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明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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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冠南侯家的四姑娘。

冠南侯府,百年世家,我母親是出了皇後的蜀陵侯家侄女,父親是冠南侯家嫡子,雖然不是長子承冠南侯府,但因我母親的緣故,我家在整個冠南侯府,並不算被人輕視,相反,還很得重視。

我上頭有三個兄長。一個嫡兄,兩個庶兄。至於姑娘,我家就我一個。

所以,我父親也算是疼我,至少家裡姑娘的東西我從來不用跟其他姐妹分,不像隔壁院子的大伯一家堂姐妹,爭個玉佩,都爭得跟烏雞眼似的。

母親每每見了,都讓我不要計較這些小東西,她隻生了我這一個姑娘,將來要有姑娘家才能幫得上的忙,我就要求於堂姐妹們。

「她們又不曾惹你什麼,你何必小氣?都是姐妹。」

阿娘每次勸我大方,我都不情不願。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給別人呢?

我三個兄長倒是被她教導的很好。無論是親的還是不親的,每個人都有世家公子應有的德行。

因見她對庶子也教導的有心,所以這麼多年來,父親便對她贊不絕口。

說起母親,我總是見她溫婉大方,從未生氣過,每件事情在她手裡都做的很好,就算是我覺得難以解決的問題,她一看便知曉了。

據說,她是蜀陵侯家的叔外祖母按照世家宗婦教導出來的。隻是後來出了一些岔子,導致她隻能嫁給我父親。

這般的佳媳,是多少人求之不來的——這是我祖母親口說的。所以即便母親不是宗婦,她對母親也愛之重之,寵愛有加。

愛屋及烏,便是對我,祖母也多看重幾分,也因此,我跟幾個堂姐根本說不到一處。

母親其實有一句話說錯了,即便我將我有的東西給堂姐妹們,她們依舊不會跟我玩。

這時候,女子雖然能外出,但是世家女子,也不常讓出門,我即便在外間還有些能談得來的手帕交,卻也不能時時相聚,堂姐妹們又合不來,便選擇日日在屋子裡做「繡娘」,變成了一個「嫻雅靜德」的姑娘,每每出門,祖母都要誇一誇我。

這時候,我隻要在外麵裝害羞就行,低著頭給長輩說幾句好聽的話,便也好了。

但說句良心話,堂姐妹們看我不舒坦,實在也有些緣由。除了我家總有禦賜的好東西以及叔外祖母等人送來的綾羅綢緞之外,祖母這誇人總誇我的毛病,也總是讓堂姐妹們不舒服。

剛開始,我還會在眾位長輩們麵前誇一誇姐妹幾人,但是祖母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總是擺了擺手,道:「她們哪裡能及你分毫。」

末了還來一句,「我們四姑娘,那可是皇後娘娘親口誇過的。」

每當這時候,我就很絕望。但也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曉,我跟堂姐妹們沒有可能性和解了。

即便我再說的好,再給她們好東西,祖母以及兩家差距,總能讓我招了她們的恨。

這也不是我憑空想象的,而是我曾經親耳聽見。

大堂姐說:「還皇後娘娘的外甥女——皇後娘娘的外甥女,會常年見不到皇後娘娘的麵嗎?」

其他的堂姐妹們一頓笑,我躲在暗處,其實也不怎麼傷心,而是想:這回是她們良心不好,怪不得我良心不好了吧?

反正,我跟堂姐妹們就這般相處著,不鹹不淡,雖然她們瞧不起我這個皇後外甥女,但是也不敢惹我,大家彼此心裡有數,相安無事,我想,這便是姐妹之間的相處之道了。

無論阿娘怎麼想,我自己活著挺舒服的。人生在世,何必管那麼多情誼不情誼,自己活的舒服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

阿娘苦笑不得,道:「你啊,你啊,以後你就知曉了,你如今還是個孩子呢。」

我確實不大,但是我覺得自己比阿娘活的明白。伯母總是從她這裡騙銀子,她也給。

我氣不過,她卻道:「咱們這種人家,缺什麼銀子呢?這些銀子反而是最不要緊的。」

「能用咱們最不需要的銀子去換家宅安寧,是劃得來的。」

阿娘道:「你大伯母的脾氣,吵起來,便是日夜無休,我可不想跟她吵。再者說,如今大家都知道她總愛從我這裡拿銀子,沒皮沒臉的,無論你阿爹還是你祖母祖父,又或者是你大伯父,難道心裡沒點數?」

「都因這點銀子敬重著我,也愛護著你,你三個兄長的前程,都能上一上,這銀子啊,給了便是給了,你是世家女,可千萬不能學那小家子女做派。」

我聽了這話,卻很不高興。我知曉阿娘說的沒錯,但是我卻不喜歡做這種大氣端莊的世家女,我反而很喜歡以牙還牙。

我氣的不行,哼唧了一聲,「若是世家女都要這般忍氣吞聲,我就要個尖牙利嘴的小人,罵死大伯母。」

阿娘卻聽得笑了起來,「你還是小孩子脾氣,這算什麼忍氣吞聲。」

「世道苦的很,若這都算是忍氣吞聲,那就沒有什麼苦了。」

我當時不懂阿娘的話,也不懂為何世家女出身的她懂世間苦,隻一個勁的搖頭,「反正,我的東西不給她們。我又不是聖人。」

阿娘無奈,便也隻能允許了我。

我高興的很。事實證明,即便是阿娘這般的好脾氣,好像事事周全,其實在親近的人心裡,也是有怨言的。

比如那日隔壁院子裡麵的李姨娘,也就是二庶兄的生母喝了一些酒,就在院子裡麵破口大罵,道:「呸,裝的二五八萬似的,但在皇後娘娘麵前可曾有一點兒臉麵,當年她抱著兒子進宮,想讓她兒子做伴讀,誰理她了?老爺在我麵前罵了好幾次,說她裝的好。」

