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上路】(五千字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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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晚照,穀範將裴越送到綠柳莊外的直道上,然後便瀟灑地縱馬而去。

裴越聽著他隨口哼出的曲調,由近及遠,漸至無聞,心中其實有些羨慕。

其人尚義任俠,有一身令人艷羨的武道天賦,又有強勢父輩護佑,可謂天地孤鴻任我行,載酒仗劍盡風流。

終究人生各不同。

走進莊內,裴越收起那抹不合時宜的遐思。

此間氣氛凝重肅穆,數十戶人家門口掛白,時有哭聲傳來。雖然今天一大早裴越就取出銀子交由鄧載發下去,並且承諾脫籍之事絕對作數,然而喪親之痛短時間無法消褪,隻能靠時間抹平傷痕。回到主宅門口,鄧載迎上前來,不急不緩地稟報著:「少爺,秦家少爺中午帶人過來,將那些山賊的腦袋全部砍下來帶了回去,屍首則埋在東邊那處荒地裡。他讓我轉告少爺,他會將這件事的過程寫清楚交上去,不會忽略任何人的功勞。」

裴越頷首道:「我知道了,那個賊首可還老實?」

鄧載答道:「他今天很安分,現在是王勇和祁鈞在耳房裡看著他。」

裴越吩咐道:「你去取一壺酒和一些吃食,送到耳房來。」

「是。」

裴越來到正堂,隻見席先生坐在那裡養神,見他回來便溫聲問道:「今兒在穀家待得如何?」

裴越略顯訝異地說道:「挺好的。先生這麼早就回了,我以為你要和沈大人把酒言歡,徹夜長談。」

席先生道:「確實有這個打算,但是去他家才剛坐下,皇帝便派人召他入宮。我想著你既然在穀家,安全自然沒有問題,且我和穀梁也不算很對付,索性直接回來。」

如果是往常,裴越可能會好奇一下這些長輩的舊事,但此時他著實沒有那份心力,隻神情淡淡地道:「原來如此。先生,我去辦件事。」

席先生望著他臉上濃重的倦色,關心道:「越哥兒,不要那麼急,事情要一件一件辦。雖然這半年來你根基打得不錯,但終究比其他人要弱些,經不起這樣苦熬。」

裴越感激地笑笑道:「倒也不是心急,隻怕夜長夢多。」

席先生明白過來,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賊首?」

裴越輕聲但果決地說道:「我去送他一程。」

席先生麵色復雜,不再言語。

耳房中很安靜,方銳依舊被牢牢捆著,王勇坐在他對麵守著。少年臉上被李子均抽打的傷口已經痊愈,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但是瞧著並不醜陋,反而給他木訥的氣質上添了兩分凶狠。

「少爺!」看見裴越推開門走進來,王勇和旁邊的祁鈞立刻起身,有些激動地行禮。

裴越誇贊他們幾句,然後指著方銳吩咐道:「解開他身上的繩子。」

王勇麵露遲疑,祁鈞忍不住勸道:「少爺,這個人挺危險的。」

裴越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他被我捅了十幾刀,如果還能暴起傷人,那昨夜我們誰都留不下他。解開吧,他雙手被捆著,我還怎麼跟他喝酒?」

兩個少年聽得一頭霧水,你都捅了他那麼多刀,怎麼還要一起喝酒?最後還是王勇按下心頭的疑惑,上前幫方銳解開繩子,然後神情戒備地站在旁邊。

這時鄧載提著一個食盒進來,裴越拉過來一張桌子放在方銳身前,命鄧載將食盒放在桌上,對少年們說道:「你們出去吧。」

少年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少爺在發什麼瘋,一時間不敢挪步。

裴越麵色冷下來,沉聲道:「出去!」

「是!」

這是鄧載等人第一次見到少爺發怒,心中登時忐忑惶恐,不敢再有遲疑,三個人連忙走出耳房,將房門關上。他們不敢遠離,就站在門外守著,隻要裡麵有什麼動靜可以立刻沖進去。

方銳並未像少年們擔心的那樣突然變成頂尖高手,身上的傷勢讓他完全使不出力氣,更何況出手傷人。此時他麵色發白,尤其是看著裴越有條不紊地從食盒中取出兩盤醬牛肉和一壺酒,他眼中的驚懼之色便無法隱藏。

