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1 / 2）
幻境因為入境者的蘇醒褪去了虛假的麵貌,魔宮和大雪消失，紮進雲層的高山露了出來，雲霧翻滾,四周漆黑,尋不見太陽的蹤影。
清醒過來的葉辰沒將注意力放在氣急敗壞的天道上，而是用一種奇妙的目光看著江逐水。
「你是不是哭了？」
葉辰沒眼色慣了，這會兒卻莫名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江逐水垂眸看他，「沒有。」
葉辰眨眼：「說實話不丟人。」
他們倆在這兒眉來眼去氣氛正好,天道卻差點被氣死。
它造這個幻境用了千餘年,為的就是讓江逐水親手殺了葉辰，按照規則來說，隻江逐水能動手殺死葉辰，他的情劫就算渡過了。
屆時,江逐水就擁有了成為天道候選人的資格，天道便可名正言順煉化江逐水,然後江逐水就能代替它給規則提供力量，它則可以更好的儲存力量,等待下一次的道統巔峰,重新掌握世間。
但天道也明白，讓江逐水動葉辰一根頭發絲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從一開始它想的就是讓江逐水「失手」殺了葉辰。
什麼許越沈霽風，什麼地府鬼帝的權利分割,這些統統都是障眼法,為的是不被小魔頭疑心,從一開始他的殺手鐧就是這個幻境。
——因為在墨陵仙君那一世,江逐水是真真正正殺了葉辰。
天道把葉辰從柳無蒼那偷出來時壓根就沒想過讓他再活,它是故意把葉辰小半的神魂放在他本體,這樣，即便天道不動手，葉辰照樣活不長。
不過天道一勞永逸的心思沒能如願，墨陵那一世，江逐水被挖心都下不去手傷葉辰半分，著實讓天道無語至極，它決定出手幫一把江逐水——你殺不了，我幫你殺。
那時天道強盛，想讓魔族死，魔族就得去死。
它想的很是天真，葉辰死了，江逐水不就能安心修煉了麼，人類薄情的很，過個幾百年，他一定能忘記葉辰。
可惜，柳無蒼的存在出乎了天道預料，這位神族的本體極為龐大，根脈從神界延伸到了九州，曾有位人類大能因他的根脈頓悟突破，為他帶來了九州的功德，是以在湮滅神族的那場雷劫下，成為了漏網之魚。
天道也是看見葉辰本體才知道柳無蒼沒死。
不過即便柳無蒼活著，也沒能打亂天道的計劃，讓江逐水知道是自己親手斬斷了和葉辰緣分，好像也不錯。
於是，天道沒有阻止。
可令天道沒想到的是，江逐水動手殺了葉辰後，他入魔的程度越加可怕，完全沒有一點掙脫出來的跡象。不過好消息是，江逐水修為增長的的確更快了，百年不到就迎來了飛升雷劫，天道欣喜若狂籌備雷劫呢，結果——
卻等到了江逐水自散功力。
千年心血瞬間化為泡影。
天道時至今日心中都在滴血，它想不通它不理解。可過去的就隻能過去，吸取教訓才是它應該做的。
墨陵那一世，葉辰能活下來是因為柳無蒼把葉辰的本體送到了江逐水手裡。
但幻境裡的本體當然是假的。
沒了本體，隻要江逐水用劍刺死葉辰，一切就成定局。
葉辰死了，江逐水的情劫渡了，天道之子榮升為天道候選者，那還不是分分鍾被它煉化？
天道對自己的這個幻境還是很自信的，畢竟這是完美復刻了江逐水和葉辰的前世，就連江逐水手裡的劍都是剛拚好的青霜，九成九的真實！
可惜，現實卻給了它當頭一棒。
幻境成也青霜，敗也青霜——青霜劍寧可傷害主人，也不願傷害葉辰。
青霜無靈，全憑主人心意操控，即便身處幻境，即便初衷是為了救葉辰，江逐水仍是不願傷葉辰分毫，青霜隻得自毀。
劍斷的那一剎，江逐水終於掙脫了幻境。
天道的謀劃徹底落空。
葉辰可不知道天道在想什麼，他隻知道天道此刻就在這兒。
「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
不能弄死天道，那就把天道抓起來好好折磨，泄一泄心頭之恨！
葉辰眼神銳利，掃視四周，不放過一點角落，氣勢極其凶悍。
江逐水扯住雄鄒鄒小魔王，「別亂走。」
葉辰聽話站好，雖然江逐水剛才沒有說實話，但小魔王還是十分大度地原諒他了，畢竟……他自己做的事才是相當過分。
