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一句話, 你到底肯不肯給?」
尉遲初在殿內來回踱步。
他雙腿是玄木所製,沒有穿鞋,走起路來噠噠響個不停, 在這昏暗的大殿上顯得有些詭異。
身患殘疾之人,通常都不願旁人看見自己的殘缺。
但尉遲初不同,相反, 他甚至很樂意向人展示這些。
畢竟,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將義肢做得如此精巧, 甚至比真腿還好用的人。
「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姓陸的孩子沒什麼興趣,把他讓給我怎麼了?」尉遲初氣得吹胡子瞪眼, 「還把人打發去掃地,真是豈有此理……你知不知道, 他可能是個偃術奇才!」
「就因為他破了你的儀器?」端坐主位的裴千越淡淡開口。
尉遲初腳步一頓, 連忙否認:「沒有, 誰說的,我的儀器好好的, 沒被破!」
說完, 他也不走動了,默默回到一旁坐下。
「我就是覺得和他有緣。」尉遲初道,「反正你也不想要他,何必強留?我就不信你偌大個閬風城, 還缺個掃地的。」
裴千越:「他自願留下。」
「你不收不就得了?」尉遲初冷哼, 「我怎麼不知道堂堂仙盟首座, 閬風城城主, 也開始尊重弟子意願, 心慈手軟了?」
「那是你不知。」
「裴千越!」尉遲初霍然起身,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和我對著乾。要不是念在你與千秋祖師有些淵源,我才不——」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呼嘯而來。
尉遲初急退兩步,一個茶盞砸碎在他原本站立之處,茶水潑了滿地。
「裴千越,你犯什麼病?」尉遲初怒罵。
坐在黑暗中的人理了理衣袖,語氣依舊平穩:「聽說你近來修行長生之術進展不佳,若不想繼續,本座不介意幫你解脫。」
尉遲初:「……」
「行,我走行了吧。」尉遲初道,「不就是個新弟子,我還不稀得要。」
他罵罵咧咧往外走,裴千越忽然叫住他。
「有仙門回報,說你又挖空了三座靈脈。」裴千越道。
尉遲初腳步一頓,回頭:「是又怎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要耗費多少靈石,你給我那點靈脈根本不夠用!」
「你還想要多少?」裴千越語氣倒是非常耐心,「要不我把閬風城新發掘那幾處靈脈都給你?」
尉遲初眼前一亮:「真的?」
裴千越幽幽道:「你覺得呢?」
尉遲初:「……哦。」
尉遲初正色:「那些消耗都是為了技術發展做出的必要犧牲,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奉獻精神?」
裴千越:「這話你不如去對那些被你搶奪了靈脈的仙門說?」
殿內的空氣停滯片刻。
「實話告訴你吧,我最近在做一項新研究,要是能成功……」他嘿嘿一笑,藏在琉璃鏡後的眼珠微微發亮,「你且看好吧,到時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殿內的光線影影綽綽,裴千越靠坐在主位上,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蕭卻。」他低聲喚道。
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名青年悄然走進來,跪倒在地:「弟子在。」
他一跪下,便看見了地上的碎瓷片:「尉遲閣主又怎麼惹城主不快了?莫非是提起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脖頸間驟然一緊。
黑暗中,仿佛有看不見的事物緊緊纏住了他的脖子,觸感冰涼滑膩,令人遍體生寒。
就像是……蛇。
空盪盪的大殿上一時隻聽得見青年窒息的乾嘔。
片刻後,那
力道褪去。
空氣重新灌入肺裡,青年伏在地上,輕輕咳了幾聲。他眼底閃過一絲心有餘悸的畏懼,卻很快隱藏起來:「城……城主恕罪。」
裴千越不答,青年起身走上前,取了個新的茶杯,替他斟茶。
「說吧。」裴千越沒碰他遞上來的茶杯,冷聲問,「如何?」
離得近了,方才看見這青年生得溫潤俊秀,正是今早領風辭前往主峰那名閬風城弟子。
蕭卻道:「那名叫孟長青的弟子修為平平,並無特別,倒是那陸景明……」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雖然瞧著並無特別,但在登山道上,好幾處陣法陷阱他事先都有預料。如果不是碰巧……當是個對陣法極其敏銳的人才。」
「隻是敏銳?」裴千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他的身影完全隱藏在黑暗中,蕭卻扌莫不準他的態度,隻能繼續往下說:「但他先是破了靈霧山的迷陣,後又讓萬法閣閣主另眼相待,必然不簡單。弟子不明白,城主既然看重他,何不直接將其收入門下,反倒隻讓他做個散役?」
「看重?」裴千越輕輕道,「誰說我看重他。」
「本座不過是好奇。」
「好奇……他究竟是誰。」
翌日,仙門選拔徹底結束,各派新入門弟子將跟隨長老回到各自師門。
孟長青昨日被淩霄門長老收入門下,今天也要隨淩霄門的人離開。
風辭送孟長青到了山門前。
「師弟,你要多保重啊。」孟長青拉著風辭的衣袖,依依不舍,「聽說閬風城的外門弟子如果表現得好,被長老看重,一樣有機會入內門,你別放棄。」
「還有,在派中行事定要萬分謹慎,不懂就多問,師兄以後不在你身邊,你要多小心。」
「師兄也會好好修煉,爭取早日為咱們天玄宗報仇。」
他拉著風辭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到最後竟然還紅了眼眶。
風辭心下無奈,但仍出言安撫道:「放心吧孟師兄,不必擔心我。」
「怎麼能不擔心啊!」孟長青道,「瞧你每天這口無遮攔的樣子,還有昨日,先是險些被誤會成作弊,後麵又直接得罪萬法閣閣主,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閬風城,去萬法閣多好……」
他一說起來又沒完,風辭連忙打斷:「孟師兄,你們該走了。」
不遠處,淩霄門早已經整裝待發。淩霄門派來參與考核的霽雲長老見二人還在話別,非但沒有催促,還特意吩咐弟子們在原地等候。
「別讓霽雲長老久等。」風辭道。
「無妨。」一道溫和的話音忽然插進來,「天玄宗遭此變故,你二人相依為命,不忍離別是人之常情。」
眼前的人童顏鶴發,穿了一身湛藍道袍,手持拂塵,透著股儒雅的書生氣。淩霄門以符咒道法為長,在數百年前也曾風光無兩,就連民間那些王公貴族見了這身衣服,都要尊一聲道長。
二人向他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