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三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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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之子周良義,鶴乘國新帝尊貴無比的頭顱,正像孩童腳下的藤球般在地上滾來滾去,被凝固血汙染髒的長發半裹著。

瑤姬未曾見過他,倘若沒有瑤博仁那聲驚呼,恐怕還認不出其身份來。

殿上頓時大亂,瑤家人對著那顆頭哭天搶地,全然不顧其腐爛的惡心程度,拳拳忠心也不知九泉下的周良義能不能感念到。

瑤姬瞥了人頭一眼,揮手讓侍衛長將地上的木盒拿來與她看。

盒內鋪滿異香撲鼻的藥草,對於掩蓋惡臭有奇效,以至於瑤家大哥瑤遵晝夜不離身背了一路也沒能察覺……

感受到瑤姬沉思的目光,瑤遵喉嚨滾動,聲音乾啞後退幾步:「我不知、不是我……這怎麼會……」

瑤遵堂皇顫抖著,襯得他月匈前那結實堅硬的盔甲都無用了幾分。

見瑤姬端詳片刻後,竟毫不在意地將玉手伸進盒內的藥草中翻找,站在身旁的侍衛長簡直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費盡力才忍住無用的提醒。

雖隻相處幾日,侍衛長卻深知,這位新王思考時不喜旁人叨擾。

沒幾下,瑤姬便扌莫到鋪在盒底的那張小小的對折紙張。

侍衛長很有眼色地帶著眾人退下,去料理那幾位無法安靜下來的瑤家人。

信是寫給瑤姬的,剛看到開頭的幾個字,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休。

【致吾徒

周良義自皇子時便為爾神魂顛倒

登基後更普天發令尋之願與爾再續前緣

怎奈山河為阻不成吉祥

為師感念其情深特送來與爾團聚

另:賀新國君】

將信反反復復看了數次,更用火熏水浸等方法確認過再無任何隱藏字跡後,瑤姬半晌靜默無言。

這是玄行給她的登基賀禮。

鶴乘亡國了。

車馬行得慢,飛鴿跨越山川亦需時日,鶴乘國突生變故恐怕就在近日,靖煬派遣的細作,竟連絲毫消息都未曾傳回。

仵作仔細辨認過周良義人頭的腐爛速度,卻因盒內藥草效用的阻礙難以斷言,隻能估約在七日內。

據瑤家人哭訴,臨行時周良義還賜瑤博仁壯行酒以示大用,行為舉止全無半點異常。

且兩國間水遠山遙,想來人頭應是在半路被人偷偷掉包的。

此事瞞不住,宮殿上諸多侍衛與宮娥都親眼目睹,消息恐怕早就傳遍朝野。

瑤姬略作思量,決議臨朝與眾文武共作商討。

各國局勢如此動盪,最令人憂心的莫過於靖煬糧草短缺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鶴乘原定援助的第三批糧草遲遲未到,難說路上是否有變故。

為保萬全,瑤姬特命人前去接應,但縱使能迎回來,也隻是暫時緩解危機罷了。

當日玄行不過為了一句戲言,便當真打起盪平六國的主意,如今這才過去幾日,就接連拿下兩國……

瑤姬穿進遊戲後,遇到瘋批無數,而玄行則是她最拿不準的一個。

皇城護衛人數增加足足五倍,晝夜巡邏瑤姬居住的雨香閣,未得她號令,連隻鳥兒都飛不進。

但瑤姬心裡清楚,如果那人當真想來,怕是這點手段根本攔不住。

時氣轉涼,宮內添了不少取暖物件,連門簾都厚實許多。

入夜後,瑤姬熄燈靠坐榻前,懷中揣著無甚用的淬毒匕首。

自從委派顧楨去查月匈口有疤之人的事,那家夥就不見了蹤影,派人去尋也尋不到……

瑤姬抱膝的手驀然收緊,眉頭不自覺蹙了蹙。

真是奇了,她何時竟對顧楨這人有所指望?

隨便他死在哪去,跟她有什麼關係?

等尋機會滅了玄行,下一個就是他。

不中用的混賬……

倏忽間,門簾微微牽動,夜間的涼風也隨之入內,激得瑤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雖無腳步聲,但被紙窗外月光的照映著,她還是能瞧見屋內某個熟悉的人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該來的還是來了。

