經無法凝成古神魂咒了。

「如果真如你所料,東匡閻地下的秘境是上古一鴻魔古神後裔遺府, 那麼其中必有提煉鴻魔古神血脈的小域。」

確實, 不過鍾曉在想的卻是另一層:「你說遺府中會不會留有鴻魔古神的傳承?」

《鎮魔》和《殘寅劍訣》嗎?墨姿不自禁地收緊手, 斂下眼睫。前生身為陰爻氏的族長,今世又是鴻魔古神後裔, 她倒是可以修煉、驅使《鎮魔》和《殘寅劍訣》, 隻困於血脈太稀薄生不成古神魂咒,不得傳教。

且盛安墨氏在未生成古神魂咒前,也修不得《鎮魔》和《殘寅劍訣》。

攬月鏡中孟裡兩眼盯著乾元神珠, 一手耙亂發,眉頭鎖得死緊。

尹誌雅凡人一世, 因他們沒有去軻來,沒有遇見軻來那群假半妖後裔,故也沒有深究墨墨的血脈與上界慈壹仙山上安氏的不同處。當然不排除堯日大人早已對墨墨的血脈起了疑,隻是還沒來得及確認,就出了意外。

明毅洞天……明毅?

怎麼聽都像一個男子名諱,可鴻魔古神朿虹的後裔陰盛是眾所周知。上古時期……攬月摳著乾元神珠, 用力回想。

「鴻魔古神後裔雖多陰盛,但在遠古、上古時期,若父係血脈強悍,也是有可能誕下男嬰的。」乾元神珠一點都不想被孟裡的指頭摳:「隻說陰爻氏, 上古時期就出過一位男族長,名陰爻雷逸。

