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童夢·12(1 / 2)
從窗戶向外望,可以看見植在院子裡的大樹,它已長得有兩層樓高,綠油油的樹冠蓬勃地展開,凡是要經過它的陽光,都要被切為小束小束的金線。
卡蘭正在將這一幕畫下來、
「還不快進來?」卡蘭笑著說,「說好今天要教你畫畫,你都遲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時禎便關上門,朝他走去。
僅僅幾步路的過程,時禎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他並不想過去,但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按著對方的話做了。
目前看起來,卡蘭並沒有攻擊欲望,這個房間也不是適合戰鬥的場所,四處都擺著繪畫的工具,礙手礙腳。
他在畫架前的椅子上坐下,卡蘭將畫筆放到他手中:「來,接著爸爸的畫試試看。」
時禎是實打實的一線戰鬥人員,自從有記憶以來,絕大部分的生活都伴隨著武力,美術素養這種東西約等於零。他握水筆一樣拿住畫筆,卡蘭頓時板起了臉:「姿勢錯了。」
「……」
帶著厚繭的手指捉住他的手,時禎一瞬間想打開,但就像被什麼限製住了一樣,他就由著對方擺弄他的手,一點一點糾正他的姿勢。
卡蘭又像是在麵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笨,連個筆都拿不好。」
他牽著時禎的手,手把手地帶著時禎,在紙上落下一筆:「看好了,要這樣拿……這樣畫……」
想殺人。
時禎臉色難看。就算他戴著手套,並沒有發生實質的皮膚接觸,但這種不經允許的接觸還是讓他覺得厭煩。
好在很快地,卡蘭的手鬆開了。他站直身子,對時禎循循善誘:「好了,自己畫畫看。」
近看,眼前的畫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它構圖精巧,用色大膽,技法成熟,饒是時禎不懂畫,也能看出這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他抬手,毫不猶豫地在樹上橫畫一筆,白色截斷了畫麵中的陽光,整張圖的美感頓時降低一半。
卡蘭瞪大眼睛大叫:「你在做什麼!不可以這樣畫!」
第二筆。
「錯了!這畫的什麼東西!我不想再重復第三遍!」
第三筆。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腦子,聽不懂爸爸的話?」
第四筆。
「就算是隻狗在畫上舔都不會比這更差了!你畫的是什麼東西,就你這樣也配當我的兒子嗎?!」
時禎麵無表情,不知是不是劇情強製體驗,他沒法離開這張椅子,也無法控製自己不畫,乾脆就拿著畫筆在紙上瞎塗。
隨著他落筆,身後男人越發抓狂起來,最初的溫文爾雅已經不復存在,他聲音不斷抬高,言辭也更加尖銳,到最後已經接近惡毒的辱罵了。
「畫出這種東西你怎麼不去死?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顏料?」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你這個廢物!」
那幅畫漸漸被塗抹得看不出原貌,時禎愈發煩躁。不知不覺間,他的呼吸加快了,畫的顏色在他眼中如旋渦一般扭曲,耳邊聽到的話也變成模糊的雜音。
再過了一會兒,聲音才重新變得清晰。
「好好訓練!」男人的聲音帶著責備,「這麼散漫可沒辦法從他們的手中活下來。」
是誰?
時禎蹙眉,他想不起來。
「如果可以,我當然不想逼你。」
「但是,但是……」
這是幻覺嗎,是用來分散他注意力的嗎?
「我們贏不了的。」
明明他沒有任何關於此的印象,但他卻無可救藥地感到熟悉。
「爸爸和其他大人都死了之後,你們要怎麼辦呢?」
時禎握緊拳頭,聽見男人在他耳邊篤定地說:「你要變強,自己保護自己!」
「我看你還是死了的好!像你這種小孩隻配去死,連死了血都不配拿來當顏料!」
一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充滿怨毒地收緊。
時禎猛地睜開眼睛,抽出月要間的刀,利刃在頭頂一閃,鮮血噴湧而出。他立時接上一個向後的肘擊,捅得卡蘭的身體遠離他,然而血的飛濺速度快過了他,還是有不少的血淋在他的金發之間,順著頭皮流到他的臉上。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都還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已然跌坐在地上。他遲疑地去扌莫自己的脖子,手指觸到筆直的傷口和汩汩湧出的鮮血,又怔怔地抬頭。
方才還坐在椅子上任他辱罵的人,現在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鮮紅的血從額上緩緩流下,蜿蜒於那白皙的皮膚之上。或許也就三四秒時間,血流蜿蜒到了眼邊,他這才注意到,那纖長的淡金色睫毛上,也沾著一點紅滴,宛如一顆小小的紅寶石。
一瞬間,他產生了將這畫下來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