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2)
春夜爛漫,整座城市流光溢彩,景觀燈與車燈交相輝映,如絢麗長虹。
富麗堂皇的酒店外,一輛輛光澤紛然的轎車先後駛來,製服筆挺的泊車員小跑著殷勤地迎上來。
戚聞驍隨手將車鑰匙丟過去,轉頭看向從後座出來的兩個朋友:「餵,他來消息了沒?」
林子看了眼手機屏幕:「剛才又給他發了條消息,沒回。」
戚聞驍頓時皺起眉頭:「不是慫了吧?」
剩下那人便嬉笑道:「哪能啊,他今天要是不來,以後還怎麼有臉繼續在我們麵前炫耀。」
戚聞驍眯了眯眼睛,隨口道:「要不是為了看這場熱鬧,我才不來這破地方,覺還沒補夠。」
說著,他和朋友相視著會心一笑,又提醒林子:「給段殊打電話,打到他接為止。」
林子沒有參與他們的奚落嘲弄,拿著手機,依言開始撥電話。
耳畔機械的等待音響了十多秒,他正要對戚聞驍搖搖頭,示意沒人接,就聽到等待音戛然而止。
「餵?」電話那端的人輕聲道,「林子?」
林子愣了愣,連忙應道:「段哥嗎?我們剛下車,你到哪兒了?前麵給你發消息,一直沒回……」
「我在酒店外麵。」
清澈的聲音從電波裡湧來,又像是沿著看不見的信號溢進了空氣,他隱約聽見附近傳來同樣的聲音。
正盯著他打電話的戚聞驍也聽見了,他們幾乎同時轉過頭去。
中心噴泉裡的清涼水花源源不斷地升起又落下,在夜色裡熠熠閃光,前麵不遠處站著一道身影,修長挺拔,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再簡單不過的穿著,襯得氣質優雅從容,與平日的穠艷大不相同。
這已經足夠令戚聞驍一行人感到驚訝。
戚聞驍的視線緊緊膠著在他的上衣,難掩錯愕:「段哥換風格了?」
不再是萬年不變的酒紅與黑,那個畫家最常用的顏色。
他居然換成了白色。
段殊掛斷電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初次見麵的朋友們,表情依然張揚恣意:「穿膩了,偶爾換換口味。」
戚聞驍有一副好皮相,衣著考究,又有豪車相襯,可惜眉眼間透出一股掩蓋不掉的輕佻,顯然是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尋常的吃喝玩樂已經滿足不了這類人,能用錢買到的東西終究是死物,哪裡及得上活生生的人好玩。
這群所謂朋友刻意施舍的逢迎就成了「段殊」唯一擁有的快樂,不管背地裡他們究竟如何議論自己,他仍要竭力保持這種表麵的光彩,並越陷越深,日漸沉溺於這種隻剩脆弱假象的生活。
因此在他們麵前,「段殊」不允許自己露怯,也絕不能暴露自己隻是個替身的事實,即使當他進入這座酒店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極不可控,但他依然要挺直脊背走進去,催眠自己真的被愛,接下來也許相安無事,也許他的忤逆會令陸執當場翻臉……
不,陸執不會。
陸執跟他一樣,都是可悲的賭徒,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同伴,他也不會想讓苦苦追逐的心上人知道自己背地裡的所作所為。
所以在這座金碧輝煌的酒店裡,無數目光的注視下,他們會平靜地望向對方,又慢慢移開視線,接著,兩個人會同時無法自持地想象起今晚散場後,必然降臨在私密別墅裡的狂風驟雨。
想到這裡,水汽氤氳下的俊美青年笑容更盛,戚聞驍恍神間,險些要懷疑自己曾經下過的結論。
他回過神來,張了張嘴,最終努力恢復了平常的語氣:「白色也好看,我們進去吧,段哥。」
在門童恭謹的躬身相迎中,他們一道走進了華麗璀璨的光裡。
燈光投落的陰影中,戚聞驍打量著他:「今天晚上一定很有趣。」
段殊笑著回視,似乎真的全然不懼:「當然。」
沒有比在懸崖上行走更有趣的事了。
前提是,這座懸崖佇立在夢裡。
一行人入場就座,晚宴尚未開始,光鮮亮麗的客人們低聲聊著天,不少人的目光詫異地投向剛剛坐下的段殊。
「那是黎先生的兄弟嗎?長得真像。」
「不是吧,我記得他們打過官司,今天不可能過來……」
淺淺的議論聲傳進段殊耳中,他總是對聲音很敏感。
原來畫家姓黎。
戚聞驍也聽見了,他審視著四周走動的人群,目光裡充滿興味:「怎麼沒看到陸律師?」
段殊攤攤手,語調自然:「不清楚,我是和你一起來的。」
「不問問他嗎?我還想跟陸律師打個招呼呢。」
「不了。」段殊似是有些厭倦,「總是黏在一起也沒意思,今天我們玩我們的。」
戚聞驍哦了一聲,笑著點點頭:「有道理,偶爾是要保持點距離。」
說話間,宴會廳裡的燈光漸漸暗下,光束集中在中央舞台上,靠左側的位置擺著一架蓋有紅綢的鋼琴,台下的話語聲當即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