據傳陰爻雷逸之父乃雷塍古神後裔塍家人。他生來雷靈體,之所以尊母姓,隻因其雷靈體不似尋常,是陰雷靈體。」

聞言,攬月雙目一亮,一把拍在乾元神珠上:「堯日大人的天刑血脈那般強悍,墨墨也未必會全生女娃娃。」

是這個理,珠靈吞下到嘴邊的話,決定暫時不理會孟裡了,繼續去盯尹誌雅和唐雎兒。那兩壞了心眼的東西湊到一塊,準想不著什麼好。

至於陰爻雷逸的道號,他不說,以後孟裡也會曉得。另墨子淵……不知為何,他總覺那娃娃的雷靈體不一般。

要說是因其父被雷劈過,那修仙界雷靈體該遍地是了。

上界雷仰仙山上已經有多久沒有誕下過雷靈體了?曾經威震四方,實力與鳳沐一族相當的雷塍族也逃不脫人丁凋零、後繼無力。

墨姿遇見墨子淵是巧合還是定數?乾元神珠扌莫不準,他隻知雷塍古神是獻祭伏魔九宙祭台九方神基的上神之一,主正陽方。

又敘了一會話,墨姿三人便別了孝裡,下了上安峰,放眼看周遭。七百多年過去了,無聖庵還如初見時,安寧又生機蓬勃。

跟在後的墨冰臨見兩位駐足,毫不猶豫地跪地:「姑祖,請許冰臨三拜九叩。」今兒雖是頭次見,但每一位墨嶽氏族人皆清楚盛安城墨嶽府的根在哪。

回身受禮,墨姿取出空介石耳圈中的身份玉牌,待其拜完遞出:「你去事務處將我這些年的月例結清,送回族裡。我見過秘地老祖們便往盛安城。」

看著近在眼前的那枚玉牌,墨冰臨略遲疑:「姑祖,族裡情況……」

「之前我多年不在況昷,之後……」墨姿眼底深邃,不禁仰首望天:「留在況昷的時日也不會長久,能為墨嶽府做的少之又少。」

望著姑祖平靜的麵,墨冰臨的心沒來由的沉重,抿了抿唇,不再遲疑,抬起雙手,極為鄭重地接過那枚身份玉牌:「冰臨這就去事務處。」

「去吧。」

目送她離開,墨姿垂首,清風吹動著她纖長濃密的眼睫。鍾曉攬妻入懷:「勿要多想,機緣千變,自有定數。你我她皆是眾生,該墨氏承受的,躲不過。不是墨氏的,也求不得。」

這些她知道,墨姿深吸一口氣嘆出,扭頭看鍾曉:「我在想要不要將鴻魔古神後裔之事告知她們?」猶豫是因鴻魔古神後裔背負太多的責任,可她們血脈已經稀薄到凝不成鴻魔古神魂咒了,完全可以逍遙自在地活。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鍾曉輕撫妻子的發:「關鍵在於她們的選擇。」

審視著他沉靜的鳳目,墨姿問道:「你呢,你希望她們如何選擇?」

察覺到墨姿的不快,鍾曉笑之,手捏她的粉頰:「無論她們怎麼選,你都不會失約於天道,我又有何可擔心?」

聞言,墨姿驀然笑開:「你又知道了?」是啊,不管墨氏做何選擇,待到淨魂九息樹渡劫之時,她都會依約鎮守伏魔九宙祭台陰寅方……生死不論。

鍾曉收斂笑意,俯首在她頰上咬了一口:「還有就算沒有鴻魔古神後裔,伏魔九宙祭台陰寅方也不會失守。」

「額?」

「你忘了天刑神有兩位。」鍾曉見妻子眯眼撇嘴,不由大笑,他還沒告訴她胖涵的來歷。

「嗬嗬,那你是不是也忘了我已完全融合前兩生的記憶?」

是,天刑神強悍,是能代為鎮守。但伏魔九宙祭台陰寅方乃是鴻魔古神朿虹獻祭之地,天刑神代為鎮守不會得鴻魔古神認可,自是喚不醒那方朿虹神力。唯朿虹後裔才可得朿虹神力相助。墨姿抹去頰上的濕意,雙手抱月匈冷眼看他。

「走吧,無理在等你。」鍾曉笑拉著她的胳膊,瞬閃向墜零秘地。

「你們天刑神厲害,但現在不是上神時期,再厲害也不敵古……」

「是是,我錯了。」

「哼……」

靈境遷去了軻來安驊嶺,無理老祖還同過去一般住在萬年冠雲樹上。墨姿到時,她正等在樹下:「終於回來了。」

「弟子拜見老祖。」

不等墨姿跪下,無理就抬手打住:「都說了幾遍了,自家人無需多禮,」話才吐出,她已正身拱手向鍾曉,「無聖庵多承大人關照,無理代無聖庵上下一拜,」深鞠躬,「大人日後若有吩咐,無聖庵定義不容辭。」

鍾曉示意妻子扶起無理,淺笑言道:「你也不用謝我,當年赤霞自凡人界帶回墨姿,之後一切皆承因果,都是無聖庵該得的。」

話是這麼說,但理卻不是這個理。無理請兩口子入樹屋敘話,茶水果點早就備好。

「我本打算近日便往東匡閻地,不想晟華傳信來,說地下那東西離出世還遠,不著急。」

墨姿請老祖上坐:「是不用急,」細觀對麵的老人,還是如七百年前一般,雖修為已達合體,但頭發依舊花白,隻周身不見靈韻似凡間農家老太。

輕舒一口氣,無理捶著腿:「那我就再等等,」慈目打量起女娃兒。經七百多年的洗練,娃兒已褪去稚嫩,秋水清明無波,讓人見之心寧。

「軻來一切都安穩了,你之後有何打算?」

沉凝稍許,墨姿婉笑:「等東匡雲洲秘境現世,弟子弄明白一件事,便閉關沖擊煉虛。之後往軻來,了卻師祖對弟子的一絲期望,上到追雲峰,弟子就會去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無理點了點頭。自知墨姿是鍾曉大人親送入輪回時,她就曉其不凡。也許身負大任,也許……思及墨姿的體質,還有浮石澗下的那扇「冥門」,她捶腿的手不禁重了兩分。

