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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時候,林與鶴又去醫院做了一次體檢。

檢查呼吸道和肺部的狀況。

為他做檢查的正好是林與鶴之前見習時認識的學姐,看片子的時候,學姐還看了一遍林與鶴的既往病史。

「沒什麼大問題。」學姐說,「恢復得挺好的,現在天氣也暖和,繼續保持,按時體檢,小心別吹涼風。」

林與鶴:「好,謝謝學姐。」

「沒事,」學姐笑著說,「另外,現在燕城飛絮挺多的,出門記得戴口罩。」

林與鶴點頭,他平時也習慣了戴口罩。

「你現在是不是大四了?」學姐問,「在上老劉他們的課了吧?」

兩人閒聊了幾句學院裡老師們的近況,學姐又道:「我之前回學校,聽院裡幾個教授都提到過你。你們這一屆的保研也快開始了吧?」

她拍拍林與鶴的手臂:「好好加油,老師們都很看好你。」

林與鶴笑了笑:「謝謝學姐,我會努力的。」

兩人又簡單地聊了幾句,林與鶴才和學姐告別,離開了醫院。

一走出來,林與鶴就戴上了口罩。他上一包醫用外科口罩用完了,拆的新一包口罩是黑色的,一戴上就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了白皙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林與鶴又剛剪過頭發,看起來更顯得少年氣,戴著口罩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要遮飛絮,倒更像是明星戴著口罩在防偷拍。

天氣轉暖,路邊的街拍攝影師也多了起來,林與鶴走了一段路,居然真的遇見有人拿相機對著他拍。

不過察覺之後,林與鶴就低著頭快步走開了。

他還是不怎麼習慣這種對相貌的關注。

走出一段路,林與鶴的腳步才慢了下來。他的呼吸也放緩了,細細感知著溫暖的春。

升溫之後,林與鶴就習慣了走路出行,和冬天相比,此刻的時節當真是太合適外出了。

沿著路邊走了一會兒,林與鶴沒再遇見對著他拍照的人。不過有汽車在他身旁放緩了速度,前方有路口,林與鶴以為對方要拐彎,也跟著放慢了腳步,結果他抬頭隨意掃了一眼,才發覺不對。

那輛汽車一直在跟著他走,後座的車窗也落了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英俊冷肅的麵龐。

林與鶴的腳步一頓,雖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的麵容依然一瞬間亮了起來。

「哥哥!」

後座上的男人推開車門,朝他伸手。

林與鶴搭著他的手坐了進去。

「檢查怎麼樣?」陸難問。

「挺好的,沒事了。」林與鶴彎了彎眼睛,笑得很開心。

他還在好奇:「哥哥怎麼來了,不是要開會嗎?」

陸難正在幫他整理口罩,理著理著,指尖忽然一繞,勾下了口罩的半邊細繩。

林與鶴「咦」了一聲,聲音還沒發出完整,眼前忽然一暗。

「?!」

疑惑的尾音就這麼被另一個人吞了下去。

鼻息間彌漫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沉沉香氣,唇上的力度也化作了慣常的安撫。林與鶴的眼睫輕顫著,氣息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會開完了。」

男人聲線低啞,邊親邊回答。

「想你。」

林與鶴發現哥哥很喜歡接口勿——這是他早在兩人剛訂婚時就發現了的事實,那時他還想過,對方會不會是依戀心理。

現在林與鶴才發現,他自己其實也很喜歡這件事,親口勿讓他覺得溫暖。

也讓他覺得開心。

所以等林與鶴呼吸愈發急促、才剛被放開一點得以順暢呼吸的時候,他就又自己抬頭。

去親了一下那溫熱的薄唇。

然後林與鶴就被輕輕地推到了後座椅背上,下頜被捏住。

被結結實實地口勿了個麵紅耳赤。

雖然接口勿很溫暖。

但一不小心也可能把自己給燒到。

直到林與鶴暈到眼角都開始泛紅,才終於被人放過了。

他靠在椅背上低喘著,男人單手撐在他頰側,麵不改色地垂眼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陸難又伸手,把掛在林與鶴耳朵上的口罩勾起來,重新幫人戴了上去。

因為林與鶴還在喘,陸難並沒有遮住他的鼻子,隻蓋住了嘴巴。於是那艷紅色的、還帶著齒痕的唇瓣就被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無法被旁人窺伺。

