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夜訪(1 / 2)
殿中眾舞姬腳踝上銀鈴愈踩愈響,舞步隨著琵琶珠落玉盤雀躍騰挪,披帛千姿淩空變幻,宛如妖仙。
各色賓客舉杯投箸,看似漫不經心,眼角卻都留意著郎乾的一舉一動。
郎乾捧著木盒,帶著本國供奉三代的稀世珍寶,步履沉重來到龍案前。
周琰單手杵著下頜,斜躺在龍椅上,張嘴咬碎瑤姬親手餵的葡萄。
郎乾盯著那輕濺起來的汁液,似乎在空中短暫變成血紅後,又急速下墜。
琵琶急轉弦,鼓點遣人驚,郎乾閉上眼,雙手舉起木盒跪倒在地的瞬間,殿上的那些刀光劍影仿佛都消散了。
樂是樂,舞是舞。
「謹以虎蕭國寶,獻與陛下。」
周琰不羈的狂笑響徹整座禦龍殿。
* * *
宴飲至亥時,眾人皆現倦色,周琰卻更來精神,拎著酒壺滿殿亂晃。
一會與舞姬亂跳,一會搶過樂師的琵琶胡彈,興奮得忘乎所以。
五王的臉色越難看,他就越開懷,尤其對郎乾更是百般戲辱,連皇後都有些看不下去。
等他浪回座,郎乾手中的金樽早已捏癟。
荒唐到這個份兒上,卻無人勸阻,百官也早就見怪不怪的。
周琰酒品很是不好,若觸了逆鱗,還不知要遭何等禍殃。
等他耍夠了威風,想跟身邊的愛妃親熱一下時,瑤姬卻款款起身:「陛下,臣妾不勝酒力,可否現先行回去?」
「那怎麼行!」
周琰登時撂下臉來,扯住瑤姬的手不肯放:「美人不在,朕這酒喝得還有什麼意思!」
「難不成陛下忘了,今晚……」瑤姬欲語還羞:「事關終身,臣妾想早些回去準備。」
周琰慢慢鬆手,緊皺的眉間也舒展開了。
「正是,愛妃所言有理,快些回去吧,朕即刻……」
「萬國宴三年一次,很是難得,陛下還需玩得盡興些才是。」
瑤姬欠身,由憐鶯扶著向眾人行禮後離去。
周琰看著她漸遠的背影不過晃神片刻,被臣子的敬酒聲打了個岔子,立即又尋快活去了。
出了殿,侵染在身的酒氣逐漸消散,瑤姬回到初玉宮,遣散宮人熄燈後卻並未躺下:「萬國宴往年要開到何時?」
憐鶯仔細整理被褥:「總得鬧到子時方休,趕上陛下來了興致,上回直到醜時才散呢!」
瞧見瑤姬似若有所思,憐鶯捂嘴笑道:「不過今日也許不同,陛下記掛著娘娘,興許早早的便回了。」
瑤姬不以為然,周琰是個極具征服欲的人,將五王踏在腳下的樂趣,可不比軟香在懷來得少。
瞧這架勢,再早也得耍到子時才能作罷,且此人酒量差得很,估扌莫著早被灌得東南不分了。
「憐鶯,取件披衣來,隨本宮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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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離開時,走的是初玉宮的後門,並未驚動在前庭守夜的太監。
「娘娘,好端端的,咱去壁晨宮那晦氣地方做甚?」
憐鶯聽瑤姬的吩咐,連個燈籠都未打,隻憑著對宮道的熟悉和朦朧月色帶路。
壁晨宮乃是徐妃的居所,原本熱鬧得很,被周琰禁足後,那裡也就在幾個時辰內成了冷宮。
「下晌陛下要將徐妃拖去用刑時,本宮記得孟公公似乎麵有遲疑。」瑤姬並未解釋,反而問起了旁的事:「莫非這二人有私交?」
憐鶯是個沒心眼兒的,一被打岔就過去了:「哼,孟淳最是個踩高捧低的主,前陣子眼見徐家在朝中得勢,徐妃在後宮又有皇後庇佑,便處處逢迎,禦書房但凡有什麼風吹早動,都想方設法往壁晨宮傳!」
瑤姬又將披衣裹緊了些,抵禦夜間的寒氣。
既有孟淳在暗中照料,想來壁晨宮的守衛也不會過於森嚴。
果然,到了宮門口,隻有兩名侍衛把守,且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半點沒警醒。
瑤姬在憐鶯耳邊吩咐了幾句,見她麵露猶豫之色,又催了兩聲。
憐鶯為難半晌,終究不敢違抗主令,獨自上前與侍衛寒暄。
後又用絲絹蓋著銀兩,推推搡搡塞進他們手中。
二人暗自掂量了下份量,對視一眼後,便裝模作樣去旁邊的榕樹下小解了。
瑤姬蓋上帽兜,容貌盡藏在陰影下,縱然被看見個背影,也不知真實身份。
她方才讓憐鶯打的是孟淳的旗號,隻說有要事見徐妃一麵,果然就被放行了。
「娘娘……」憐鶯護著瑤姬進了前庭,愈發覺得通體生寒,不知主子究竟要做何事。
陛下隨時都有可能回初玉宮,到時尋不見主子身影可如何是好啊!
「你且守在此處,有事以咳聲為號,沒本宮吩咐,不可擅進。」
瑤姬安撫地握了下憐鶯的手,自行推門進去了。
憐鶯又委屈又心急,在庭內晃來晃去,忽聽屋內傳來茶盞摔碎聲,嚇得魂兒差點都飛了。
剛想闖入,猛然間想起瑤姬的吩咐,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