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悲慘半妖18(1 / 2)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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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二字一出, 竊竊私語聲四起。
讓「妖怪」摻入通靈者之中,這種事情史無前例,學生和家長們看向雲予的神情不善。
「早就聽說有半妖, 可沒想到會來咱們學院。」
「為什麼讓半妖進通靈者學院啊, 這不是增加學生們的風險嗎?」
「局長, 讓妖怪入學,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偏見的消除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情,尤其是經歷過慘痛戰爭的老一輩人,雖然希望和平、也相對贊同停戰和解, 見到妖怪還是會下意識地排斥。
「天澤!」一個男孩從人群中鑽出來, 拉住徐天澤的手腕,湊到他耳邊道, 「我表姐在妖管局工作, 跟我說妖管局有兩個人被稱作老大, 一個是盛銘誠, 另一個就是……」
他抬頭沖著時淺渡努努嘴:「那半妖身邊的女的啊。」
徐天澤一怔,目光落在時淺渡身上。
隻見她留著半長的發, 後麵頭發隨意梳成了個小揪揪, 五官精致麵容白皙, 可一雙眉卻挺拔如劍,眼皮一挑, 散發而出的銳意叫人一顫。
這顯然不是一般出身的人能擁有的氣質。
他扯扯嘴角,酸溜溜道:「怪不得一隻半妖都這麼囂張, 原來是傍上了大佬。」
話音才落下, 時淺渡的眉頭擰了起來。
她可不樂意別人這麼諷刺雲予。
「然後你口中的大佬教他,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都能用關你屁事和管我屁事解決。」她伸手勾住雲予的肩膀,挑眉看著徐天澤, 「所以關你屁事?」
徐天澤抽了口氣,拳頭緊握:「你這……!」
「大吼大叫的都給我閉嘴!」
低啞暴躁的聲音從音響中傳來,直接打破嘈雜混亂的現狀。
為了不讓學生們幾年下來隻會紙上談兵,通靈者學院有大量實戰課,由妖管局中經驗豐富的前輩們輪流任教。今年剛好輪到盛銘誠。
他手握著麥克風,狠厲的眼神直指徐天澤和雲予,強大的氣場讓新生們紛紛禁聲。
「新生入學典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共同宣誓,堅守人妖和平共處立場,不有所偏袒,不放任歧視,不認同宣誓詞的,挑撥人妖對立的,給我趁早滾蛋!」
新生們都認識盛銘誠,大氣都不敢出,小禮堂中頓時安靜不少,隻剩下寥寥的竊竊私語。
徐天澤知道這說的就是自己,被那雙惡狼般的銳利眼眸一盯,「咕嚕」一聲咽了咽口水。
他心中不服又不敢反駁得太明顯,磕磕巴巴地開口:「可、可雲予他……」
「還有……」盛銘誠不善的目光落在雲予臉上,又掃過他挽著時淺渡的胳膊,「狐假虎威的,也下不為例!」
雲予攬著時淺渡的手更緊了,垂頭鼓鼓腮幫子道:「阿時,他真的很不喜歡我。」
說話時,清淺的呼吸吹在時淺渡耳旁,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
「銘誠對誰都是這副凶巴巴的樣子,你不用太介意。」季子玉溫聲開口,柔和的語調細雨般浸潤著心田,他沖雲予一笑,「他不是針對你。」
這樣的聲音光是聽一聽,就能讓女孩兒們蘇得心裡冒泡泡。
兩人不過是幾麵之緣,雲予卻總是覺得這位局長很親切,或許是他實在太溫柔的緣故吧。
「我不介意的。」雲予笑著回應,「阿時喜歡我就好啦,別人都不重要。」
阿時剛才還護他的短,他開心都來不及呢。
季子玉一頓,笑著瞥一眼時淺渡,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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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順利結束後。
季子玉來到校長辦公室,輕敲幾下門,聽到裡麵的回應後推門而入:「校長,您找我。」
「是有人要找你。」校長遞了個眼神。
季子玉順著校長的視線看過去,和一個眉目英挺而冷漠的男人對視了。
他稍稍點頭示意:「陳舒大哥。」
陳舒約莫五十歲,生得一副好相貌,修眉俊目,鼻梁高挺。然而那雙微涼的眼中總是透著一股睨視萬物的冷漠,看上去傲慢而專橫。
他微微頷首:「嗯,找你們來,是說時淺渡的事情。」
坐在窗沿上的盛銘誠終於回頭:「怎麼,終於決定用你們那什麼殺手鐧了?」
陳舒沒回他,甚至都沒有瞧上他一眼,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講道:「先前老六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時淺渡的實力已經到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隨意殺害高層的程度,以她對高層們的仇恨程度,恐怕不會就此為止。高層們一倒,妖管局實力削減,便會讓妖怪們有了可乘之機,更何況……最近這些時日裡,半妖雲予是前妖王之桃的孩子這種事道路相傳,一個傳聞已經讓一些妖怪們蠢蠢欲動,暗潮洶湧。」
一直垂眸不語的季子玉突然開口:「不可能!你們是知道的……」
「我們知道,也從沒懷疑過你們。再說,妖王的孩子即便是半妖,又怎麼可能那般弱不禁風。」陳舒的語調平直,頓了片刻,又道,「流言蜚語大都是有意而為之,背後往往有著陰謀。妖管局才成立三年有餘,社會中關係錯綜復雜,人妖之間的和平關係還不穩固,我們經不起大的動盪。」
季子玉知道這話背後的意味。
他喉嚨哽了哽:「所以,時淺渡必須處理,是麼。」
「沒錯。」陳舒應聲,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麵上,「高層們一致決定,啟用我們手中的王牌。」
季子玉蹙蹙眉頭,無聲地輕嘆。
時淺渡從來都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從未主動表現出對高層們的仇視,高層們為什麼就不肯放過她呢?
