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2)
自打把殷無執召進宮來以後, 薑悟還從未聽過這樣美妙的聲音。
薑悟第一次發現,殷無執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撩人心尖子似的。
他終於徹底放下了心。
像殷無執這樣自幼被當做正人君子教導長大的人, 可能不太在意個人損傷與榮辱,但如果在他麵前對別人做下暴行, 他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有一隻手在輕輕推著他。這一刻實在太過美好, 導致身體也成了搖籃,他的靈魂在裡頭晃晃悠悠, 飄然若仙。
翌日,喪批的生活一如既往, 隻需要一個椅子一個毯子, 還有天空的大太陽, 便可以心滿意足地度過一整天。
他的目光越過屋廊望著宮中的高牆,上方的琉璃瓦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忽然希望自己成為那細微閃爍的光。
就那樣,隻是閃那麼一下, 猝然誕生再猝然死亡,似乎也挺好。
殷無執到了下午才露麵,薑悟已經被服侍吃飽, 在屋廊下裹著毯子昏昏欲睡。
齊瀚渺已經跟他說過, 殷無執昨天半夜沖進了禦書房, 看了一夜的奏章, 他的工作能力的確不容小覷,這才不過一天就把薑悟懶政的庫存給處理完了。
「陛下。」薑悟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來,對方的聲音比往常沉穩很多:「明日還有早朝,如果陛下想晚一些去,現在隨臣去禦書房寫聖令。」
薑悟迷蒙著睡眼, 懶得說話。
身體很快被抱起來,殷無執直接把他搬到了禦書房,乾淨利落地把紙推到他麵前。
為了以後能睡好覺,薑悟乖乖拿起了筆,殷無執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怎麼寫,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上。
殷無執很快把指令收起,瞥了一眼喪喪地把額頭貼在桌上的家夥,道:「臣要出宮一趟。」
喪批改為側臉貼在桌上,抬眼看他。
殷無執道:「不是回家,而是有事要辦。」
殷無執真的跟之前不太一樣了,他像是有了什麼規劃似的,每一句話都變得堅定了起來。
「何事?」
金雅樓,關京第一大酒樓,出了名的宴貴不宴富。
定南王虎著臉被店小二引上了樓,門一推開,對方便立刻溜之大吉。
他大步邁進去,一眼看到殷無執,便寒著臉道:「你小子,如今成了陛下眼前的紅人,見老子都開始挑地兒,怎麼,王府門檻兒配不上您抬足了?」
殷無執笑了一下,給他倒了酒,道:「父親請。」
定南王滿心不悅,還是沒忘往他脖子裡探了探,見那裡乾乾淨淨,才輕咳一聲緩和表情,道:「到底什麼事?」
「兒子想請父親配合做一場戲。」
薑悟怠惰懶政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雖說此前殷無執已經派人去慰問過許多老臣,每個上了年紀的多多少少都有點畏寒,可這都是暗地裡做的,老臣們固然能夠明確天子推遲早朝是為了他們,但年輕官員必有異議。
做事得做周全,哪怕隻是區區一件小事。
「什麼?!」定南王聽罷就要拍桌,又擔心隔牆有耳,到底是壓低了聲音,道:「你想讓爹明日上朝是假裝被晨霜滑倒,讓天子好以為了老臣身體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推遲早朝。」
他說:「簡直荒唐!自我大夏開朝以來,就沒有推遲早朝的先例,你以為這是小孩子玩過家家麼?一日之計在於晨,有早朝才能叫旁國明白,我大夏百官勵精圖治,各個皆是不畏苦寒之棟梁!要把早朝推成午朝,簡直笑話!你問問百姓答不答應?鳥兒都知道早起才有蟲吃!」
這話早已在殷無執意料之中:「所以父親是不願了?」
「自是不願。」定南王道:「爹每日上完朝回家正好你阿娘剛剛早起,爹要給你阿娘梳妝,還要為她盤發,中午還得送她去尋朋友玩,然後要去軍營練兵,這兩年在關京,爹都是這麼乾的,你若是推遲了早朝,那一大早的你阿娘沒起,爹乾什麼去?」
話是這個理沒錯。
殷無執道:「可陛下如今心神受損,身體大不如前,早起需要很久才能清醒,文太後說希望孩兒留在宮裡助陛下療愈。」
定南王沉默了一會兒,殷無執道:「父親對陛下之事……」
「皇家之事我等外臣豈會清楚。」定南王打斷了他,道:「但不管怎麼樣,早朝不可推遲,不信你去相府,或者去詢問其他的官員,沒有人會答應這件事。」
「父親……」
「既然。」定南王再次打斷他,不容置疑地道:「根源是出在陛下身上,那就應該從陛下身上解決。」
他揚聲,道:「相爺,您說是不是?」
一聲輕笑傳來,陳相徐徐從屏風後步出,誇贊道:「果真瞞不過王爺的眼睛。」
定南王對於自己方才的表現相當滿意,他雖然隻是一個武將,常年在外征戰沒真上過幾年朝,但在這關京裡的生存之道還是明白的。
他道:「陳相可贊同本王方才的發言?」
陳相緩緩在定南王對麵坐下,道:「定南王所言極是。」
定南王頗為自得。
陳相道:「方才老夫也與殷戍談過此事,這推行早朝一事,確實要慎重思量。」
定南王點頭。
「我大夏立朝以來,的確沒有這樣的先例,此前的一些帝王,也都沒有這樣的需求。」
定南王還在點頭。
「可如今陛下年紀尚輕,竟然遭此噩運,實在是令老夫痛心,老夫認為,特事還是得特辦,否則豈不是顯得我等為臣之人,不夠妥帖?」
定南王點個不止的頭當即停下,心裡頭咯噔一聲。是啊,他隻想著要從眾,倒是沒想過,小皇帝雖然是小皇帝,但那也是個皇帝,也許應該適當從君。
定南王開始沉思,他這般不善謀略的武將,要在關京存活,要學的果然還有很多。
他微微坐直了一些,一臉求知地望著陳相,道:「那陳相的意思是,配合陛下?」
「正是。」陳相頜首道:「老夫覺得,這樣既能瞞過天下,保住陛下生了心病的秘密,又能順勢而為,為陛下樹立一個寬待下臣,開明善變的好名聲。」
殷無執望著父親的眼神裡隱隱多了幾分憐愛。
定南王道:「那,明日一早,本王便依計行事?」
陳相眸色微閃,溫聲道:「定南王若是覺得沒什麼不妥,老夫倒是無礙。」
「這……」有他提點,定南王下意識開始思考:「我一個武將,滑倒,這真是,可笑,我怎麼可能出現那種意外?這事情發生在……」
他看了一眼陳相,又把話咽了下去。
陳相看上去並未生氣,十分鄭重道:「定南王擔憂的很有道理,世人誰不知道定南王一把鋼刀使得虎虎生風,一雙鐵腿更有橫掃天下之神威,你若是在霜夜滑倒,誰會信呢?」
定南王附和地點頭。
殷無執眼神裡憐愛加倍。
「既如此。」陳相道:「此等丟人之事,還是交給老夫這個文弱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