一想到自己前世做了那麼多壞事，葉辰就心虛的不行。
但是吧，就算再來一次，他大概率還是會那麼做。
「其實，你還是挺成功的。」葉辰說。
「比如？」
「試圖讓我學會人類道德禮法這方麵，」葉辰說著還點了點頭，對江逐水的教育水平表示了十足的肯定，末了還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你整天要我學這學那。」
葉辰說完便敏銳感知到江逐水身上的魔氣猛地升騰，他意識到不對，趕忙換了個話題，「不對啊，如果幻境裡是前世，那你是不是真的殺了我，那我怎麼還活著？」
江逐水神情一頓，翻湧的魔氣重歸平靜，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琉光對神族是什麼看法？」
葉辰果斷說：「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逐水：「……」意料之中。
「問這乾什麼？」葉辰疑惑。
江逐水麵色不便：「好奇。」
葉辰冷哼一聲，江逐水說謊的本事還不如他呢。
「算了，其他的事回去再說，先幫我把天道抓出來。」
江逐水悄悄鬆了一口氣，琉光繼續問下去，他就真的不知該如何說了。
心魔無形，此時葉辰是以神魂的狀態存於世間，若是此時他知道自己還有個本體，有極大可能會乾擾到離體神魂的穩定。
琉光的神魂一直飄盪在外，本就極度脆弱，可禁不起刺激。
柳無蒼不敢出現在葉辰麵前也正是這個原因。
他們都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把琉光送回本體。
小魔王對天道恨得牙癢癢，這回離得這般近，自然是不抓到手不罷休，孱弱的天道終究沒能逃過魔爪。
「哼，本王早知道你在泰山了！」葉辰抓著一個果凍狀的透明團子使勁揉搓，「真虛榮，凡人祭天你也要在旁邊蹲著。」
泰山，五嶽之首，古代皇帝祭祀首選之山，而天道就樂意看祭天，順便吃一吃祭祀得來的信仰，以維持自己的力量。
葉辰這張嘴嘲諷起來那是十足的氣人，天道氣到發抖卻敢怒不敢言。
這小魔頭說的沒錯，風水輪流轉了。
不過天道倒也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安危，它若是死了，就該江逐水頂上來當天道了，這小魔頭肯定不敢殺了它。
隨著天道被抓住，山頂的結界屏障緩緩消失，天邊浮出一層赤橙色的彩帶，太陽逐漸冒出頭來。
是日出。
大自然的美麗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結界徹底消散，耳邊傳來了人類帶著驚喜的聲調。
「艸，日出真美！」
山頂站著幾名年輕的人類，他們穿著厚厚的衣服，抵禦著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凜冽寒風，隻為來看一場日出。
葉辰停下譏嘲的話語，抬眼欣賞著獨屬於人間的美景。
九州的修士總是整日埋頭修煉，渴望求仙問道登上宮闕，可惜九天上的宮闕未必如他們心中所想的那般美好。
那麼漂亮的九州，卻無人在意它的秀麗，反倒是人間，壽命不長的凡人總善於發現身邊的美好，一棵草一朵花一片雪花，以及一次日出。
「天道現在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葉辰問。
九州的修士追求大道信仰天道，而凡人卻追求科技，不再相信鬼神之說。
天道先是毀掉了神魔二界，而後又毀了九州，孱弱的凡人，讓天道能以更少的力量管理世間，可它也失去了力量來源——信仰。為了維持力量，它要煉化江逐水，可即便天道真的煉化江逐水，得到了能延續的力量，它又能再堅持多久呢？
天道衰敗，早已成定局。
「苟延殘喘。」難舍難分；葉辰沒忍住譏諷一句。
江逐水早在結界消退時就把二人的身形隱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