瑤姬調整好呼吸,盡量讓聲音聽上去沒那麼乾啞:「坐吧。」

玄行一如既往的隨性,絲毫沒同她客氣,坐下後隨手將錫杖一放,全然不在意銅環相撞發出的清脆叮響。

門外靜悄悄的,往日機警異常的侍衛並未破門而入,不知眼下是暈是死。

「如何,賀禮可還鍾意?」玄行將赤紅袈裟散開鋪平在身前,學著她的模樣靠坐著,與她近在咫尺。

他身上被寒夜的霜氣浸得太久,也沾染上夜露那揮不去的涼意。

一股令人不安的陌生氣息,就這麼肆無忌憚地侵入她熟稔的寢居。

「怎麼,幾日不見,巧舌倒成啞巴了?」玄行在欠揍方麵頗有道行,張口就讓瑤姬有種冒性命之攸給他一刀的念頭。

瑤姬發乾的笑聲中夾雜著寒意:「甚喜。」

玄行似乎等的就是這兩個字,探身離她坐得更近了些,聲音也愈加興奮:「你喜歡就好!說說,接下來想要誰的人頭?突狄王?暮崇王?為師都幫你拿來!」

瑤姬:你的禿頭……

玄行歪歪頭,重新斜靠回榻上,似笑非笑揶揄道:「嘖嘖,想要為師的頭可不能走捷徑,你得自己來取才行。」

真是活見鬼,瑤姬沒想到心裡話竟然也能被死和尚張口接上。

藏在袖中的匕首在瑤姬手中轉來轉去,也許她能尋個話頭扯開玄行的注意力,然後用力刺近他頸間。

但很可能會被其反手擒住,至於他會不會順手殺了她,還得看這家夥的興致。

六國之主……

瑤姬原以為玄行那夜與自己的閒談,不過是信口胡謅罷了。

可如今,她倒真覺得此事大有可能促成。

「若你盪平六國,國主之位真肯讓給我坐?」瑤姬猶豫著試探道。

玄行在黑暗中發出陣怪笑,肩膀輕微顫抖著:「你想要?」

他從頭到腳都散發出讓人不悅的危險氣息,如同一柄被冰封過萬年的寒刀。

而瑤姬的每次回答,如同懸在刀鋒上飄盪的遊絲。

在夜幕到來前,瑤姬曾買過張預言卡,占卜今夜自己會不會死。

不料,卡牌竟首次給了她模糊的答案:未知。

這兩個無助的字浮在牌麵一堆白色迷霧中,許是覺得此次給的內容太過無用,片刻後,牌底出現了行極小的小字:不要讓玄行感到無趣。

賬戶餘額:450行動點。

玄行渴望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如此小心揣測這混蛋的想法讓瑤姬徒然火大,但在形勢明顯不利於自身的情況下,貿然反抗隻會引起禍端……

「想要。」瑤姬下頜微揚,坦率道。

撥弄佛珠的拇指止住,玄行笑起來,眸光隱暗不明:「我就喜歡你這點。」

他旋即走下榻,冷氣驟然離她稍遠些,卻仍未帶回屋內原本的暖意。

玄行單臂揮動赤紅袈裟,金線紋路隨著動作起伏,晃出稍縱即逝的淺光。

「若我取,必叫這六國血流漂櫓,寸草不生。」

飛揚起的袈裟以怪異的速度貼合著披上他的肩,玄行在屋內慢慢踱著步,視線卻始終鎖在瑤姬身上,不肯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像這般,你也肯麼?」

如此滿是狂氣的譫語,換旁人來說,瑤姬怕是除嗤之以鼻外再無他想。

但他是玄行。

他真能做得到。

瑤姬朱唇緊抿,一個「肯」字呼之欲出,不為別的,隻是受不了他這種吃準了她的篤定。

這裡民眾的生死還真與她無關,隻要通關回到現實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可當做黃粱一夢。

不過是個稍微離奇點的劇本罷了,權當是演場沒報酬的戲。

誰知沒等她應答,玄行卻突然擺擺手:「欸,不急不急,待你登基之後,我再來取答案。」

言罷,這廝也不管瑤姬是何反應,徑自抄起那沉重的錫杖,身影如同鬼魅般便消失在門後。

待瑤姬追出去,外頭早已空盪盪,無半點蹤跡,唯剩數十名耷拉著腦袋,躺倒在地的侍衛。

她牽起裙擺,俯身去探那些人的鼻息,好在尚留一命……

可笑,nc的命,她如此在意做什麼?

瑤姬忽然覺得月匈口悶得很,腦袋昏沉沉卻睡意全無。

三日後便是她的登基大典。

還有三日。

昨夜宮中侍衛失職的消失不脛而走,侍衛長黃重更跪在雨香閣前長叩不起,將頭磕了又磕,定要以死謝罪。

瑤姬念他赤心一片,讓宮人將其好歹拉起,象征性罰俸兩月以示懲處。

黃重似乎沒料到自己竟能留得一命,感動得涕淚橫流,咬牙發誓必查到作亂賊人,以報王恩。

有雄心壯誌是好事,看著黃重上滿弦地安排巡邏人手、分析昨夜失守因由,倒是給這缺少生機的王城注入了絲活力。

少頃,有宮人來報,瑤家大哥瑤遵與三妹瑤音請求麵見。

瑤姬想起昨日宴上,瑤家人被周良義的人頭嚇得魂不附體的慘樣,未免覺得有趣。

萬分掛念的自家君王竟成了無頭鬼,不知赤膽忠心的瑤家有何乘除。

若真能在短短一夜間恢復神智,也算心力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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