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勇敢林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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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夏沒想到一貓一狗的關係竟會在這種時候達成和諧。

他悄悄將視線又轉回去看林風起, 和林風起也移回來的目光相撞。

林風起眸光微動,低低叫他一聲:「聞夏……」

記憶裡,林風起很少私下叫他的名字。他們從前能好好說句話都已經不容易了。

叫他名字最多的場合, 是收作業的時候。

a班是尖子班,能沖進去的哪個不是刻苦自律的,就算一開始難以自律, 在那種大環境下也會被潛移默化。他們班交作業都是每天早上到教室之後自覺放到各組最前排的同學桌上, 等早自習結束後科代表去收。每天早上作業就沒有收不齊的情況。

林風起當了三年的物理科代表,而聞夏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每天早上拖著作業遲遲不交。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在座位上坐著,看著林風起從第一大組一路收過來,然後在他這組停下,數完習題冊本數後便會抬頭。

「聞夏, 」這時林風起會準確無誤地叫出唯一一個沒有上交作業的同學的名字,「你的作業。」

於是聞夏裝作在認真學習抽不開空的模樣,拿起自己的習題冊晃悠晃悠:「在這兒呢。」

林風起便會走到他座位旁邊,親自將那本習題冊收走。

三番兩次,身為同桌的林風起每天早上再去收作業之前, 會先敲敲聞夏的桌子, 也不說話, 但意思大差不差:交作業。

聞夏置若罔聞,依然等他叫他的名字, 再走下來收。如此反復,樂此不疲。

他當時覺得林風起也真是個死板的人, 他習題冊明明就放在一摞課本最上麵,就是不問他要,那麼顯眼的一本冊子, 不知道自己拿麼?就非得一板一眼地走流程。

——現在回想起來,聞夏對這件事的想法卻不同了。

因為林風起的日記裡提到過這件事。他當然看得見習題冊,也知道伸手就可以自己拿,可他就是想有個機會,多叫幾聲聞夏的名字。

他在日記說:隻有這樣我才敢大大方方地叫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嫌我煩。

怎麼會嫌你煩。

不如說求之不得。

聞夏看著他出神,林風起見他似乎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個姿勢維持下去……不管對他跪在地板上的膝蓋還是對自己的心髒都不好。

「聞夏,」他僵硬地開口,「能起來麼。」

聞夏驟然回神,愣了一下,迅速翻身坐起來,揉了揉跪疼的膝蓋。他盡量將臉偏向林風起看不見的方向,等待溫度慢慢冷卻。

見兩人坐起來,阿哞和聞大鴿鑽到各自的主人懷裡開始撒嬌。聞夏扌莫了扌莫聞大鴿柔軟的毛發,抱著它懟到阿哞麵前。

阿哞這次隻是把腦袋往林風起懷裡埋了埋,明顯閃躲了一下,卻沒有之前那麼怕了。倒是聞大鴿,嗲叫著重拳出擊。

但是總體來說,貓狗雙方的關係在玩鴨子這一緊張刺激的活動中得到了一定緩和。

幾個回合下來,阿哞和聞大鴿達成了某種平衡。

打架,阿哞打不過聞大鴿;玩玩具,聞大鴿玩不過阿哞。大型犬的精力相當充沛,聞大鴿玩累了它還正在勁頭上。

玩累的聞大鴿趴在茶幾上,腦袋左右擺動看著來回跑的阿哞,偶爾趁其不備沖過去撩一把大黑狗子的尾巴就跑。這種時候阿哞總會想反身去追它,但又不敢,於是慫巴巴地鑽回他爹懷裡撒一頓嬌。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好在都不是什麼大事,至少沒再出現誰家貓把誰撓了、誰家狗把誰咬了的流血事件。

聞夏忽然想起來,看向林風起的手腕。因為陪貓狗玩,兩個人都出了點汗,林風起將袖口往上卷了一點,聞大鴿咬出來的兩個傷口露出來。已經結痂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林風起不動聲色地將袖口往下拉了拉,蓋住傷口。

「遮什麼,又不是沒看過。」聞夏說。

林風起沉默一下,說:「已經沒事了。」

他說這話不是認為聞夏在關心他所以想讓他放心,而是他不想聞夏看見這傷感到自責。畢竟是聞夏的貓將他咬傷的。

聞夏算了算時間為問:「該去打第二針了吧?」

林風起「嗯」了一聲。

「明天去?」

其實今天就該去了的。

他打的狂犬疫苗是五針的,當天一針,第三天一針,第七天一針,第十四天一針,第二十八天最後一針。到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但他今天沒去。因為想見聞夏,把這事兒都給忘了。