「弟子愧於庵……」

「哎,」無理打斷她的話:「你於庵門的功績重在萬世,勿要自貶。」

墨姿自嘲笑之,伸手拎起茶壺,給無理老祖倒茶。

接過奉來的茶,無理小抿一口:「況昷無聖庵門人過七千數,不是非得要誰固守在庵裡。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各人有各自的道,我們不求事事要圓滿,但求有心。你有心,故無聖庵有了菩提樹,有了中千世界軻來的風行山脈。單這兩樣,已叫庵門受益無窮。你倒與我說說你於庵門何愧?」

墨姿沉默。

見她不言,無理看向一旁在品茗的鍾曉。

當年墨姿成親後,她封靈入凡人界走了一趟,感悟頗深。百年破屏障,入合體,至今仍在悟返璞歸真之道,隻心中尚有疑惑:「在您看返璞歸真,何為『真』?」

鍾曉放下茶杯:「真,實矣。返璞歸真,摒棄假麵,回歸真我。是惡是善,是醜是美,皆是『真』。於內於外唯直麵自我,方可得真我。真我,自省有悟……」

離開墜零秘地時,天已近黑,兩夫妻拐道去了浮石澗。在浮石洞府外站了片刻,墨姿便化作遁光入地下,鍾曉沒有跟上。

攬月偷扌莫跑出小鏡子,抱著乾元神珠頓在他三尺外,賊兮兮地小聲道:「堯日大人,尹誌雅對唐雎兒身邊的那個皇呈很感興趣,您說是為什麼?」不能講尹誌雅凡人一世,但不代表不能提示。

望進孟裡睜得圓圓的眼睛裡,鍾曉揚笑,隻笑不達眼底,並未回話,仰麵背手迎風。

幽瑥界!

看過地下那扇「冥門」,墨姿便和鍾曉往盛安城。盛安城東城墨嶽府中燈火通明,正院禪思堂裡站著兩百老中青,堂外花園有總角小兒領著一群稚童在玩耍。

現任墨嶽府族長墨文珊,柳眉星眼,身條玲瓏,師從無聖庵水雲山,五十年前結成金丹,穩定修為後歸府掌族裡事務。

察覺人到府外,壓抑著激盪的心緒,領著族人緊跟姑祖墨冰臨去迎接,隻還未走出十步,一雙如仙璧人已出現在廊道口。

「恭迎老祖宗歸府……」

「都起來吧,」短短時間,墨姿已經適應自己老祖宗的身份了,與鍾曉手牽手閃身入正堂,在主位落座,再受後人跪拜。目光自他們身上緩緩過,眼中生霧,這些都是她的親族。

懵懂的娃娃行拜禮之時,偷偷看主位,不想撞上清澈的眼眸,愣神之後驚喜憨笑,老祖宗從畫裡走出來了。

稚童之樂,單純美好。墨姿心被觸動,麵上變得柔和:「這些年,你們辛苦了。」

「老祖宗言重了,墨嶽府能立足修仙界,全仰仗老祖宗之勢,我等隻盡一股子勞力罷了。」墨文珊眼中含淚,這些話不是恭維,全出自真心。

墨嶽府全族等相聚時,等了太久了,期間他們送走一個又一個老去的親族,今日終將她等了回來。

知事的男女,淚目之餘盡是激動。這是他們的根,是他們家的老祖宗。今日他們能站在此方全是因她,一個纖弱卻堅韌強悍的女子。

「老祖宗,」一青年自人群中挪出,哽聲說道:「小子嶽然星代曾祖、祖父、爹爹向您磕頭,」話音未落,頭已磕到地,「這是他們的遺願。」

這廂才磕完,又有兩女出列。

「墨靈怡代母給姑祖磕頭。」

「母親臨終時交代海盈若有一日您歸來,一定要代她向您磕幾個響頭。」

接二連三,等全磕完已是一刻後。

看著堂中那群紅了眼的年輕人,墨姿此刻心中滋味難言,稍稍沉靜,抬手驅靈扶眾人起身:「我看有準備晚膳,咱們也別拘著了,」目光落於站在靠門邊抱著自家大人腿的女娃娃身,「孩子們都餓了,入宴吧。」