「這是斷頭飯?」方銳顫聲問道。

裴越拿起一個酒杯斟滿放在他麵前,又將一雙筷子遞過去,平和地說道:「是的。」

方銳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隻覺得脖子有些僵硬,他苦笑道:「我真的非死不可嗎?」

裴越反問道:「你覺得呢?」

方銳抬手指著桌上的酒菜說道:「那你弄這些做什麼?直接殺了我不好?」

「從你帶人來到莊子的那一刻起,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弄死你,這應該是顯而易見的結局。或許你隻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落魄的時刻,生死操之於一個你以前壓根看不起的庶子手裡。至於這些酒菜,是因為你昨晚的供述解決我心中的部分疑問,以及你的存在幫我迫使某些人暫時低頭,所以我想讓你走得安詳一些。」

「你還想知道什麼?你問啊!我都可以告訴你,平江方家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裴越看著他有些扭曲猙獰的臉,不解地問道:「既然你這麼怕死,為何要不遠千裡來大梁做賊?留在南周,難道就沒有你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句話似乎擊潰方銳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握緊雙拳咬牙說道:「家主下令,我有什麼辦法拒絕?至於留在平江,我這輩子都隻能給人當長隨,出人頭地這四個字就是個笑話!我隻是一個旁支子弟,就算天賦再好,又怎能跟那些本宗子弟相比?我承認本宗裡也有人傑,可其他那些人隻不過是投胎投得好,實則是廢物一個,給我提鞋也不配!但現實呢?現實是我想要給那些廢物提鞋,還得看他們給不給臉。」

裴越淡淡道:「方家這一代的家主就隻有這點氣量?」

方銳冷笑道:「你根本不懂,說了你也不懂,就算是你們北梁朝廷裡那些大官,也不知道平江方家是怎樣的怪胎。連本宗的晚輩都安排不過來,更何況我們這些旁支子弟?」

「方家強大到這種地步?你們南周的皇帝也能忍得住不動手?」

「因為大周不隻有方家一個怪胎。說起來這也要感謝你們北梁,若非幾十年前你們那個已經死了的皇帝發瘋,將那家人逼得南渡大周,如今與方家形成製衡之勢,或許大周早就因為內亂四分五裂。這應該就是報應吧?當初那家人虎將輩出,打得我們大周苦不堪言,結果你們的皇帝發瘋,反倒讓大周有機會招納那家人,進而將內部局勢穩定下來。」

方銳忍著痛楚舉杯飲下,頹敗的臉上陡然生出幾分豪邁,似乎這個時候慷慨激昂指點江山是他最得意和光輝的時刻。

裴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口中輕聲重復道:「那家人?」

方銳將空酒杯推到桌麵中央,示意麵前這少年幫自己滿上,帶著一分驕矜道:「昨晚被你們殺死的那些人中有一個叫冼叢的,就是那家人中的一員。隻不過他比我更慘,我雖然是旁支子弟,但終究是方家的血脈,他隻是被賜姓的家奴,所以來到這裡後他必須聽我的。」

冼家。

裴越心中默默念著這個姓氏。

一些塵封的舊事浮現在他眼前。

在沈淡墨寫給裴越的第三封信裡,少女曾提到一樁舊案,簡單介紹之後問他有什麼看法。當時裴越並未回答,因為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在任何一個王朝都不鮮見。前世他雖然對歷史不算很擅長,但一些大事典故還記得,所以並不覺得這種內亂有什麼特別之處。

隻是對於大梁官場還很陌生的裴越不知道,沈淡墨提到的那樁案子是天家的禁忌,尋常官員連提都不敢提。

也隻有沈淡墨才有這樣的膽氣,畢竟她的父親掌著太史台閣。

裴越回憶著那封信的內容,三十三年前,也就是中宗建平二年,開國九公之一的楚國公府被控謀逆造反,時任南境堯山大營主帥的楚國公府當家人冼春秋攜九百子弟夜渡天滄江,在緝拿他的密旨抵達前夕叛逃南周。留在京都的冼氏族人被殺得血流成河,軍中大將亦有多人被牽連問斬,其中便有穀梁的父親穀豪。此事對大梁的軍力造成沉重的打擊,事後京軍還被大規模清查整頓,最終裁撤一營七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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