林風起很少會忘記計劃中的什麼事情,也很少會打亂自己的計劃。然而碰到聞夏,計劃便都成了變化。

現在聞夏問起,他隻好順勢應了聲。

聞夏想到那天他貼的創可貼,起了逗弄的心思:「對了,我看你那天用的創可貼挺可愛的,是你自己的嗎?」

林風起一頓,聲音突然變得含混遲疑,發出模棱兩可的單音節:「嗯……」

「還有嗎?給我幾片吧。」聞夏說。

「你受傷了?」

「沒有,」聞夏看著他眼底一時沒能藏住的緊張,心下暗自高興,麵兒上不顯,「有備無患嘛,哪個養貓的沒被撓過啊。」

林風起遲疑了一下,道:「已經用完了。」

「啊,那好吧,我明天自己去藥店買。」

「……一定要買那種的麼?你喜歡?」林風起試探地問。

「怎麼,不行?」聞夏理直氣壯,「男孩子就是要喜歡可愛的東西!」

林風起怔怔望著他,隨後有什麼東西在眼中化開,如凜冬將過,冰麵下被春風喚醒,開始緩慢流動的溪水。

他這麼深深看了聞夏一眼,低低「嗯」一聲作為回應。

「好了,九點半了,『家長陪同交流』時間是不是結束了?」聞夏看了眼掛鍾說。

林風起看向掛鍾,幾秒後才點頭。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他有些失落地想。

兩人各自回房,林風起回到房間,先是抽出那本訂成冊的寵物友誼計劃表,找到今天的日期,在晚上八點至九點半的這個時間段旁備注:

聞大鴿和阿哞關係更進一步。

和聞夏關係有所緩和,和他說了很多話。

相對成功。

做完備注,他靜默片刻,起身走到書架前,從裡麵抽出一本陳舊的日記本。這是他小學時期的日記,記錄的是一年級至四年級的事情。

小學對於他來說,沒有多少美好的記憶。他小時候很討厭上學,因為去學校意味著要麵對同學們的嘲笑起哄。

童年時期,家裡還沒有突發變故,他的家庭和許多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樣,父母有著穩定的工作,算不上有多小康,但是一家人吃飽穿暖沒問題,勉強還能供養著四位老人。

那時候他和很多男孩兒一樣,喜歡機器人、喜歡各種機甲、小汽車等等,但他也喜歡一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比如可愛的毛絨玩偶、一些卡通貼紙之類的。有時和父母出去玩,回來時街坊鄰裡看見他懷裡的卡通玩偶都會半開玩笑地說兩句閒話。

「哎喲,小風媽媽,又給孩子買玩偶啊?我看人男孩子都玩什麼汽車人的嘞。你怎麼老給你家孩子買這些女孩子家家的東西呀。」

「也沒什麼不好的,你看老李家那小孫子,哎喲餵,調皮的喲——像小風這樣的多好啊,像個小姑娘,從來不吵不鬧,多讓大人省心啊。」

大人的話,小孩子其實都是一知半解的,很多時候分不出其中好壞。但林風起能夠通過父母的反應感覺出來,他們不喜歡這些街坊鄰裡說的話。

葉詩雪總說:「沒關係,兒子,你別聽那些人亂說話,喜歡什麼跟爸爸媽媽說,隻要咱家有錢,都給你買。」

但認為林風起奇怪的並不隻是那些喜歡閒話家常的大人。

有一回父親下班給他帶回來一個很可愛的掛飾,說是路上看見,覺得兒子應該喜歡,就順手買了。林風起確實很喜歡,轉頭就將那掛飾掛在了書包上。

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這個掛飾就和他收納在房間裡的其它所有玩具是一樣的,所以隔天他背上掛著小飾件的書包去了學校。

小孩子似乎有著天生的觀察力,也許是源於對對世界的好奇心,他們很多時候能一眼注意到周遭的不同。比如林風起背包上多出來的卡通掛飾。

「哈哈哈,你們快來看,林風起書包上居然掛著這個!」

「我妹妹也有一個,這是女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噫——」

……

林風起沒有把學校裡發生的這些告訴過父母,隻是當天回家後就把書包上的掛飾拆下來,放進了收納玩具的小箱子裡。從此再沒拿出來過。

他的沉默寡言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喜歡學習,但不喜歡去學校。而能讓他忍受去學校,是因為老師的課很有趣、可以學到新東西。