我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怒了,擼起袖子就要去打人,阿娘卻攔住了我,笑著道:「她不過是一個姨娘罷了,對付她何乾多的辦法,還用得上你去親自打?」

她笑,我卻心裡不舒服極了。我發現,阿娘脾氣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阿娘都說了,我也不敢再去不管不顧的打人。隻叫住一個正提著泔水的奴婢,讓她把泔水倒進李姨娘的院子裡麵去。

那奴婢倒是有勇氣,隻聽了我的話,便將泔水澆了過去,臭氣熏天,絲毫沒管我阿娘叫她不要照著我話做的命令——我很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看李姨娘不順眼。

阿娘這時候倒是也不拖我後腿,見我實在是氣不過,發了脾氣,便用不能酗酒的規矩讓她罰跪在門口。

正跪在那些泔水之間。

我悶笑,覺得阿娘還是有脾氣的。然後,等到二兄回來的時候,得知了事情前後,便也跪在了門口,求阿娘放過李姨娘。

我又開始生氣了。阿娘對他這般好,被她的姨娘叫罵,他倒是好,還有臉來求。

阿娘就笑起來,「你啊,不然呢?他畢竟是她的兒子。再者說,我對他也沒有對你和你阿兄好,隻是盡自己的責任罷了。」

我心裡不好過。這一刻的不好過,不是指阿娘脾氣太好,而是指阿娘看的太明白。

我挺心疼她的。父親那日回來,也給阿娘道歉,阿娘並未生氣,隻是解釋,「她如今越發放肆了,我本是不願意罰她的,隻怕她以後酗酒,再說出什麼渾話來,那便是哭也來不及的。」

阿爹連連道是,然後一家子人又相安無事。我活在這種家裡,便迷茫起來。

阿娘到底在想什麼呢?

她這般的模樣,我是不願意活的。

我想要痛痛快快的活一場。

不過,她這般模樣,我其實也能找到原因。我的叔外祖母,便也是這般的模樣,連著我蜀陵侯家的表姐妹們,也各個是別人提起來就說好的世家女。

我跟她們比,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祖母卻不覺得我在地上,反而常常暗地裡說:「皇後娘娘待她們家也不親近,你們便是一樣的。」

然後就跟我道出了當年那一樁蜀陵侯府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

她小聲的道:「你知曉吧?當年你叔外祖父和叔外祖母將皇後娘娘舍棄了,得了名聲,後來皇後娘過的艱難,好不容易回去,又被彼時還是太子殿下的陛下看上,快快的嫁了,在折家沒有呆多少時日。所以跟蜀陵侯家的感情也不怎麼樣,這麼多年,可一點也不親近。」

「對她們不親近,對你母親卻還好,有時候還會招進去說幾句話,你想想,以後蜀陵侯府的姑娘和你,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覺得不對,這話好像說的皇後娘娘有個寶貝,我能跟蜀陵侯家的表姐妹們爭一爭,可是祖母啊,你想過沒有,皇後娘娘可以一個不給啊。

祖母:「你們是親人。」

我:「……」您剛剛不是還說,皇後娘娘跟我們不親嗎?

我實在是難以跟祖母溝通,便常常拒絕跟祖母單獨呆著。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祖母對我說這些,我沒告訴阿娘,但是阿娘卻知曉了——我從這事上就琢磨出,其實我家阿娘應當是個厲害的,在祖母那裡也埋了人。

阿娘是個厲害的,我自然高興,果然不如我所料,自那之後,我就不用常去祖母那裡。於是便過了幾年好日子。

後來我十二歲,日子卻又不好過起來。太子殿下開始要選太子妃了。太子妃僅此於太後和皇後,太子殿下又是出了名的好,家裡的堂姐妹和蜀陵侯府的表姐妹都有心一奪。

我年歲小一點,沒太惹人注意,但是這回,不論是祖母還是阿爹阿娘,都希望我去試一試。

阿娘跟我道:「你要是選上了太子妃,便什麼也不用愁了。」

但我不願意!我一點兒也不願意做太子妃,別說我這般的身世和人品選不上,就是選上了,我也不想要進宮。進宮多慘啊,我還是喜歡在外麵自由自在的。

阿娘可能實在是沒想到,我小小年紀已經看淡了這些榮華富貴,便來勸我,阿爹卻急得暴跳如雷,話裡話外,都說我自小就不聽話,將來肯定是個禍害,既然如今不願意進宮,那就一根繩子吊死我算了——這話我又聽不明白了,就因為不進宮,就是個禍害了?

行,你說是就是,我讓他有本事就去拿繩子,父親被我一激,還真的拿了白綾來,我打了個結就把頭往裡麵套,一邊套一邊道:「你殺,你殺——」

可能實在是我這股氣勢有些渾,他就被嚇著了,打了我一巴掌,恨恨的丟掉了白綾就往外麵走。我臉上火辣辣的疼,哪裡還能讓他走,沖上去就咬他,阿娘見了臉色慘白,一邊氣阿爹打我,一邊又氣我這般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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