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1 / 2)
身為天子, 身邊必然是不缺美人的。殷無執也不是沒聽過宮女爬床之事,可真真正正地見到,這還是頭一遭。
爬床的不是別人, 居然還是前幾日剛挨過打的襄王。
寒風呼嘯,薑悟素來極愛躺的那個屋廊走出兩人。
襄王臉色陰沉地邁步, 忽聞他道:「去前殿。」
爬床被逮住已經很丟人了, 襄王不想再更丟人,他心中鬱氣翻騰, 「就在這兒。」
再次邁步,卻被殷無執一把抓住:「陛下此前吩咐不許宮人動這後院積雪, 你我還是不要在此破壞, 以免壞他心情。」
這裡積雪的確比別處要厚, 同時也自然很多,是無人涉足過的模樣,襄王挑眉:「你覺得陛下在養雪。」
聽上去有些離譜,殷無執答:「正是。」
「那又如何。」襄王一把甩開他的手, 一腳踩了進去,「莫說兄長根本不會如你說的這般幼稚荒謬,便是他真有此意, 也斷斷不會不讓我碰。」
殷無執看著他的腳, 眉心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薑睿凝視著他, 道:「你根本不知道本王與兄長有多親密, 也根本不知道他有疼愛本王,我與兄長同吃同住之時,你還在南疆玩泥巴呢。」
殷無執冷冰冰道:「出來,去前殿。」
「到底是兄長養雪,還是你在養雪?」襄王抬腳, 積雪被踢得四散,發覺殷無執臉色越發難看,踢得也更加帶勁,挑釁意味十足:「心疼了?怎麼,話本兒看多了,還想養出一個雪孩子不成?嗯?嗯?養雪,可笑,你多大了還養雪?若腦子有疾就趁早去看大……」
一個突如其來的拳頭砸在了他臉上。
小院雪地裡一片狼藉。
薑悟窩在躺椅上,聽齊瀚渺無奈道:「昨天晚上世子和襄王不知怎麼的,在此處打了一架,搞成這樣,兩個人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居然鬧到了文太後那裡……奴才記得此前陛下吩咐不讓人碰這院中積雪,所以就還未動,陛下您看,現在要不要找人過來清理?」
薑悟安靜地聽著,安靜地看著,神情自若的仿佛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從落下的第一場雪開始,這院子裡的雪就沒有被清掃過,所以斷斷續續地落了比別處更厚的一層。
薑悟很喜歡廊下這塊積雪的邊緣,眼睜睜看著它在陽光下融化了,夜晚再落一層,早起就又可愛圓潤了。
薑悟的確是在養雪。
他喜歡雪落之後那種不經雕琢的自然之美。可皇宮裡人太多了,不可能每個人都不走路,所以必然是要清掃向兩側。
他不喜歡掃出來的那條路,笤帚上沾了泥水,將堆在路兩側的雪染上一道道,顯得髒兮兮。
但人類需要掃出來的那條路。
「陛下,陛下……」齊瀚渺道:「要不要奴才尋人來清掃?」
「嗯。」已經這樣,也隻好掃掉了。他的小院子,就像是有兩隻狗在裡麵互相撕咬過一樣,被踩踏翻滾,搞得亂七八糟。
隻是除了他這個遊魂,沒有人在意這些。
太極殿很快來了人,一乾太監宮女拿著笤帚與木桶,開始鏟著院裡的雪。
鐵杴擦到石頭,發出刺耳的聲音,部分泥土一起被鏟起,丟入桶裡,把養得白白的雪塊變得醜了吧唧。
「等下!」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響起,薑悟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理會。
「你們幾個,去把外麵的雪提進來,隻要雪。」
薑悟懶懶閉上了眼睛,逐漸有些混沌。
他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被拽來做人,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事,也沒有任何值得挽留之物。
「動作輕點,要鬆散的雪,從裡麵撒……」殷無執說:「怎麼這麼笨。我自己來。」
齊瀚渺喊了薑悟幾聲,見他一動不動,似乎又去神遊了,隻好走過去勸殷無執:「殿下這是折騰什麼,雪還會再下的。」
殷無執回頭看了薑悟一眼,說:「他不高興。」
齊瀚渺也看了天子一眼,失笑道:「殿下多慮了,陛下一直都是這樣。」
「不是的。」殷無執說:「此前他隻是不歡喜,如今他是不高興。」
……這又有何區別。
齊瀚渺鬧不懂,但跟著世子肯定沒錯,反正弄錯了受罰的也不是他。
少年手指潔白,指節如修竹,曲起又張開,鬆散的雪沫從指間落下,在地上一層層均勻地撒開。
「陛下,陛下,醒醒。」薑悟被齊瀚渺喊著,慵懶回神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天色已經擦黑,殷無執帶著一幫宮女,人工降了大半日,總算又讓院子裡多了自然的痕跡。
但因為鏟來的雪沒有天公那般細膩,一眼看去還是有許多不均勻的凸起。
殷無執正在修復屋簷下那塊邊緣。
但上方屋簷遮擋,雪落是斜著進來的,要想修復談何容易。
「殷無執。」
「等一下。」
「過來。」
「等下。」
「過來。」
殷無執隻好丟了捧在手裡裝雪的小銀桶,轉身朝他走來。
「你做什麼?」
「不做什麼。」
薑悟看著他。
大冷的天,他一頭的汗,手也被凍得通紅,臉上還有跟人打架的痕跡。
齊瀚渺心裡嘆息,果然吃力不討好,天子什麼沒見過,怎麼會在意這點雪,世子殿下到底是年紀小,想法實在過於稚嫩。
「去拿藥來。」
齊瀚渺道:「是。」
他先聽話地去捧了藥來,回神才問:「陛下,這藥是……」
話未畢便明了,打開蓋子端到薑悟手邊。
薑悟還在望著殷無執:「拿起朕的手,給你擦藥。」
殷無執:「?」
齊瀚渺立刻道:「世子爺還愣著乾什麼,快謝恩吶。」
「哦,謝陛下。」殷無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下意識拿起了他的手。
扌莫了太久的雪,他的手一片冰涼,薑悟的手剛被拿起,便道:「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