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十年一夢(1 / 2)
「然後呢?」沈湘問,「這應該是老毛病了吧?」
鬼沾挨著沈湘坐下來,乖巧抱膝:「等尊主醒。」
沈湘滿頭問號滿麵狐疑。
她道:「很早就想說了,你跟蒼黎忽而成熟,忽而……毫無常識。」
沈湘咽下傻這個詞,真誠詢問:「思絕樓什麼都不教,隻教你們殺人嗎?」
鬼沾說:「我不知道。」
沈湘發現了,隻要她一提起思絕樓,鬼沾就會說不知道。
「那他這病,是從前就有的嗎?」
鬼沾點了點頭:「剛來的時候就有。」
「剛來?」沈湘琢磨著鬼沾的用詞。
鬼沾又不說話了。
沈湘:「是因為不能說嗎?我問起思絕樓,你要麼沉默要麼就是不知道。」
鬼沾搖頭:「有些是不能說,有些是真的不知道……我很多記不清了。」
「記不清?」沈湘詢問,「是和我這種記不得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鬼沾慢慢抬起頭,望著天穹發了會兒呆,說道:「就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什麼都記不清了,但知道自己真的有做過那樣的夢……雖然我從未做過夢。」
沈湘盯著他的姿勢陷入沉思。
良久,沈湘說:「你……應該也有女魂吧?」
鬼沾呆臉轉向沈湘,神情更呆了:「何意?」
「之前蒼黎曾提到過一個名字,忘煙。」沈湘說,「我就在想,應該是個女孩子。」
鬼沾愣了好久,回答道:「那是我……妹妹。」
「那你……」
「我是鬼沾。」他說。
沈湘繞不清,知道現在也問不出結果,她垂頭沉思片刻,拍板道:「不能這麼等。原先以為你有什麼好辦法,他才讓我等你來……現在看來,估計是他隻信你。這樣,有沒有靈丹妙藥或是能緩解苦疼的法器?」
鬼沾看向蒼黎手指上的靈戒。
沈湘:「明白了。」
她伸手過去拿,鬼沾提醒道:「尊主在戒指上下的有禁製……」
並沒有,沈湘暢通無阻把靈戒順著蒼黎的手指捋了下來。
鬼沾閉嘴了。
靈戒是一個人的貼身寶庫,裡麵是一些重要的錢財器具等等,這枚靈戒是蒼黎打贏路隨霜後,從他身上奪來的,下了禁製,據為己有,連鬼沾都碰不得。
沈湘戴上靈戒,從裡麵一樣樣翻找。
「這藥是什麼,你聞聞。」沈湘扔出來一瓶藥。
鬼沾還真聞了,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清心丹。仙界用來壓抑不合時宜的淫念的東西。」
沈湘心想,鬼沾還真是見識多,他好像什麼都懂一些,但你如果問他,他又說不知道,語氣真誠,不像是裝出來的。
沈湘又扌莫出一瓶藥:「這個呢?」
鬼沾聞了,說:「是仙界常用的百花丹,閉關前用來驅除心魔的定心丹藥,常年食之有異香,仙界的人都挺喜歡的。」
沈湘點頭:「還是些沒用的小玩意兒。」
翻了好久,幾乎扌莫出來的八成法器丹藥,鬼沾都能說出用法。
有意思的是,他能準確快速說出來的東西,大多都是仙界的。
鬼沾認為他能認識仙界的東西不足為奇。
「魔修沒幾個能踏實煉器,加上魔界的天道氣運也不在此,所以我們魔修的寶貝,絕大多數都是仙界的,要麼是搶,要麼是撿漏,總之你沒幾樣仙界的東西,還不好在魔界行走。」
沈湘笑而不語。
她心中有了推測,鬼沾是蒼黎用碎魂捏出來的,主魂是誰不清楚,但他保留了許多魂魄的見識,這才有他參差不齊的知識儲備,時而可靠時而奇怪的言談舉止。
沈湘扌莫出了一個銅製香爐,模樣平平無奇。她掀開蓋子聞了聞,說道:「應該是安魂香?」
鬼沾湊過來看了,確定道:「不錯,是安魂補眠用。」
沈湘捏了個訣燃火,可惜修為不夠,火苗在手指撲騰了一下就滅了。
沈湘推給鬼沾:「點上。」
鬼沾:「這有何用?」
沈湘說道:「蒼黎外表無傷,想來應該是魂魄傷。既然是安魂香,那就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定一定魂。」
鬼沾又被沈湘輕易說服了,二話不說點上了:「有理。」
香裊裊飄出,不出半盞茶功夫,沈湘的眼皮子也沉了。
她識海黏稠,迷迷糊糊想,完蛋了,這安魂香的功效也太強了些。繼而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血色桃林中,唯有鬼沾還醒著,他愣愣看著沈湘額頭砸進蒼黎的懷裡,昏睡過去了。
鬼沾想了想,鬼沾挪過來,一本正經道:「尊主,你已經成婚了。我讓夫人睡得舒服些,合情合理。」
他說著,把沈湘擺正,讓她和蒼黎依偎在一起睡。
而後,他盡職盡責,背過身去,坐在不遠處望風,很是貼心。
沈湘朦朧中睜開眼,自己的識海仍是一片黑暗,她握著那杆旗,在黑暗中走了許久,才慢慢看到了光。
光慘白又微弱,走過去,又突然刺眼。
沈湘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時,完全是陌生的環境,昏暗的光線,戴著銀麵具裹著黑鬥篷的人。他們都很高大,又長又細,像被拉長的影子,無聲地行走著。
沈湘很快就意識到,她自己沒有記憶,所以她進入了別人的記憶。
沈湘也跟著他們走,等麵具人散開,她才看到,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孩子。
是個五六歲模樣的男孩,穿得很簡單,一件白布衣空盪盪遮住整個身體,頭發散著,發質倒是很柔軟,烏黑發亮,眼睛大大的,黑漆漆的瞳孔,長得很乖,就是神情呆呆的,就像沒睡醒一樣,懵懵懂懂跟著他們走。
隊伍停了下來。
一個人說道:「你們多了個新的夥伴,他叫蒼黎。」
蒼黎?!
沈湘震驚不已,她進入了蒼黎的記憶中嗎?
麵具人的聲音很平常,平常的就像聽一遍就會忘記的街頭叫賣人,簡單介紹了蒼黎的身世。
「他和你們一樣,也在落月城中失去了父母。」麵具人說道。
另一個人也開口,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語氣:「從今往後,思絕樓就是你們的家。」
沈湘走過去,順著麵具對準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一群抬著頭的孩子。他們都穿著一身粗布白衣,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十幾歲的年紀,有的身量高些,人也看起來成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