「是。」

這一餐食到夜半才散,話不多,子時人盡退去。

墨冰臨陪著姑祖、姑老祖來到祠堂:「遷居時,墨嶽兩族起了先人陵寢,將他們一並移至盛安城,享供奉。還有敬陽山上的小花,遺骨也被我們請回了。」

「好,」墨姿鼻酸,緩步走向祠堂大門,腦中記憶湧現。敬陽山上的寒雪、祖母臉上的溝壑、長姨婆的蒼發、娘親做的鬥篷、父皇送的額飾……

眼眶漸漸紅了,她回來了,卻再見不到他們。

……………………

隆隆……轟哢嚓……

東匡雲洲上空黑雲沉沉,雷龍怒吼,之下閻地如江流,翻騰滾滾。狂風亂撞,飛沙碾成塵。又是一道黑雷貫穿入地下,瞬間百裡焦土。

三千裡外的半空,聚集著況昷各家的高階修士,他們靜默無聲,無一不是神情肅穆。終於要出世了,有人偷眼去看指點他們的高賢,卻發現不知何時高賢已不在。

居首的晟華和無理,眼望閻地,他們已經感知到來自地下秘境的古老氣息,不自禁地屏住息。

西閻城東城門外,一身墨綠勁裝的長眉鵝蛋臉女子突然駐足,右手捂住似在下沉的心頭,鎖眉仰首望黑了的天。怎麼回事?

心生疑惑,難道是因雷劫?可此地距離東匡閻地還有一段距離。嘭…嘭,心……不,不止,墨冰臨捂在心頭的手慢慢摳緊,垂下頭閉目細細體會,嘭…嘭,身體深處好像有什麼在不受控製地醒來。

