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1 / 2)
聞言,裴照神情驟然一變。
他不顧身上被牽扯到的傷口,騰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侍童又重復了一遍,見裴照神情變幻不定,久久未說話,又小心地補充道:「您不在,我便隻說乾元宗弟子那般多,我記不得了。」
「然後,李長老又問我們宗裡可有過發色雪白的弟子。」
「我自然是答的沒有……」
聽完侍童的講述,裴照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他為什麼會來打聽這些嗎?」
侍童搖頭:「李長老沒說,我也不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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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揮手屏退了侍童,獨自在屋內站了一會,又緩步行至了窗前。
裹著涼意的晚風自窗縫溢入,吹得他衣領微動,衣內被靈鞭抽到的地方隱隱作痛。
他復想起離開邀月殿前,玄清仙尊叫住他,突然問:「疼嗎?」
他當時有些愣怔,不知師尊為何這樣問,於是恭謹答:「是弟子有錯在先,這是弟子應該受的。」
玄清仙尊卻重復問:「我是問你,疼嗎?」
知曉師尊不喜謊話,他老老實實答:「疼。」
長久沉寂,他站於原地一動不敢動,卻聽得道幽幽低嘆:
「可她當年一聲疼也未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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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夜風徐徐的窗前,再想起這句話,裴照眼眶有些泛紅。
「阿寧……」
裴照手捂著心口,緩緩閉上了眼,「你若真的還在,便來見師兄一麵……」
「哪怕是帶著劍,來取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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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朦朧月光宛若絲緞,柔順地披落在每一處屋簷。
回屋歇息時路經隔間,長寧發現少年又沒有鎖門。
甚至於,這次敞得比白日那回還要開。
她手中長劍還沒收回體內,見此狀況,劍身搖晃起來。
長寧無奈地按住它,順了它的意思,走進了屋。
她並沒有叩門這一意識,好在少年此時也並未入睡,而是站在窗前,像在看月亮。
似是因為將要入睡,他此刻穿的衣衫很柔順,下擺鬆散垂下,隻露出一小截玉似的腳踝。
長寧一眼望過去,還是沒找到尾巴。
此時,少年似乎察覺到長寧的進入,轉過了身。
長寧表明來意:「你沒有關門。」
她強調:「你總是不關門,這很危險。」
少年愣了愣,粲然一笑:「您是在關心我麼?」
長寧「嗯」了一聲,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說完事情,長寧便要走,臨走前想到什麼,忍不住問:「江知夏說,你身上有很香的糕點味道,為什麼我聞不到?」
在她的感知裡,少年身上隻有很淺淡的皂角氣息,還要離得很近才能夠嗅到。
「這……」少年稍有些羞赧地道,「這是我所屬這一族的特殊能力。」
「初次見麵,對方會從我身上聞到她最喜歡的氣味。」
而氣味濃淡,則和那人心思深淺有關,白日那姑娘覺得氣味格外濃,足見她心性赤誠、月匈無城府。
至於長寧說的皂角味……少年喉結動了動,腦中不可避免得回憶起了與皂角有關的舊事。
「阿辭,你好香啊……」
「下次也要這麼乖,好不好?」
他驟然閉眼,剎住了撲湧而來的回憶。
那是隻有他記得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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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著急。
這一次他們會有很長時間,沒有誰能阻止能打斷。
隻是……
少年咬著唇,聲音很低:「能不能別去……」
長寧還在思考香味的事,驟然聽到少年話語,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別去什麼?」
「別和他們去瘴源。」
少年漂亮的眼眸盛著懇求,「那裡麵……會很危險。」
長寧捕捉到的卻是另外的信息:「關於瘴源,你知道些什麼?」
她還是一如過往的敏銳,少年麵色掙紮,終是點了點頭:「我是知道一些……」
兩人在桌前坐下,少年一麵斟茶,一麵輕聲解釋:「瘴氣的可怕之處,其實不在於它本身,而在於它的力量來源。」
「瘴氣可以捕捉人的情緒,將之轉化為自身的能量,並將之反噬於人。」
也正因此,愈是情緒豐富的人,受到瘴氣的傷害也會愈嚴重,愈是感情淡漠的人,受到瘴氣的影響就會越小。
「而瘴源的形成,正是因為情緒——足夠強大的情緒。」
「換而言之,便是執念。」
少年在講述這些時沒有笑,麵容有些冷,眼眸在燈燭下恍若曜石熠熠。
「是哪怕身死魂消,也長久徘徊於世、如何都不肯散去的執念。」
他語調淡淡,隱有不易察覺的嘲諷,「可既是強大到足以形成瘴源的執念,又如何會是能輕易被封印的。」
所以,那些人想要依靠占卜出的那些東西去封印瘴源,無異於癡人說夢。
既是執念,便唯有化解一道,若強行封印,隻怕是要玉石俱焚。
「所以。」少年抬眸看著長寧,眼裡是燭光倒影,「不要去,好不好?」
不想長寧去,並不是不相信她能封印此處瘴源,而是因為某些緣故,他不想她進入這處瘴源。
原本就漂亮的眼眸在熠熠燭光下愈發動人,如此懇切的目光,令長寧都忍不住心顫了半拍。
可也僅僅是一瞬猶豫。
像是不願再對上這樣灼灼的目光,長寧站起身來,負手背對於少年,搖了搖頭:
「我和某個人有過約定,所以,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