他很想為時淺渡做點什麼,可是,他悲痛地踩著至親之人的血,費盡心力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家庭來到權力中心,又用了近十年時間四處奔走、叫大家逐漸接受和平共處,終於推動了《條約》的簽訂,推動除妖署重建為妖管局……
若是此時讓妖管局起了內訌,那麼,難得的人妖平衡將會岌岌可危。
想到這樣的後果,他的喉嚨上下滾動,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地顫。
妖管局的革新勢在必行,但不是現在。
盛銘誠靠在牆上微揚著頭,挑眉問道:「什麼王牌?」
「你知道為什麼從三百年前開始,就建都於我們腳下這片土地,最強的幾個捉妖家族的主乾又為什麼都集中於帝都附近嗎?」陳舒沒有正麵回答,而是一連提出好幾個問題,「還有為什麼那些攪弄風雲的大妖——包括之桃——無論如何也不會踏入帝都的地界嗎?」
沒人回答,陳舒緩聲開口:「現在知道的人恐怕很少了,你們到時候就能明白。我們需要一段時間進行準備,一旦完成,時淺渡就再也狂妄不起來了。」他扭頭看向盛銘誠,「銘誠,我知道你和時淺渡向來不和,所以了結她的任務,可以交給你來做。」
盛銘誠微微一怔,揚起唇角嗤笑一聲:「好啊,求之不得。」
「至於那隻半妖,我看他對子玉你很有好感,就等解決時淺渡之後,看他的態度,再另行決定對他的處置吧,看看是否聽用你的建議,讓他為妖管局所用。」
聽了陳舒這話,季子玉眉間略有鬆動,垂頭道謝:「感謝。」
……
「阿時,我今天學會了一個新的靈術!」
雲予興沖沖的聲音傳來,吵醒了躺在沙發上小憩的時淺渡。
時淺渡睜眼就和一雙亮的像是星星的眼眸對視,差點晃了神。
她瞥瞥雲予白皙小臉上的紅紫傷痕,沒問新靈術的事:「跟人打架了?」
雲予往後縮了點,鼓鼓腮幫子,雙手乖乖巧巧地搭在膝蓋上,月要板挺得很直很直,怎麼看都像是不會打架也不會說謊的好孩子。
他也確實不太會在時淺渡麵前撒謊,支支吾吾道:「就是……徐天澤他,總是找我的茬嘛。」
他知道總是打架的不是好孩子,可耐不住徐天澤看他不順眼,總是想帶著學生們像從前在福利院裡一樣欺負他。
好在他早已能熟練運用妖力,也學會很多妖術,打架就從來沒輸過。
今天徐天澤更是過分,竟然說阿時……命不久矣。
[別以為你傍上時淺渡就高枕無憂了!她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你也……哼!]
這話好似就在耳畔回盪,叫雲予蹙起眉頭。
收養徐天澤的徐家雖然不算捉妖大族,但在妖管局中有些人脈和地位,徐天澤會說得這麼信誓旦旦,八成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阿時,你以後出去做任務時,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雲予抓著時淺渡衣擺的手指越來越緊。
如果阿時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恐怕承受不住。
「怎麼,還以為妖管局那些人能傷到我不成?」時淺渡全然沒把這個小世界中的人當一回事,懶洋洋地笑起來,「他們那種水平……都不值得我動真本事。」
「可是……徐天澤說阿時你會死。」雲予說出心中的擔憂。
時淺渡輕輕彈在他額頭,不爽地撇撇唇:「你這小鬼,信他還是信我?」
相處這麼久,竟然連她的實力都不相信。
「好痛。」雲予雙手捂住額頭,故意痛呼一聲,順便轉移了話題,「好吧好吧,是我的錯,不然……我給阿時展示展示今天學的靈術好不好?」
說到今天新學的小把戲,他的雙眼立刻亮起來,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著晶亮的光。
時淺渡點點頭:「新學什麼了?」
「我先不告訴阿時,一會兒阿時就知道了!」
雲予神秘兮兮地賣著關子,深吸一口氣做好充足的準備,雙手聚在月匈前,在精神的絕對集中之下,身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靈力。
他低聲默念:「變……!」
白色的輕煙四起,煙霧散去後,便能見到雲予原來的位置上散落了一攤衣服,正是雲予剛才穿的那身。
而衣服下麵鼓起一個小包,有什麼被蒙在衣服下麵胡亂撲騰著。
「嗤……」時淺渡微怔兩秒,接著一個沒忍住,大笑出聲。
「阿、阿時!幫我一下嘛……!」衣服下麵正在撲騰的小家夥乾巴巴地喚著,聽這磕磕巴巴的聲音便知道他已經羞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時淺渡笑夠了,順著散落的上衣衣領伸手進去,果不其然扌莫到一個熱乎乎的軟團子。
她把棕白相間的小團子拯救出來,還沒把他放下,這小東西就四腿一用力,掙脫了她的雙手,可著勁兒地往她的腋下和臂彎中鑽去,小腦袋埋得要多深有多深。
雲予幾乎無地自容,羞得不敢看時淺渡的表情,隻能像個鴕鳥一樣,努力把自己的臉埋起來,一副掩耳盜鈴的樣子欺騙自己。
嗚嗚嗚,竟然在阿時麵前失敗成這個樣子!