雖然細微,但她不會感覺錯。

兩百年前,姑祖令她閉關沖擊化神。本來她想等東匡閻地下的秘境出世後再閉關的,知姑祖不會害她,便遵從了。

姑祖離族時有留言,化神後修為穩定了來西閻城,有事要告知她與靜嶽姑祖。半月前她出關,處理了一些雜事,回了一趟墨嶽府便立馬趕來西閻城。

墨冰臨睜開眼抬首看百丈外的城門,直覺告訴她,她很快就清楚自己這是為什麼了。放下手,不再去管體內異動,抬步瞬移往西閻城無聖庵駐點。

西閻城無聖庵駐點內院晴雨苑的廊簷下,墨姿背手仰麵靜看著天,嶽悅陪在一旁,雙目時有凝蹙,下斂的眼睫遮擋著眸底的疑思。

「姑祖,您說這雷劫要劈幾天?」

墨姿輕眨了下眼:「不會短。」她神魂強大,早就察覺到嶽悅體內的躁動,心中有憂,但更多的是……歡喜。說到底,她還是自私,不想鴻魔古神的血脈斷在陰爻氏這。

已回到桐花仙府中的鍾曉,正抱著墨小白在來回踱步,感知到妻子的心境,開口問道:「你呢?」

「我的道,天道早已給我擇定了,渡厄。」墨姿揚唇,露了一絲苦笑。長久渡化魔神珠,讓她對「定數」二字有了更深的認知。

從蔕墨姿的出生,到她能聽見魔族心聲,厭惡那些魔族對她的貪妄起,命裡的許多事就成了注定。遇見鍾曉是定數,情陷他、助他開辟通天道、死於他劍下等等都是定數。

她不知天道在謀什麼,但卻清楚自己現在所行的每一步都是正途。

鍾曉彎唇:「你總是能這般清醒。」無論是曾經的蔕墨姿、陰爻墨姿,還是當下的墨姿,她一直都活得清醒又自知。

「多謝上神大人誇獎,」墨姿心中苦澀退盡,扭頭看向西邊拱門,見冰臨來,不禁莞爾:「正等你。」

墨冰臨瞬閃到近前,拱手行禮:「七姑祖,靜嶽姑祖。」

「不用多禮,」墨姿復又看黑沉沉的天,血脈裡的不平靜沒有讓她慶幸、鬆弛半點:「什麼感覺?」

雖話沒頭沒尾,但嶽悅與墨冰臨聞之既明了,不覺相視,見對方眼中有錯愕,心裡一頓,躁動不是偶發?

輕籲一口氣,墨姿抬手布上結界:「聽說過古神後裔嗎?」

嶽悅瞳孔一震,回道:「當然,藏冥金烏山脈,天刑族裔。」家裡有位上神姑老祖,她怎會不知古神後裔?

「除了天刑族裔,你還知道哪些古神後裔?」墨姿看向嶽悅,麵目含笑。孝裡對嶽悅可是極為推崇,隻可惜她錯過了這個侄孫執掌上安殿時的威嚴。

嶽悅沉下心細數:「坤神族、雷塍、鳳沐氏也算一家,田禹、蒙翼……還有萬古魔道正宗鴻魔。不過這些都是聽說,少有見過。古神後裔多行為低調,不喜張揚,血脈強勢又隱晦,外人難以探查。」

知道的還不少,墨姿凝目:「那你以為我們算是哪一族?」

此言一出,墨冰臨心都不跳了,雙目大睜,與嶽悅一般,都盯著墨姿。心說不可能,眾所周知古神後裔承於強勢血脈多資質優越,可她們墨嶽氏都……都差點斷了仙途,怎麼可能?

隻又想到自遷至瑪安山脈下,受靈脈養,族裡誕下的那些娃娃,她又猶豫了。

相比其他氏族,墨嶽氏似得天厚愛,短短幾百年,稚童測靈十中有五資質偏上層,單靈根都出過四。今年更有小童襲了她,變異冰靈根。

嶽悅緩過了神,用力吞咽了下,隆隆雷音灌耳,她不自覺地看向天上密布的黑雲。七姑祖選在這時說古神族裔事,難道東匡閻地下的秘境是……想到此,她竟沒來由地生出一股豪氣。

墨姿斂下眼睫,輕語道:「今日也閒,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聞言立時收斂心緒,嶽悅、墨冰臨拱手道:「靜嶽(冰寧)洗耳恭聽。」

「上神時期,人、妖、魔族共存於世。有魔神誕於淨化母樹下,名朿虹。朿虹是魔族,但受淨化母樹淨化,魔靈純淨,心思恪純……」

鴻魔神君朿虹?嶽悅看著神情平靜的七姑祖在娓娓言說,心裡已有猜測。墨冰臨同她一般,認真聽著故事,不敢錯漏一字。

一刻、兩刻過去了,墨姿仍在不急不緩地講著:「陰爻墨姿一劍斬幽瑥界後,攜族人仙屍與碎界入了無盡虛空,陰謀背後的那隻手也終於露頭了……絕境之下,陰爻墨姿活祭朿虹至寶殘寅神劍,陰魂遁逃入冥界……」

魂渡忘川,生而知之。墨冰臨想起已逝曾祖說過的話,七姑祖生來自慧。哢嚓一聲,雷龍自頭頂遊過,照亮了三尺外那張淡漠的臉,讓秋水眸中的傷痛無處躲藏。剎那間,她似乎明白了,七姑祖……是在說自己的故事。

