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籠中之鳥(1 / 2)
「你知道我這個人, 沒什麼意思的。」洛蘭輕聲說道。
他知道自己是個沒什麼反抗精神的人,他對世界上的大多數事情都能盡量的忍耐。
可能是太早的就被把膝蓋打斷了,他連自己的童年都記不起了有什麼叛逆的年紀了, 七歲八歲狗也嫌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了乖順和沉默地生活著。
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那個圓環。
這是帝國的秘密警察,為他扣上的東西。
是一種隱秘的無期徒刑。
隻要他們願意調查, 就會迅速知道自己在哪裡, 這是一個定位器。
他的忠誠不受他們信任,他年紀輕輕就進入了高層,按照某些秘而不宣的規矩,他至少要帶著這個東西十年。
然而如果他的父親就是這個帝國的既得利益者們,他就不用這個東西了。
他的父母給他寫了信,問他為什麼不接受這個東西, 質問他是不是做了虧心事,他最終被各個方麵的壓力壓垮了。
然而他在心裡知道,即使過了十年,他依舊是個不受信任的人,比方說他們不可能拆掉自己房子裡的監控, 也不可能, 放任自己去做什麼喜歡的事情。
他此生不過, 籠中之鳥。
「你說,外麵的世界好麼?」洛蘭忍不住輕聲問道。
天光從他的背後照了下來, 他的臉卻藏在陰影裡,「我這輩子都沒怎麼有過自己的人生。」
「但是我知道你是外麵的人。」洛蘭平靜地說道, 「我能嗅到一種奇怪的感覺。」
安汶不是被圈養長大的動物,他早就感覺到了這一點,這個少女未來一定見到很多東西, 比方說在宇宙盡頭燃燒爆炸的恆星照亮了希伯來的早晨,比方說升騰彌散的星雲,比方說生長了千百年的古木和上麵巨大的發光昆蟲。
永恆的瑰麗的群星之下,有少女在緋紅色的晚霞下買一個櫻花味的冰淇淋,抑或是暴雨傾盆中走失的貓咪。
「外麵的世界。」安汶輕聲重復道。
她曾不動聲色地從死者的手上拿出需要的東西,也曾坐在自己的飛船裡喝一杯加冰的飲料,她不敢說自己有多自由,但是她比洛蘭多了很多退路。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自由真的很好麼?」洛蘭問道。
安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做奴隸有做奴隸的安穩,忙碌者有忙碌者的成就,但是,沒有人可以讓人,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銀色的圓環上。
「如果我是你的話先生,」安汶輕聲說道,「我就掰斷自己的手指也要把這個東西拿下來。」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喜不喜歡,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外麵的世界的。」安汶說道。
他如果真的一切都可以忍受,一切都可以隨遇而安的話,為什麼他不跟德拉福德小姐走呢。
洛蘭微微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看向了地麵。
明天就要回到軍中了,
他快要年滿三十三歲了,可是今年大概又是一個無人慶祝的生日,雖然他很擅長討人喜歡,但是總是有些利益沖突者對他不快,所以他的生日永遠被所有人若有若無的忽略,他自己也不願意過,因為這樣會讓人覺得他在結黨,在圖謀不軌。
如果他是個自由的人的話,他應該已經有了很多的朋友吧。
也許也已經戀愛了。
安汶坐了下來,她垂下了眼睛,看著自己漂亮的指甲,「說起來,如果你好奇外麵的世界,我可以帶你去看看的。」
「等你有空了。」安汶輕聲說道。
「會報警的吧。」洛蘭低聲說。
他出現在所有不該出現的地方,都會觸發警報。
「你害怕麼?」安汶說道。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就像披著雪的火山。
「不害怕。」洛蘭搖了搖頭,「隻是一直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醫生給你寫了那麼多郵件。」安汶轉過了眼睛看著他的臉,「你也不怕給他添麻煩。」
「我體質本來就不好,而且我身邊缺好幾個人手。」洛蘭輕聲說道,「他們說很快給我委派,但是一直都是空缺的,所以都隻能我自己扛。」
「你想下班之後去打牌什麼的嗎,或者去看電影。」安汶問道。
洛蘭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打撲克。」
他也不太喜歡玩遊戲。
「聽上去你好像在鼓勵我玩忽職守。」洛蘭輕聲笑了笑。
安汶覺得自己還沒有這個本事,畢竟這家夥排隊的時候都在看文獻。
洛蘭捂住了眼睛,「殺人的技巧追求到最後也沒什麼用。」
「把該死的人殺掉,就會讓很多不該死的人活下去了,怎麼能說沒有什麼用呢。」安汶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