他有些懊惱,可又知道這隻能怪他自己——剛才那一瞬,他能感覺到妖力和靈力在身體中沖撞,他現在還沒辦法穩定地製衡兩者,不穩定的結果就是這樣,會控製不住地獸化。
雖然可以隨意化回人形,可他現在……還是維持著獸化模樣鴕鳥一陣吧。
時淺渡雙手抱住軟乎乎的小家夥,頗為強硬地把他抱到自己眼前,笑著問道:「你剛才是想給我表演什麼靈術?」
小團子的表情蔫蔫的,即便被抱出來,還是低著頭不去看時淺渡的臉。
他嘟嘟唇,淺琥珀色的雙眼有些扭捏地瞟著左側,一直沒開口。直到對麵的人湊近了點兒,他迅速地瞥過去一眼,又垂眸避開視線。
悶悶不樂的聲音這才不情不願地響起,他道:「是……變化之術。」
「噢,那你躲什麼嘛。」時淺渡調侃著笑道,「不是挺成功的麼,變成了這麼可愛的小團子。」
阿時是故意在拿他打趣!絕對是故意的,阿時也太壞了!
就算阿時誇他可愛,他也不會高興的!
雲予圓滾滾的大眼睛凶巴巴地瞪了時淺渡一眼,那眼神怎麼看都有些哀怨。
他扁扁嘴,用兩隻前爪不客氣地拍在握著自己的手上:「我是想變成阿時的模樣來著啊……哼,阿時真壞,就知道欺負我。」
嗚嗚嗚,阿時再也不是從前的阿時了,現在越來越喜歡欺負他!
……
平靜而愜意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雲予白天去通靈者學院上學,晚上便在家中跟隨宗禦精進妖術,學著更準確地平衡體內的妖力和靈力,日子十分充實,實力也一天天地進步。
在他入學之初,大部分學生都對他嗤之以鼻。
他們排斥他,議論他,用有色眼鏡看他。
許多人都以為,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半妖,不出兩個月就會受不了這樣的環境,自主退出這個不歡迎他的地方。
誰曾想,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有一顆堅定無比的心。
他像是察覺不到異樣似的,待人溫和有禮,每天認真聽課、勤於練習、不懂的地方主動找老師去問個明明白白,就算對方是學生們都害怕的實戰課老師盛銘誠,他也一樣認真地上去請教。
對於靈力的控製,他不如很多人,但他足夠努力,愣是反超了大部分同學。
老師們都對他刮目相看,指導也越來越上心。
如今再看這校園之中,恐怕沒有幾個人會像當初那般不屑於他。
甚至還會有些喜歡。
畢竟他太溫柔太可愛了,謙虛又努力,深入了解之後,誰會真的討厭這樣的人呢?
就算是一直不對付的徐天澤,也不情不願地在心裡承認,這半妖,在某種程度上講,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家夥。
在巷子中初見時那張充滿恐懼和不安的臉龐,如今已經滿是從容燦爛的笑容。
時淺渡樂得看到他這樣的改變,每每見到他信心滿滿的模樣,心中總是欣慰的。
她覺得雲予這樣溫和可愛的小家夥,本就應該過上這樣的人生。
又是一個清晨。
腦洞叮鈴鈴地燥起來,吵醒了睡夢中的人。
時淺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悠悠然地在床上伸了個懶月要,又裹著被子滾了好幾圈,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巨大的粽子。
她又夢到時管局禁域中的那個男子,看到那雙認真起來的溫柔眉眼。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夢。
真是奇怪。
沉默半晌,她懶懶散散地從床上爬起來,往門口喊了一嗓子:「小鬼,今天吃什麼啊。」
卻沒有人回應。
再回頭看床頭櫃上的鬧鍾,已經八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