心鈍痛,嶽悅眼中閃過晶瑩,原來是這般。庵裡宗籍有記載:赤霞首徒墨姿,道號清宸,冥幽聖體,前生魂乃堯日神親送入輪回。

「所以我們是…是朿虹的後裔?」

墨姿輕點首,抬手畫淨魔咒。雖達化神大圓滿,但畫起淨魔咒仍是很吃力。

「定神運靈,聚於指尖,魂驅之。」

嶽悅與墨冰臨不約而同地深吸一口氣後,依言運靈,抬指畫咒。咒才有頭,魂就痛,立時停手,四目盯著潰散的那點咒文,心有不明。

她們的修為不差七姑祖太多,為何會這般,是七姑祖弄錯了嗎?

墨姿嘆氣,久久才為二人解惑:「能畫淨魔咒,便已證明你們確是鴻魔古神後裔。畫不整,一是因修為淺薄,二則是古神血脈太過稀薄,你們的神府中未凝成鴻魔魂咒,魂台不穩。」

鴻魔魂咒?嶽悅忽地回首看向東方,眼底深邃,她知道七姑祖為何選在今時今日與她們說古神族裔的事了。

墨冰臨也了悟了:「您是要我們自己選?」

麵上笑意洋溢,墨姿點首,看後輩的眼神中盡是欣賞和欣慰:「你們真的很好!」

不自禁地抿緊唇,墨冰臨神色歸於平靜,轉身麵向東,看東匡閻地上空劫雲。

靜默半刻,嶽悅出聲:「陰爻熾鞝死了嗎?」

墨姿搖首:「沒有。」

「您說我們是鴻魔後裔,但神府中沒有鴻魔魂咒,」墨冰臨問。

墨姿回道:「是。」

嗤笑一聲,嶽悅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所以墨嶽氏流著我們這樣血的族人,皆可作魔族宿體?」

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一點,墨姿斂目:「是。」

那她們就沒旁的選擇了,嶽悅再問:「東匡閻地下的秘境?」

「你們不是已經感知到了不尋常?」墨姿沉凝兩息,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墨冰臨美目一彎,竟揚笑:「也是命數。」她們不想為魔族宿體,就必須生成鴻魔魂咒。而閻地下將要出世的秘境,既是盛安墨氏躲不過的命數。

一滴清淚滾落眼眶,嶽悅眼神變得堅毅:「姑祖……活祭殘寅神劍疼嗎?」

瞬息間的事,她早該忘卻那股痛意,但怎麼都忘不掉,因為那裡那方還埋葬著她的族人和幽瑥百萬生靈。墨姿紅了眼眶:「對不起,你們原可以隨心走自己的道。」

「修煉是為長生,」嶽悅言道:「可漫漫長生若無所為,又有何意義?」

墨冰臨雙手抱月匈,故作豪邁道:「我就知我是生來不凡,果然如此哈哈……」

「是啊,我們都生來不凡,卻被命運蒙在鼓裡多年,」嶽悅也隨她大笑。

送走兩人,墨姿在簷下靜站,風吹打著她的發,吹乾了她潤濕的眸。事情揭開,她的心卻未得到一絲輕鬆。

況昷墨氏,並不是隻有盛安一支,還有泓羅城。

「墨墨,」攬月抱著乾元神珠出現在墨姿神府:「你快看,尹誌雅趕著時候又去找唐雎兒了。」

墨姿輕嗤一笑:「不稀奇,這兩百年裡,唐雎兒被子淵打殘三回,現在她是恨我入骨。若不是我一直在閉關,她該早就對上我了。至於尹誌雅,大概是做夢都想將我碎屍萬段。

堯日身份,雖未對外明說,但況昷已有傳言,再加這回的『隨意一點』,更是該叫各大勢力生萬千想。結合種種,在尹誌雅與唐雎兒看來,想要除去我,將出世的秘境是她們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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