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2)
蘇月見並沒有睡著,她躺在柔軟的榻上盯著帳頂出神。
今日之前,她以為自己這一生會在獄中畫上一個句號,可怎麼也沒想到僅僅一夜過去,她竟到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府上。
而那個她以為此生不會再遇見的人,轉眼已是位高權重的天子近臣。
心中思緒萬千,擾得她心神不寧。
他進宮已久,在她睡前都還沒有回府,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應當不會吧,他是天子心腹,當有辦法脫身才對。
可是劫獄是死罪,就算天子有意相護,怕也不好做的太過。
就是免了死罪,恐也是活罪難逃。
越想,蘇月見的心就越煩亂。
突地,窗邊傳來一聲輕響。
蘇月見屏氣凝神,細細聽著。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她抿了抿唇,隱約猜到了什麼。
果然,她剛坐起身,便看見了翻窗進來的男人。
兩人隔著紗帳對視,一時無言。
「叩。」
外頭響起敲門聲。
「進來。」景白安折身朝門口走去,很快便返回。
手中多了一個木盆,裡頭的水還冒著熱氣。
蘇月見怔了怔。
以往在蘇府時這一幕時常有之,可眼下,她卻覺得莫名的心虛,還有說不出的復雜。
若早知他這般貴重的身份,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他做這些事。
不待蘇月見想好如何致歉,便見男人將木盆放在榻邊,單膝跪在腳踏上,一手掀開紗帳,盯著她溫聲道,「姑娘,奴伺候你洗腳。」
聽得這句,蘇月見整個人都僵了。
今時不同往日,他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景白安似沒看見蘇月見臉上的錯愕與不解,見她半晌沒動,乾脆上前將人攔月要抱起放在榻邊,在蘇月見一聲驚呼下,溫柔的捏住她的腳替她褪去白襪。
她試著反抗,卻效果甚微。
「姑娘舟車勞頓多日,按摩足底能解解乏。」
腳浸泡在溫度剛好的熱水裡,渾身傳來一陣舒適鬆快之感。
蘇月見抿了抿唇,終是沒再反抗。
男人的手法一如既往的熟練,久違的熟悉竟讓蘇月見有種回到了蘇府降香院的錯覺。
二人默契的都沒再吭聲,室內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蘇月見心裡的彷徨不安也漸漸散去。
良久後,景白安才拿帕子替她擦淨腳上的水漬,又將她放回床榻,蓋上被子。
熟練的做完這一切,景白安並沒有急著離去,他背對著蘇月見靠著床邊,坐在腳踏上。
不知為何,蘇月見竟從那道背影裡看出了些難過。
她動了動唇,剛要開口,卻聽男人沉聲道,「是我不好。」
蘇月見一怔,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從頭到尾都是她欺負他,如今落了難,還是他將她從獄中帶回來,屈尊降貴伺候她,他有什麼不好的。
「我應該等你醒來,應該再多等兩日。」那樣,她就不會受那般苦楚。
蘇月見聽出了他言語裡的愧疚,鼻尖一酸,輕喃道,「是我趕你走的。」
沒有她想象中的報復和冷漠。
他還是那個南燭,那個滿眼是她,溫柔又強勢的男人。
可他越是如此,她心裡就越不好受。
但凡她昔日待他好些,她如今都能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拂。
「那次之後,我恢復了記憶。」男人沉聲道,「我知道自己身負極其重要的任務,所以才急著回京復命。」
「並非是被姑娘趕走的。」
蘇月見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明白他說的那次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他竟是在那樣的情形下恢復的記憶。
「那副山水圖是雲宋在祁周的邊防圖,對雲宋極其重要,加上恢復了記憶,不知該如何同姑娘說,所以才會不辭而別。」更重要的,是怕齊沐尋到蛛絲馬跡,對蘇府動手。
「原想著回京復命後便去提親。」男人越說聲音越低沉,「可回京後又領了緊要的公務,隻得往後拖幾日,但我已經備好了聘禮,欲待花朝節後就出發,可沒想到」
沒想到蘇府會陷入忠王造反一案。
他心心念念,矜傲無雙的姑娘,竟會身陷牢獄之災。
蘇月見的眼眶漸漸蓄起了水霧。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已做了這麼多,而她卻小人之心,以為他會記恨她當初的輕待。
細細想來,過往每一次都是他在縱著她。
不論是她的遷怒,還是沒有緣由的朝他發脾氣,他都沒有放在心上,不僅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處處依著她,哄著她。
叫他跪他就跪,罰他站他就一動也不動,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惡語相向,趕他出府,他待她仍舊如初。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好啊。
眼淚浸濕枕頭,蘇月間緊緊咬著唇才沒讓自己發出抽泣聲。
然還是叫男人聽出了動靜。
景白安眉頭微擰,猛地轉頭便對上姑娘的淚眼朦朧,蘇月見不防他突然回頭,忙翻過身子背對著他。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