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親親(1 / 2)
蘇恬第二天又去了醫院, 跟劇組的人一起去的,劇組裡的人得知陳導住院了,就組織著一起去探望一下, 蘇恬自然不好不去。
這一次她沒讓兩隻白毛跟著,至於他們有沒有悄悄行動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暫時還沒發現。
去醫院探望的總共有五人, 是劇組推出來的代表, 其中就有金曼歆。
阮江芷不在其列,她太忙, 而要去醫院的通知太晚,跟她的行程沖突了,她沒辦法飛回來。
於是作為此行唯二的女演員, 蘇恬和金曼歆自然而然地全程挨著。
蘇恬和金曼歆的接觸不多,不算熟悉,後者給她最深的印象就是聚餐那次她看見她在陳導麵前哭,蘇恬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此事,但這事她還挺在意的。
金曼歆是個挺和氣的人, 比蘇恬更懂社交, 跟劇組的人也更熟悉, 去醫院的途中她雖然跟蘇恬站在一塊兒,卻不斷回頭側頭跟同行的男演員說話,跟蘇恬說的話就隻有見麵時打的那聲招呼。
蘇恬不是傻子,她感覺得到, 金曼歆在刻意晾著她。
蘇恬覺得無所謂,沒插過話,隻聽著他們講。
到了醫院,見了陳導, 送了果籃,幾人圍在病房裡嘮嗑。
蘇恬依然是最沉默的那一個,直到陳導提起是蘇恬把他送到醫院的,這才結束了蘇恬的旁聽時間,她加入了群聊。當她加入,原本挺健談的金曼歆卻不開口了,變成了旁聽的那個。
陳導是因為應激反應導致了心髒病復發,他的心髒一直有點小毛病,不過因為送醫及時沒出大問題,住兩天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情況還算好。
劇組五人得知情況安心不少,陪聊了半個多小時,被陳導出言趕走,說:「都賴在我這裡做什麼?我又死不了,回去。」
陳導雖然生病了,但風格沒變,還是那副冷麵孔,但因為沒在拍攝現場,演員們並不怕他,嘻嘻哈哈地接話,該開玩笑的地方絕不吝開玩笑,又磨了十幾分鍾,這才準備離開。
「那陳導多多保重,我們就先走了。」代表團裡最為年長的那位起身說道。
陳恪做出不賴煩的表情,揮揮手,一副「要走快走」的樣子。
演員們笑笑,收拾收拾就走。
就在這時,兩名老者忽然推門而入。
演員裡的一人當場播報,回頭跟陳恪道:「陳導,又有人來探望你了。」
陳恪本來在低頭看劇本,聞言抬起頭來,目光穿過五人落在進屋的兩個老人身上,下一瞬身體一僵,受傷的半張臉抽搐起來。
「咦?走錯了,這不是501,是401。」
兩名老人中的一人突然嘀咕了一句,收起腳退了出去。
蘇恬走在後麵,看見了導演的反應。
陳導似乎是認識這兩名老人的,她判斷。
她以為陳導會叫住那兩名老人,但沒有,陳導隻是全身緊繃,一言不發,而那兩名老人也沒停留,退出房間後就離開了。
蘇恬:「……」
她若有所思。
「原來不是來看陳導的啊……」先前進行現場播報的演員奇道,他什麼都沒發現,對著陳導揮手,「那麼再見陳導。」
說完,率先離開,蘇恬幾人緊接而出。
蘇恬走得有點遲疑,她走在最後麵,關門的時候還特意看了陳導一眼,那一眼讓她確認了,陳導的確是認識那兩個老人的。
認識,並且還因對方的出現做出了異常反應,但就是沒有跟那對方說上一言半語,這是為什麼?
