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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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舅母父親是開鏢局的,算是半個江湖人,她也有些武藝在身,教授給了兒女們。算來若不是錦心拖累,徐家那位性格開朗灑脫的姑娘本該一生浪跡江湖瀟灑自在,而不是力竭戰死在沙場之上。

一夜驚夢,醒來時錦心隻覺心口發堵,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許多事情忽然沖進記憶裡,又好似是一片雨後霓虹,伴隨著她的清醒逐漸消散。

最終腦中清晰清晰回盪著的隻有一句「去日之事,不可追也」1,和一句「珍惜眼前人」而已。

婄雲就守在她的床旁,眼看著她端端正正地睡在床榻上,卻是一夜囈語,麵龐驚恐未曾安眠。終於還是在清晨時喚醒了她,煎了安神湯來,又將被她攥得滿是褶皺的薄毯撫平,疊得整齊收起,安靜而溫柔。

「繡巧,上回咱們去進香,固雲道長是怎麼說的來著?」錦心用過安神湯,換了衣裳洗漱,坐在桌前讓繡巧為她挽發,手指捏了捏眉心,問道。

繡巧回想一下,「是叫您不要著急,凡是總有結果答案,隻是不在當下。」

「哼。」錦心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眼簾垂著,盯著自己紗襖上的蘭花刺繡,眼神有些冷,又像是著急與無可奈何。

錦心這邊因昨晚的夢鬱鬱不得開懷的同時,文夫人也迎來了來自王府的貴客。

還是鄭娘娘身邊那位老嬤嬤,雖然王府還在老王爺孝期,衣著素淨,她卻還是端方得體的模樣,進門先笑著向文夫人行了拜禮,「夫人近來可好啊。」

「倒是要先恭喜一句,賀世子承襲王爵了。」文夫人端然安座,麵帶笑意:「聞得聖上厚賜,想來對王府亦是十分看重。」

嬤嬤笑笑,「陛下的看重並不隻這些,還有與貴府大小姐息息相關的。」

文夫人一擰眉,「這是何意?」

嬤嬤姿態恭謹地微微垂首,笑道:「我們太妃本想端陽請您與文老爺、大姑娘過府一敘,奈何如今正在熱孝當中,不宜宴飲,隻可作罷,便在今日請老爺、夫人、大小姐過府賞花吧,府中有一株與贈與大小姐的牡丹同出一根的豆綠牡丹,花期極長,自三月尾開花,如今未敗。太妃有言,如此佳品,當有明透之人鑒賞,才不負此花。」

又道:「陛下恩重,賜喜於鄙府,此喜亦是鄙府之喜。」嬤嬤意有所指地道:「太妃當日便極看重大小姐,如今已有一樁天大的好事,夫人可以將從前未曾放下的心都放下了。來前王爺叮囑我有一句話要說給夫人,王爺說:當日之諾,猶未改也,此生亦不改。」

文夫人捧著蓋鍾的手輕輕按住茶鍾蓋子,瞬息之後,抬起頭笑看著王府來的嬤嬤,溫聲道:「我知道了。還勞嬤嬤坐下吃杯茶,稍等等,我遣人去知會外子與小女。」

嬤嬤笑道:「多謝夫人寬帶,不敢當『勞』字。」

文夫人於是命人奉了茶點來,道了聲「失陪」,站起身來走出正房,命秦嬤嬤:「你親自去外院找老爺,老爺說了他今日不出門,就在書房裡等著,你過去,一五一十將這位春嬤嬤的話說與老爺聽。」

秦嬤嬤應聲而去,文夫人帶人來到後院罩房裡,蕙心昨夜留宿在正院,這會正坐在窗前翻書,聽到文夫人進來的響動忙起身相迎,文夫人道:「去把衣裳換了,穿上回王府太妃送來的那匹料子裁的襖兒,素色裙子,罩那件霜灰色邊繡銀紋的紗扇,戴王府送來的玉釵。」

又吩咐:「二姑娘留在這裡的首飾匣子中應有一對珍珠耳墜,暫且取來給大姑娘戴上,手腕要戴白玉鐲,玉質最好的圓條平安鐲。」

雲巧稟道:「夫人,姑娘今日戴的貴妃鐲便是這些手鐲中玉質最好的了,平安鐲這邊隻有一隻,質地遠遠不及這個。」

文夫人便叫人開自己庫房取自己珍藏的手鐲來,又握住蕙心的手,目光鄭重,卻將聲音放得平靜溫和:「莫怕,等會咱們到王府裡賞花去,你不必言語,跟在母親身後便是。」

「女兒明白。」穿王府送來的料子裁做的衣衫、太妃送的玉釵,素淨衣飾,是為了表示文家對婚事並無異議,而佩平安鐲不戴貴妃鐲,是為了向王府表示文家並無攀附之心,也並非隻王府不可。

