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心動起源(1 / 2)
聞夏回到房間,把自己摔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挺屍。
枕頭是林風起家的,深深埋進去後能聞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倒是讓人頭腦稍微冷靜了些。
他對林風起與其說是一見鍾情,不如說是好奇心害死貓,自己把自己繞進去的。
其實在記住林風起的臉之前,他先記住的是少年有些與這個年紀有些格格不入的沉穩嗓音。帶著獨特的冷感,並不鋒利,像是埋在雪層之下的一塊大理石。
他之所以記得這個聲音,是因為曾在周一早晨的晨會上聽到過。
聞夏自打入學就沒好好聽過晨會,周一晨會對他來說隻有補眠的作用,就是站著睡覺難受了點兒,不能真的睡著,否則立不住。
那天晨會他例行閉目養神,然後就聽見了一把低沉沁涼的嗓音。那聲音有條不紊地念著演講稿,每一停、每一頓都恰到好處,明明是死板無趣的模板發言,由他念出來卻像不知名的搖籃曲,非常好聽。
聞夏聽著這聲音,想睜眼瞧瞧的,但眼皮子反而越來越沉重。
然後他就真的睡著了。
很神奇的是,他就算睡著了也沒有倒下,除了腦袋往下垂得略微明顯。果不其然最後享受到了班主任的親自叫醒服務。
聞夏醒的時候升旗台上已經不見任何一個學生,隻剩下校領導手裡拿著張稿子激情盎然地朗讀。
不錯,很有感情。念得很好,下次別念了行嗎?
聞夏聽著,腦子裡想的是另外一個聲音。
後來在擁擠走廊上的驚鴻一瞥,聞夏想,原來是他。
喧囂中的寧靜總是特別的。
聞小少爺十幾年來什麼沒見過,稀疏平常的東西根本無法引起他的注意。而林風起足夠特別。
當時,林風起看完看完成績排名就穿過人群離開了,聞夏轉頭望著他的背影走遠,抬起手肘頂了頂身邊的朋友:「那誰?」
朋友循著他的視線看了眼,說:「還能誰,林風起唄,排名第一的那個。咱班老師總是掛在嘴邊拿來拉踩咱們的那個『別的班的同學』,就是他。」
老師都喜歡好學生,林風起更是各方麵都挑不出毛病來,深受各科老師的喜愛。雖說他們高中在全市也能排得上名次,但重點班和普通班的氛圍還是有著明顯差別的,畢竟真正將學校口碑撐起來的,永遠是優等生。
聞夏當時在末尾班,在他的主要引領下,整個班級的氣氛充滿青春期的躁動,那氛圍,換了誰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個成績多好的班。
他和林風起是兩個極端。一個安靜到將世界排除在外,一個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熱鬧都收入自己囊中。
人對特殊事物的好奇心與生俱來。
從前聞夏沒有注意,但當注意到有這麼號人之後,他就發現怎麼好像周圍與他有關的事情都變多了?
比如老師們確實在課上經常拿林風起作為正麵例子敲打他們;比如有時去跑早操的路上,他一晃眼便會看見站在a班隊伍裡的林風起,他是領跑的人;又比如中午去吃飯,好幾個窗口,可他有時一轉頭就能在隔壁隊伍,或者隔壁隊伍人流縫隙間看見隔壁的隔壁隊伍裡有個熟悉的身影;再比如……
怎麼哪兒哪兒都是他。
聞夏總是在打量他、觀察他。漸漸地也會發現一些對方的小習慣。
比如,林風起喜歡穿高領毛衣。他們學校的校服有三套,夏、春秋和冬季各一套,天氣冷下來後,大夥兒在校服裡穿的衣服便越來越多,冬季校服做得足夠厚,內裡有一層保暖絨,聞夏注意到林風起最常在裡頭撘的就是高領毛衣。
比如,林風起不太吃辣,在食堂看見他從自己不遠處路過時,盤子裡的菜顏色都非常健康,很少見到辣椒的紅色,當時聞夏不知道他是不擅長吃、還是不喜歡吃。
比如,林風起其實偶爾也會發發呆。
比如……
等聞夏反應過來的時候,期末考試都結束了。
那個學期,聞夏的期末成績堪稱突飛猛進,可他平時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刻苦學習,隻是想到林風起的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多看會兒書、多完成兩道習題罷了。
而在即將到來的寒假前,聞夏發現自己感到失望的竟然隻有一件事——放假期間見不到林風起了。
如果這都不算喜歡。
可有人會因為隻是多看了誰幾眼,就喜歡上對方嗎?
聞夏不知道,但再開學,他開始放任自己對林風起的過度關注。他的月考成績一次比一次好,連同班的朋友都察覺到了分離,扒著他乾嚎:「老夏,你這是要拋下我們去哪兒啊——」
去哪兒?
聞夏看了眼a班的方向。
「我要去迎接人生的挑戰了。」他語重心長地拍著朋友的肩道。
聞夏學習一般,是因為他不愛學。他不喜歡這種枯燥乏味的事情,但事實上他不笨,從小到大老師們對聞山海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家孩子就是心思不在學習上,苗子是個好苗子……
高一下學期期末,聞夏考進了a班,成為林風起的同班同學。
聞山海高興壞了,老父親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我家兒子終於長大了,不讓他爹操心了雲雲。
隻有聞夏知道自己為什麼考進a班的。
a班人數是恆定的,有人考進去,就必然會有人離開,班裡座位便要重新變動。座位的安排沒什麼規律,但是在班主任排好的座位表上,他和林風起不在一塊兒——不僅不是同桌,還不在鄰近的區域。
聞夏悄悄去找了林風起同桌的同學,好一頓軟磨硬泡,最終以請對方吃半個月的午飯為成交條件,一起去找班主任互換了座位。
那同學問他:「你乾嘛非得跟我換位置?」
聞夏義正辭嚴:「就我一個人是從9班調進來的,我怕我跟不上,到最後一輪遊了,就想抱一抱年級第一的大腿。」
隻可惜,年級第一的大腿好抱,心卻不那麼容易捂熱。
反正聞夏捂了三年都沒成功。
——所以,他也不認為分道揚鑣這麼多年,再見麵就能捂熱林風起。要熱早就熱了。
聞夏鬱悶了好一會兒,爬起來去洗澡,好好澆一澆自己不清不楚的大腦。
鄒博彥又打電話叫他出去玩兒,聞夏剛洗完澡,一口回絕:「不去。」
「聞夏同誌,我發現你最近極度不合群啊,」鄒博彥說,「你可別告訴我你結個假婚還真搞起顧家好男人那一套了。」
聞夏:「嗬嗬。」
鄒博彥品了會兒這兩個字蘊含的情感,問;「大少爺,咋了這是,心情不好啊?」
「你又知道了?」
「我還能不知道你?咱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就是放個屁我都知道你昨晚上吃了什麼。」
「……你惡不惡心?」
「人家擔心你嘛~~」
「滾。」
「不開玩笑了,」鄒博彥收斂道,「是不是又是林風起?」
聞夏皺眉:「關他屁事。」
「得,果然跟他有關係。」
「……」
如果是從前,聞夏可能會拉著鄒博彥大吐苦水說林風起多麼多麼難追……但是現在他不太做得來這種事情了。
可能,感情這種事情,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鄒博彥也體貼地沒有追問,隻是沉默良久,忽然說:「聞夏,我說真的,你對他還抱有期待,對吧?」
抱有期待,這個詞非常模棱兩可。
還喜歡嗎?不一定,也許隻是陷入過去求而不得的不甘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