蘇恬生疑。
她本來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但心裡頭終究有些在意,想了想,找了個借口脫離了隊伍。
她轉而去了樓上501。
那兩個老人隻比她先一步達到501,推門進去了,不知道是因為老人忘性大,還是因為這兩個老人沒有關門的習慣,他們進去後就任由病房門大喇喇地開著,也或許是蘇恬運氣極好,這樣一來大大便利了她,她一眼就看清了病房裡的情況。
她看見病房裡躺著一產婦,那婦人年紀不輕了,但福氣不小,產下了一對雙胞胎。
陪著婦人的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大的快成年了,小的七八歲,他們都喊那婦人媽媽。
老人一進去直奔那對雙胞胎,臉上洋溢著喜悅,一人抱一個,嘴裡喊著乖孫孫。
這是一家人,幸福的一家人。
蘇恬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除了這婦人高齡產子以外就沒看出哪怕一丁點的不尋常來。
她沉默了,覺得自己吃飽了沒事乾才跑這一趟。
正要離開,一轉身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人。
那人也正看著病房,目光陰鷙。
是陳恪。
陳導也來了。
這裡是住院部走廊,一直有人走來走去,蘇恬也沒注意到導演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停下腳步看著陳導。
陳導將放在病房裡的目光收了回來,與她對視上。
靜默。
幾秒後,陳導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朝樓下走去,走了幾步,踉蹌了一下。
蘇恬條件反射去扶他,不過等她過去,陳導已經站穩了。
兩人一前一後往樓下走,最後是陳恪先打破了沉默,他開口道:「那兩個人是我的父母。」
「誒?」
那是陳導的父母?
可對方好像根本不認識陳導……
陳恪抹了一把臉,手指碰到臉上的傷疤時頓了一下,他補充道:「曾經的。」
他說,「我六歲那年搬過一次家,從k市搬到d市,途中遇到了車禍,我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是一個黑暗的雨夜,隻聽砰地一聲巨響,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傷得很重,眼前迷蒙,耳朵隻剩嗡嗡嗡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父母的呼喊,很著急,這讓本來恐懼的他稍稍安心了一些,父母的關懷很好地安撫了身體上的疼痛。
他昏了過去。
「……醒來我發現自己被拋棄在了一家福利院門前。」陳恪說。
這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事,他的父親母親對他極好,有求必應,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但他們在他車禍之後將他拋棄了,那一天還在下雨,天很黑,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天亮。
同樣沒有等到的是父母的回頭。
他被徹底拋棄了。
「我記得我家裡的條件還可以,我雖然傷得重,卻也沒有重到救不回來的程度,這麼多年了,我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值得被搶救。」陳恪道。
蘇恬:「……」
——有些父母的愛是有保質期的,會在特定時間特定環境裡閃耀發光,但過了這保質期就變質了。
陳導原來說的是自己。
難怪他會心懷恨意。
難怪他的車禍後的應激反應那麼嚴重,大概比起車禍本身,傷重的自己被父母拋棄了這一點的傷害性更大吧。
更諷刺的是,他被拋棄後,他的父母並沒有因此傷懷,如今一見,他們兒孫滿堂。
「陳導——」蘇恬喚了一聲。
陳導低下了頭,許久,他重新將頭抬起,淡淡道:「已經過去了。」
這話並不是說給蘇恬聽的,而是自己,但他緊握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的恨和不甘。
就算如今他名聲地位都有了,可往事還是像他臉上的疤痕一樣,忘不掉,甩不脫,他將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裡。
蘇恬道:「你可以去當麵質問他們。」
陳恪說:「那有什麼用呢?他們可能已經忘記我了,不,他們確實已經忘記我了。」
這反倒顯得他更可憐了。
蘇恬默然。
她突然拿出一瓶紫黑色的藥水:「那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是可以讓人噩夢連連的超自然道具。」蘇恬說,「你把這藥水灑在你想灑的人的臉上,甚至可以親自去他們的夢裡裝鬼,如果你懶得動手給他們編織夢境,道具會自動給他們補一個恐怖噩夢。」
這話暗示意味十足。
陳恪:「……」
他雙眼瞪大。
蘇恬一雙水靈靈大眼裡滿是坦然:「這些小道具很有用的,像我,我比較討厭我的異母妹妹,就給她……」
「灑了藥水?」
「不是,是更惡劣的東西。」
「……」
陳恪麵皮一抽,覺得麵前這長得甜看起來也挺乖的人有點像……小惡魔。
但並不害怕,反而感覺到了對方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