或許有些不尊敬,但這種時候若是一味低頭,恐怕真嫁過去了,往後的日子便說不準了。一時順從了,恐成了上趕著嫁過去的,往後直不起月要來。

太妃出身顯赫手腕高超,這點暗示,她會看得明白的。

此時也不怕王府惱了,或者惱了最好。

文夫人是希望女兒高嫁,但王府太過高高在上,怕王府看不上自家,哪怕日後蕙心日子過得不合心,恐怕家裡也幫不上半分。

一同吩咐,蕙心被婢子們圍著更衣換裝,文夫人注視著女兒溫柔和婉的麵孔神情,忽然止不住地嘆息。

她有些後悔了。

女兒雖然通透聰敏,但性子溫順多過剛硬,雖然骨子裡有股韌勁兒,可要在王府裡站穩腳跟,光是幾分韌勁哪裡夠用呢?

更怕深宅大院裡,這幾分韌勁最終也被消磨乾淨,隻剩下溫柔和順了。

至於那位從前的世子,如今的秦王的誓言,若說文老爺信了七分的話,她是半分都不信。

文老爺說秦王誠懇,她相信文老爺看人的眼光,卻不信那句誓言。

或者說站在女子的立場上,普天下男子的誓言,她一句都不敢信,尤其是這種驚世駭俗之語,若真信到心坎裡了,恐怕隻會害人害己。

希望這個道理蕙心能懂。

她已算是好命,文老爺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待她與幾個子女也都極好,遠勝過生了她的那位「老爺」萬分,可見即便如此,文老爺不還照樣是納了四房姬妾,又有了庶出子女。

這才是世俗的常態,娶端莊正妻,納溫順美妾。秦王的誓言,更叫她害怕。

一時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忽地一抬眼,原來蕙心已經裝扮整齊盈盈地站在她麵前。

蕙心的麵容與文夫人有幾分相似,本就是個濃眉杏目、臻首娥眉的溫婉美人,不過文夫人眉眼中有幾分英氣,端莊之餘更添威嚴,蕙心眉目間俱是一派溫和柔婉,是個附和世俗標準,如從古代仕女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蕙心肌膚瑩白,穿素色暗色也是好看的,雲鬢梳得蓬鬆,頭頂卻隻結小小一個發包,簪著一支玉釵,其餘半數青絲散在背後,眉眼微垂,姿態優雅。

文夫人細細打量了半晌,又命道:「取那隻青玉為墜、三掛珍珠流蘇的牡丹紋禁步來。」

婢女應諾,半晌小心地捧回一隻錦盒,取出禁步來仔細為蕙心佩戴上。

文夫人又細細打量一番,見上下齊整,終於滿意,自己不過發間加了一隻銀五鳳鈿而已,出來時文老爺已從書房趕到,三人目光相觸,俱都明了接下來是有力氣都沒處使的仗。

三人離了家,後腳梅姨娘就趕來了,這家裡的消息她最靈通,拉著徐姨娘便開始滔滔不絕。

徐姨娘使了個眼神示意前腳進來的婆子下去,理著手上的針線——明兒個回家了,她給兩個孩子做完了五毒香囊和驅邪艾虎,便想著給侄兒侄女也做幾個,這會子最後一個就差兩針了,梅姨娘進來她也沒舍得放下,一麵聽她說話,一麵配好色線穿針。

其實本也沒什麼可說的,梅姨娘不過揣測三人出門是做什麼去了,王府先來的人,文老爺再登秦王府門時發生的事瞞得緊,除了文老爺、文夫人、文從翰兄妹三人,家中無人知曉。

此時眾人隻知前次之事,這會子梅姨娘心中萬般揣測,最終還是想到兩府的婚事上去,搖頭嘆道:「我聽說秦王府那太妃可不是好相與的,你看王府郡主,從前驕橫張揚,老王爺過世便與她同母兄一起病了,沒過幾日,跟在太妃身邊迎來送往麵見賓客,聽說人都瘦了一圈,卻乖順得緊,再沒從前那驕縱樣子。

那趙次妃,從前多風光啊,整個江南命婦貴眷都捧著她,在王府裡說一不二,老王爺前腳剛走足,後腳就跟著去了。說是哀傷過度,可誰家不知誰家啊?這足可見太妃的手腕。如今世子得了意,成了秦王,還看不看得上咱們家姑娘尚且是兩說呢,從前說的那些,怕都是懸了。」

徐姨娘眼簾微垂,「這命數難參,如今尚無定數,再加揣測也是無用。等老爺太太回來,諸事便明了。」

梅姨娘扭頭看向窗外,嘆道:「到底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是盼她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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