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5【不負韶華行且知】(2 / 2)
劉賢望著他策馬馳騁的背影,輕嘆道:「你這位兄長令朕刮目相看」
裴越微笑道:「陛下是說,我大哥心無雜念?」
劉賢點點頭,正色道:「守備師由他執掌,朕很放心」
裴越悠然道:「臣也這麼覺得」
君臣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
約莫一炷香之後,京都北門豁然洞開,在城上無數守備師將士崇敬的目光注視下,藏鋒衛在前泰安衛在後,護送著禦輦直入都城。
天子回京的消息如插上翅膀一般飛往城內各地,而上午還是謀逆之臣的晉王裴越,此時忽然成為勤王保駕的忠臣,這個轉變並未引起大部分人的質疑。
除去裴越在百姓心中一貫以來的高大形象,更有一幫子消息靈通的人士在各處宣講。
「早就告訴你們了,晉王殿下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謀反?」
「就是,一群有眼無珠的蠢貨,居然相信晉王會謀反,還不如信我月要纏萬貫呢」
「那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守備師那些將軍的話你沒聽見?朝廷裡有一些人嫉恨晉王,串聯起來誣陷王爺謀反,然後帶兵強攻想要害死王爺。
那個姓蕭的軍機,還有那個姓李的禁軍主帥,還有朝堂上一些文官,全都是他們搞的鬼!」
「這幫驢日的王八蛋!」
長街兩側議論紛紛,那些大肆宣揚內情的靈通人士偶爾目光對上,眼底都有一抹親切的笑意:身為祥雲號和沁園的忠實夥計,為晉王殿下出力那是理所應當。
當京都百姓遠遠看見騎著高頭大馬的藏鋒衛出現,瞬間被這支聞名於世的鐵騎吸引住目光,平日裡總是一副高冷姿態的騎兵們這時候也露出柔和的神情,立刻引來世人的驚艷贊賞。
及至禦輦出現,待眾人看清站在上方的年輕天子,沿街百姓登時拜伏於地,情不自禁地山呼萬歲。
不僅僅是因為大梁今年接連取得勝利,也因為沒有出現世人最擔心和害怕的狀況,那便是天子和晉王決裂。
此刻晉王就站在天子身後,君臣相諧之景令無數人歡呼雀躍。
不過這般天子與百姓同樂的喜慶畫卷中,有一幕略顯古怪。
禦輦前方數十丈,數十名廷衛圍著一騎前行。
馬上坐著一個麵色慘白無絲毫血色的文官,他的後背上綁著一塊長形木牌,上麵簡潔地寫著「犯人吳存仁」五個字。
一路行來,世人皆橫眉視之。
「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禦輦之上,裴越小聲說道。
劉賢扭頭望著他,冷笑道:「這不是你出的主意?」
裴越扌莫了扌莫腦門,汗顏道:「陛下恕罪,臣記性不太好」
劉賢懶得理會他這副憊懶模樣,繼續享受著京都百姓的山呼朝拜。
約莫一炷香過後,大軍行至禦街中段,不遠處便是承天門。
此時泰安衛已經遵照裴越的指示全麵接手東城防務,隨行聖駕的便隻剩下藏鋒衛。
裴越忽然目光一凝,劉賢亦望向前方。
寬闊的廣場,一位中年武勛昂然屹立。
劉賢沒有多言,直接走下禦輦,裴越緊隨其後。
那位武勛快步近前,推金山倒玉柱,大禮參拜道:「臣穀梁,拜見陛下!」
劉賢連忙上前雙手攙起,望著穀梁麵上的風霜之色,激動又愧疚地說道:「左軍機,朕……朕委實無顏見你」
裴越在後方眨了眨笑眼。
穀梁目不斜視,輕聲嘆道:「陛下不必內疚,萬幸一切隱患皆已消弭。
隻盼陛下不忘今日之景,越……晉王的性情前無古人,想來也很難有來者,陛下與晉王如此相諧,此乃大梁萬民之幸」
劉賢鄭重地道:「朕自當謹記在心」
穀梁便沒有多言,有些話點到即止。
劉賢又道:「左軍機,朕想讓藏鋒衛暫時負責皇宮防務,待禁軍和守備師調整完畢之後,再讓他們撤出」
穀梁看向一旁的裴越,後者微微躬身道:「陛下信重,這是藏鋒衛的榮幸」
劉賢頷首致意,隨即說道:「你們翁婿大半年沒見,今兒定當不醉不歸,朕且先回宮向母後請安」
一切盡在不言中。
待天子在藏鋒衛的簇擁下進入皇城,裴越將韋睿叫到一旁特意提點幾句,然後快步回到穀梁身邊。
翁婿二人並肩望著恢弘巍峨的皇城,周遭並無旁人,唯有秋風呼嘯而過。
穀梁輕聲道:「錯過這次,你就不能再想住進去了」
裴越搖搖頭,灑然一笑道:「嶽丈,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住進去」
穀梁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裴越轉過身去,語調顯得格外溫暖:「回家」
穀梁不由得搖頭失笑,沒有再看這座皇城一眼,與他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