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2 / 2)
「唯有親身經歷,一點一點去揣摩,才是最好的體悟方式。」
說了這麼久話,康熙的聲音愈發虛弱,然而眸中精光卻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架勢,反而愈來愈盛。
「治國治軍之道,皆是世間難得之法門。保成,胤祉,你們兄弟得齊心協力,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方可穩住這大清江山!」
太子被他這幅隱隱有些遺言架勢的樣子嚇到了,鼻頭一酸,語帶哽咽地道:「汗阿瑪……」
「多謝汗阿瑪教導,兒臣和太子二哥定會銘記在心。但汗阿瑪正值年輕力壯之年,隻要藥方對症、放寬心好生修養,定會康健如初,日後還有得是時間好生教導太子二哥治國之道、教導兒我們兄友弟恭,不必急在一時。」胤祉一臉恭敬地……截了太子的話茬。
哽咽失態什麼的,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在康熙麵前,太子比他這個普普通通三兒子難做多了:太過冷淡不行,顯得不掛念擔憂君父,涉嫌不敬不孝之罪;表現得太過擔憂也不行,太子畢竟是儲君,當有儲君儀態,遇事當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風。
因著這些年與太子的關係愈發親近,胤祉原計劃中的遠離太子、安份苟命自然做不得數了。
於是,這些年他專門針對自己記憶中歷史上可能造成康熙和太子父子決裂的原因進行過一一分析。
除卻平時潛移默化影響太子的想法和作風以外,像眼下這種有載於史的關鍵時間節點,就是胤祉最關注的時候了。
雖說歷史上的太子此時是因著麵無悲戚之色、表現不佳才被康熙斥責回京,但帝王心事本就難測,誰知道過於悲戚的太子會不會被康熙看做懦弱之人呢?
越是這種關鍵時候,就越是不能出岔子。
被他這麼一打岔,太子險些壓製不住的淚意便消散了一半去,跪地給康熙行了一個真摯的大禮:「三弟所言甚是,且不說大清天下本就離不得您,即便為了兒臣和兄弟們,汗阿瑪也要好生將養才是。」
看著眼前一臉真摯的兩個兒子,或許是因為病中心思本就脆弱,此時康熙心中竟是格外暖洋洋的,先前強行壓製在理性之下的感傷終於冒頭,欣慰頷首:「罷了,朕明白你們的心思。」
說了這麼久的話,他也累得厲害,之前想要多跟太子交代幾句的時候便罷了,無非是強撐著一口氣不散,如今這口氣遽然鬆了,強壓下去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急速湧來,連呼吸仿佛都微弱了幾分。
「朕乏了,你們先退下吧。」他微微闔眼,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輕聲說道,「行宮雖離戰場尚有一段距離,但噶爾丹此人狡詐多端,未必不會想出什麼下作法子……若無必要,你們還是少在外走動。」
若是準噶爾使計令人潛入敵腹,擒賊先擒王,屆時行宮定是賊子首選之地。
康熙身邊防衛本就森嚴,如今這一病,防衛力量隻增不減,來人定是難以得手的,但正是因為康熙這邊的難以得手,初來乍到的太子和三阿哥才更顯危險。
胤祉倒是無可無不可。雖然他很想多見見外麵的世界,此次也是難得出門,但此時康熙病重,他們這些當兒子的本就不適合在外轉悠,康熙這會兒的囑咐也隻不過是徹底錘死了他轉悠的可能性罷了。
太子卻猶豫了。
「汗阿瑪,兒臣和三弟此次前來,為的便是給您侍疾,哪有閉門不出的道理……」
康熙仍未睜開眼睛:「你們有這份心,朕便知足了。雖說眼下並無其他感染之人,到底還是時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理應用不著朕多言才是。」
實際上,若不是先前太子和胤祉到的時候康熙還在昏睡之中,他是斷然不會允許他們進來的。
梁九功這個大內總管再怎麼威風,也攔不住一個儲君和一個皇阿哥不是?
「好了,不必多言,朕倦了。」康熙不容拒絕地一錘定音。
胤祉連忙拽了太子一把,太子將要出口的話被憋了回去,隻得帶著滿腔心事暫且退下。
「三弟,汗阿瑪……」離了康熙寢宮之後,太子便立即皺著眉開口道。
沒等他說全,胤祉便打斷道:「汗阿瑪累了。」
甭管太子到底想說什麼、明兒他們到底來不來親自侍疾,都可以日後再說。
當下最要緊的是,康熙累了,想要休息。
太子恍然,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