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1 / 2)
而想要抓緊裴照,眼下就有個上好的辦法——
依裴柔對裴照的了解,若她在他臥病在床之際,陪侍在側,讓他醒來第一眼便能看到她,他必然會大為感動。
經了這幾日修養,外加用了些秘藥,她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隻是缺一個出去的機會。
仿若天賜良機。
此時玄清仙尊閉關、裴照昏迷,又因那瘴源之事,整個宗門都頗為混亂。
裴柔費了些心思,便想辦法從萬藥堂攬了給裴照侍藥的差事。
如此侍奉了兩日,裴照終於在第三日的午後蘇醒。
裴柔心頭暗喜,拿著藥碗便上前去,一副驚且喜的神情。
為了能給裴照留下最深的印象,她特意妝扮了一番,淡妝素裹,眉眼含愁,仿若因擔憂而伊人憔悴。
「師兄,你終於醒了……」
裴柔發顫的聲音剛啟,還沒來得及多訴幾句衷腸,便被裴照一把拉住手腕。
她心中暗喜,卻在聽得裴照口中低喃時整個人僵住。
「阿寧,阿寧……別走……」
裴照抓著她的手有些用力,可這點疼痛根本比不上此時月匈口的悶痛。
「師兄,你認錯了……」
裴柔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語調平靜,仿若很擔憂地問,
「我是柔兒,你……是做了什麼噩夢嗎?」
「柔兒……」
裴照怔怔地偏過頭,在看清裴柔麵容的一瞬,眸中是明晃晃的失望,
「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
這和她預期的完全不同……
裴柔麵容蒼白了些,有些艱澀地說出準備好的話:「我聽聞你受傷了……實在擔心不過,所以……」
可她話未說完,便被裴照徑直打斷:「我見到阿寧了……在這次任務中,我見到阿寧了……」
他攥著裴柔的手腕,語調激動,「阿寧沒有死,她回來了。」
這話宛若驚雷劈過,裴柔麵露震色:「你說什麼……」
「此番瘴源便是阿寧封印的……」裴照聲調沙啞,「她變化很大,甚至不記得我了,可我仍一眼便認出她了……」
裴柔隻覺腦中嗡鳴,仍不敢相信:「可怎麼能確認,那就是阿寧師姐呢……」
「師兄,我知道你思念阿寧師姐,可那日我們都看到了,阿寧師姐明明……明明是跳下廢淵去了的……」
怎麼可能還活著。
裴柔試圖分辯,可裴照聞言卻大怒,用力將她甩開:「住口!阿寧是我看著長大的師妹,我怎麼可能認錯!」
裴柔內傷並未痊愈,被這樣重力甩開,直接便摔在了地上,骨頭仿若都要摔裂。
她心中大恨,卻如何都發作不得,隻能咬一咬牙,顯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哀哀怨怨道:「師兄……」
而裴照看著裴柔,像是想到什麼,騰然下榻,一把將她拉起來,卻不是要安慰:「你不是一直說覺得虧欠阿寧,想要給她道歉嗎……」
聽得前半段,裴柔心中便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而接著後半段話果然令她心口一片寒涼——
「到時候你和我一同去找她,去給她道歉,將當年的誤會都解釋清楚了……」
裴柔被他用力拉著,對上他透著瘋狂意味的一雙眼,隻覺諷刺又可笑。
誤會?
當年的事,哪裡是誤會……
分明是蓄意謀之。
縱然動手的人是她,可若沒有裴照的相助,乃至玄清仙尊的默許,她如何能那般順利地做成。
縱然當時有秘法在生效,可那秘法並不能真的叫她操控他們的神智。
可以說,那件事分明是他們也想做、卻一直沒能做的,此刻卻全怪在了她頭上?
仿若受了什麼影響,心頭一股不知名的憤怨湧上,裴柔終於忍不住情緒,冷笑著道:
「師兄,你真的以為,當年的事是道歉就能過去的嗎?」
「你別忘了,長寧有多喜愛那隻野狐狸,而我們又對它做了什麼……」
「當年長寧便想殺了我,此刻她隻會更無顧忌……」
「師兄……」
裴柔眼眶通紅,望著裴照的眼眸裡是無盡的淒色,
「你是想要將我命賠給她嗎?」
半晌沉默,裴照避開她的視線,言辭閃爍,「可你先前不是說,想要給阿寧賠罪,哪怕是死也願意……」
像是意識到此言有不妥,裴照又補充,「你放心,阿寧忘記了很多事,當年的事她未必還記得,她未必……未必會真的想要你的命……」
話到最後,裴照自己都有些不信。
裴柔望著他透著瘋狂的麵容,看著那因病微陷的兩頰,隻覺得眼前人陌生至極。
她費勁心力想要抓緊的男人,竟是從來沒有真正抓住過麼……
為了討得長寧原諒,他甚至想把她獻出去……
這一刻,裴柔心頭恨意翻湧,幾乎要將理智盡數吞噬。
長寧,你死便死了,為什麼還要來禍害我……
裴柔手攥成拳,指甲深陷入肉。
你若真死了倒還好,若你真還活著……當年我是如何讓你失去一切的,現在,依舊可以讓你再經歷一遍……
活人鬥不過死人,可若死人重新活過來,她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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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為慶祝瘴源得以成功消除,任務圓滿達成,各宗門籌辦了場慶功盛宴。
此次被認為該是「九死一生」的任務,竟成功,甚至絕大多數弟子都得以安全歸返。
那些身上長出薔薇花的弟子,隨著瘴源消散,身上依附生長的薔薇也都消失了,雖說體內靈氣被吸乾、修為跌了數層,可至少保住了一條命。
實在算得上一件幸事,值得設宴相慶。
江知夏幾番相邀赴宴,長寧都沒有應。她不喜歡這樣吵鬧的場合,亦對那些同行修士印象平平。
見長寧不去,江知夏咬咬牙,也不打算去了,當夜還跑到長寧的小院裡,美曰其名要陪她。
坐在桌側,江知夏撐著下巴,看長寧細細擦拭長劍,仿若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不由好奇:「阿寧姐姐,這劍明明乾淨得很,你為什麼還要擦啊?」
她也認識幾個劍修,都很寶貝自己的劍,卻也沒有哪個像長寧這般,悉心嗬護,不像是對劍,反倒像是……
對愛戀之人?
江知夏腦中下意識冒出這想法,連忙又晃晃腦袋將之摒棄。
劍就是劍,哪裡會是什麼愛人。
果然還是師父訓說的,她腦子裡胡思亂想過多,竟會生出這樣荒謬的想法。
長寧擦劍的動作半點未頓,語調平靜地反問:「你每日沐浴,是因為身上髒嗎?」
江知夏撓撓頭:「啊,可我並不每天沐浴啊?」
「若真髒的話,一個清潔術不就行了嗎?」
「……」
長寧默了默,側過身不看她,隻當眼不見心不煩。
江知夏像是意識到說錯話,扭扭捏捏往長寧身邊蹭,厚著臉皮搭話:「阿寧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每天沐浴是好習慣,是我該向你的劍學習……」
長寧:「……」
她平靜地下了逐客令:「你還有什麼事嗎?」
江知夏摳摳手指,小小聲道:「我……我想問問,阿寧姐姐,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若是沒有打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明合宗啊?上次李長老說你是掛名長老的話,並不是開玩笑,若你真的和我們一起回去,你肯定是正式長老……」
長寧搖搖頭:「我已有安排。」
「啊?」江知夏瞪大眼睛,「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