這樣一個惡性循環持續了整整四年,直到小學畢業。

後來那箱玩具等他長大一些用不上了,初中時學校辦了一個回收舊物捐給山區的活動,他將一些舊衣服連同它們一並捐了出去。

再不久後,家裡變故突生,一夕巨變,別說玩具,有一段時間裡家裡連吃飯都差點兒成問題。

然後他變得更不善言辭。因為領取貧困生補助這件事,讓周圍的同學看向他的目光裡多了一些原來沒有的異樣。

他曾經無意間聽到過同學的議論:「你說林風起是不是裝的啊?他成績那麼好,每次都能領獎學金,乾嘛還去搶貧困生的名額。」

林風起從不為自己解釋。

也許是心裡頭憋著一口氣,暗自較勁,不想去解釋什麼。因為他沒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刨開月匈膛,把自己的脊骨交由別人來評判?

就這麼到了高中,他依然承受著一些或明或暗的流言蜚語,可他依然從不向誰解釋。而高中的環境總歸是比小學、初中好得多,他也能交到朋友,至少帶著善意接近他的人很多。

然後他遇到了聞夏。

聞夏優渥的家境令人望塵莫及,林風起初中時班裡也有家境不錯的人,但那個同學也是整個班裡對他惡意最大的人。而聞夏就像是那個人的極端反麵,陽光、開朗、善良、率真……他從不以外貌和家境評價一個人,他在哪兒,身邊朋友就跟到哪兒,他在人群中璀璨如星辰,無論相隔多遠,林風起一眼都能找到他。

聞夏高二來到a班後,有一回聽見有人不帶好意地議論他,少年長腿一伸,把光顧著和身後同伴說話、沒注意到地麵的男生狠狠絆了個狗吃屎。

「我操你媽,聞夏你有病吧?!」那男生爬起來怒道。

「到底誰有病啊,」少年懶洋洋靠在椅背上,腿沒收回來,還更囂張地抬起搭在對麵的空板凳上,整條腿就這麼攔住過道,「這麼大個人了牙明明挺齊的,嘴倒是碎得一批哈。我看你也別來學校上課了,德智體美勞,你說你第一關就摔這麼難看,回爐重造算了。」

班裡不少人都看過來,那男生惹不起聞夏,憋著火沉著臉就要走。

「走什麼啊,」聞夏叫住他,「道歉呢?」

「我道你媽。」

「道歉,」聞夏指指身邊的林風起的空座位,「不至於連這個都不會吧?」

那男生臉青一陣白一陣,啐了口「神經病」,大步流星回到自己座位,踹了腳桌子發出巨大聲響。

聞夏嗤一聲,腿收回來,扯了張紙巾去擦鞋底搭過的板凳。

而原本正打算進教室的林風起,站在門口將這一場可能一分鍾都沒到的鬧劇看完了。

他看著少年彎月要擦那張板凳,嘴巴裡還念念叨叨的,但是太遠了,不知道在說什麼。直到擦乾淨了,那張乾淨的臉上露出笑意,似乎對自己的勞動成果非常滿意。

人們總是很輕易就被一些細微的東西所療愈。

比如一縷陽光、一陣風、一朵花……也許隻是因為今天出了太陽、也許隻是因為今天在路上幫助誰得到了一句謝謝。

而林風起,總能被聞夏療愈。

無論是當初擦拭板凳後露出的笑容,還是如今隨口一句「創可貼挺可愛」的——

都能在那一瞬間讓他與過去的一些小事和解。

林風起指尖摩挲過幼時的自己寫下的字跡,片刻後彎唇笑了,將日記本合起,重重塞回它原先所在的地方。

-

半夜又下了場淅淅瀝瀝的雨,到早上天色還是陰沉的,聞夏早上不是被鬧鍾叫醒的,是被小機器人叫醒的。他昨晚回房間後搗鼓了小五很久,雖然它的智能係統是比較拉胯,但是像定時提醒啦、失眠哄睡啦等等……除了跟它在業務範圍外的對話比較艱難,別的功能居然都還挺不錯。

他睡前才想起來忘了問林風起「贈送禮物失敗五次」是個什麼事情,但想想問了他也會岔開話題,還是暫且先放放吧。

「早上好,聞夏。」小五跟在聞夏腳邊同他打招呼。

「早上好。」

哦對,要說哪項業務也比較拉,那就是天氣預報功能。

比如——

「今日10月21日,天氣晴朗,最高氣溫39攝氏度,最低氣溫5攝氏度,晝夜溫差大,請注意衣物添加!」

正在刷牙的聞夏:「?」

認真的嗎。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今日小雨,北風3級,氣溫11攝氏度至13攝氏度。

聞夏;「……」

這是哪門子的天氣預報啊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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