隻有親自品嘗過的人知道他的美味。

林與鶴被親得有點暈,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戴的口罩倒是給男人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甚至都可以預見越來越過分的未來。

看不見痕跡了,就可以隨便親。

林與鶴皺了皺鼻尖,還沒開口,鼻尖上就被人親了一下。

親得他都忘了要說什麼。

男人的動作繼續向下,甚至大有把口罩解開再來一回的趨勢。林與鶴剛想控訴,懷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掃了一眼,眼睛裡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林與鶴抿了下唇,把口罩拉到鼻梁上遮好,垂眼按下了通話鍵。

他淡淡地叫了一聲。

「爸。」

從結婚之後,林與鶴就幾乎沒再和林父聯係過,連春節過年時都沒有打過電話。林父時不時地還會在微信上發些消息過來,林與鶴偶爾會回一下,也都隻是「嗯」之類的字眼,很簡短。

從給出那兩百萬開始,他們之間就有什麼東西徹底地改變了。

林父打電話過來是因為他又來燕城了,電話裡他的聲音很客氣,小心翼翼地詢問林與鶴,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林與鶴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平靜道:「不用了吧。」

「您也忙,還是先處理工作上的事。」

林父卻像是沒聽懂這語氣的冷淡一樣,連忙道:「爸不忙,真的。我特意留出了好幾天時間,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隨時可以去吃。」

「爸知道,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了,」林父的語氣誠懇,姿態放得很低,「爸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吃頓飯。」

他念叨著:「鶴鶴,你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這二十多年,咱們每年都要吃頓飯的,打你小時候就開始了,從來沒斷過……」

林與鶴沉默。

見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林父已經喜出望外。

「我在你們學校附近的巴蜀一品定了位置,就是咱們蜀地那個巴蜀,新開到燕城的第一家店,口味也是你喜歡吃的。這兩天等你有空,我們就去一趟,好不好?」

林與鶴沒有直接拒絕的原因並不是林父。

而是對方說的那句,「每年都要吃頓飯。」

媽媽還在的時候,一家三口每年在林與鶴生日時的外出聚餐,是林與鶴一年中最期待的事情。

他可以拒絕父親,卻很難下決心斬斷和媽媽的任何一分關聯。

最後,林與鶴還是同意了外出吃飯的事。

時間定在了當天晚上,雖然林與鶴的生日還沒到,不過林父也說了,生日那天留給林與鶴自己去好好休息,他們提前吃一頓。

倒是把「不打擾」的原則實行得很好。

林與鶴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陸難的原因。不過林父的電話打完,林與鶴的情緒明顯有變,陸難卻也沒有問他原因,隻伸手覆住了他的後頸,給貓順毛一樣輕撫著林與鶴的後背。

林與鶴也沒有多問,隻在學校門口下車時拉下自己的口罩,握著陸難的手在他指背上親了親。

告訴他。

我沒事。

下午的課上完,林與鶴直接去了林父定下的餐廳。傍晚的氣溫不比有陽光的白天,對他來說還是有些涼。

不過林與鶴戴了圍巾,倒沒有覺得太冷。

圍巾是中午下車前陸難給他的,棕色經典格紋,好像是個很有名的牌子。林與鶴自己也有圍巾,不過他有時會忘了拿,還不如陸難記得清楚。

最後算下來,林與鶴戴陸難的圍巾比戴自己的次數還多。

圍巾隔絕了冷風,沒有讓林與鶴覺得多難熬。走到巴蜀一品時,林父已經到了,一見人就將他熱情地招呼了進來,叫服務生來點菜。

幾個月沒見,林父驟然地蒼老了許多,盡管他的頭發依然烏黑,脊背挺得筆直,神情動作也都很利落,但那種衰老依然從他的骨頭中泄露了出來,像一個原本光鮮亮麗的裝飾品,失去了表麵的那層膜。

從此再無法散發原本的光澤。

林與鶴的話依然很少,林父問他點餐他也隻說隨意,之後就沉默地等餐、吃飯。

研究餐碟上的花紋像看切片圖一樣認真。

林父則很熱情,一直說著沒停,每端上來一盤菜都會讓林與鶴多嘗嘗。

「這是家裡的口味,你肯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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