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針尖對麥芒(1 / 2)

加入書籤

段大嫂急道:「你還笑得出來?小宋,大娃的姥姥和大娃的奶奶一塊來了。我的老天爺,她倆怎麼碰到一塊的啊。不行,大娃,快去找,找誰呢?誰都不在家——」

「嫂子,別急,沒事的。」宋招娣道,「麻煩你把三個孩子帶樓上去。」

段大嫂從白樺口中得知鍾建國的繼母心黑。白樺生三娃時,鍾建國把白母接過來的那段時間,段大嫂買肉的時候碰到過白母幾次,那麼幾次,段大嫂也看出白母極為不講究。

這麼二位聯袂而至,段大嫂不敢離開:「我先把他仨送樓上,等我下來你再開門。」

「嫂子還怕我受欺負?」宋招娣道,「我比她倆高大半頭,又比她們年輕,真打起來也是我打她們。」

段大嫂擺手:「你一個大學生,打不過兩個難纏鬼。對了,我想到了,我家有電話。大娃,二娃,快跟我回——我的天,你在哪兒拿的刀?大娃,把刀給我。」

宋招娣轉過身,鍾大娃拎著大菜刀,鍾二娃抱著小鋤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想笑又心疼,門外的兩人是他倆的親人啊。

「大娃,二娃,相信我,沒事的。」宋招娣奪走刀和鋤頭,「殺人要償命,你倆這麼小,給兩個老菜幫子償命不值得。

「嫂子,麻煩您帶他們仨去你家。大娃,如果不放心就站在你伯母家的牆邊看著。一旦看到我吃虧,就用伯母家的電話給你爸打個電話好不好?」

鍾大娃望著宋招娣,滿臉擔憂地問:「不用我幫你?」

「不用,不用。」宋招娣拍拍他的腦袋瓜,「我是大學生,還是我們縣的狀元,狀元郎解決問題靠的是這裡。」指著自己的頭,「兵法有雲,靠智取是上上策,隻有笨蛋才動手。」

段大嫂:「小宋,你再說什麼兵法,你家的門就要被大娃的姥姥拆了。」

宋招娣走到門口,沖著消瘦的女人喊一聲:「表姨什麼時候到的?」佯裝又驚又喜,「快進來,快進來。」隨後轉向另一邊身形微胖的女人,眉頭微蹙,一臉困惑,「這位是?」

「我是大娃的姥姥。」白母冷著臉哼一聲,擠開趙銀走進去,迎麵看到大娃,滿臉心疼,「大娃,姥姥的大娃啊,受苦了吧。姥姥來晚了,大娃……」說著話伸出胳膊要抱大娃。

大娃身形一閃,跑到宋招娣身後。

趙銀被白母推得踉蹌了一下,開口想罵人,看到大娃的反應樂壞了:「大娃的姥姥?我怎麼覺得不像呢。大娃,她是你姥姥?」

「大娃,先去我們家。」段大嫂伸出手,「二娃,快過來。」

宋招娣注意到趙銀麵露疑惑:「表姨,這位是劉師長的妻子,師長的妻子。您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咱們先說事,讓幾個孩子先去隔壁劉師長家。」

趙銀長著一雙勢利眼,師長兩個字傳到耳朵裡,露出彌勒佛一般的笑容對段大嫂說:「我找招娣有點事,麻煩您了。」

段大嫂活了大半輩子,早年跟著劉師長走南闖北,自認為什麼大場麵都見過。然而,看到兩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人一會兒幾次變臉,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不麻煩,你們聊。」

大娃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宋招娣擺擺手:「沒事的,去吧。」

「還怕我打你後媽啊?」趙銀瞪著眼問。

宋招娣:「大娃不擔心你,是擔心他姥姥打我。」說著話關上門,看向白母似笑非笑,「我聽大娃說,他姥姥可厲害了。」

趙銀驚訝:「不是我,是她?」指著對麵的女人。

「指什麼指?」白母被外孫嫌棄,多少有些尷尬,色厲內荏道,「大娃覺得我厲害,也是你這個女人故意在他麵前敗壞我的名聲。」指向宋招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

宋招娣打斷她的話:「你知道些什麼?兩個月前我都不知道建國是黑是白,我和建國的婚事是表姨牽的線。難不成你覺得我表姨故意害建國?」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轉向趙銀,「表姨,你是為了建國好吧?」

「當然!」趙銀想也沒想,「建國整天忙部隊裡的大事,家裡必須得有個女人。我對別人不放心,才叫招娣嫁給建國。」

白母冷笑:「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事。為了建國好會把建國趕去他奶奶家?為了建國好,給他找這麼一個又黑又瘦的鄉下丫頭?為了建國好,大娃三歲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奶奶是誰?」

「你——」趙銀深吸一口氣,「那也比你強。我不好,你好?你好大娃躲著你?二娃連一聲姥姥都不叫?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娃的媽是怎麼死的。我們鍾家沒找你要人,你倒先找上門?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白母的臉刷一下通紅,手指顫抖:「你,你——」

「你什麼你?」趙銀道,「我是鍾建國的娘,怎麼對他是我的事,你一個外人跑到我們鍾家撒野,真以為建國不在家,老鍾家沒人了。」

宋招娣忍著笑:「表姨,少說兩句,進屋歇歇。那個嬸子,你也進屋。」說著話,就往屋裡去。

段大嫂瞧著三人進去,便說:「大娃,咱們也回屋。」

「我後媽不會有事?」鍾大娃望著段大嫂。

段大嫂笑道:「放心吧。你奶奶碰上你姥姥是針尖對麥芒,尖對尖,有的吵吵呢。」說著話往隔壁看一眼,「估計能吵吵到你爸回來。」

趙銀一進去眼睛就像不夠用的似的四處打量,見客廳裡放著兩條長椅,一個小方桌,幾個小板凳,門後麵是掃把,牆上掛著主席、總理和元帥的像,旁的東西一概沒有,不禁撇撇嘴,真窮。

宋招娣去廚房翻出兩個粗瓷大碗,拎著暖壺出來,尷尬地笑笑:「樓下沒有喝水的茶缸,隻能用碗了。」

「這個暖瓶是我買的。」白母突然開口。

宋招娣真想送她三個字——不要臉。

早幾天宋招娣特意找鍾建國聊白家的事,端是怕白母突然而至,打她個措手不及。鍾建國曾提到,他跟白樺結婚的時候,白母就給白樺做一件新衣服和一雙新鞋。

白樺每個月給家裡二十塊錢,白樺出嫁時,白母愣是連一盒雪花膏都沒舍得買。饒是宋招娣有心理準備,也險些被白母惡心的把隔夜飯吐出來。

「我怎麼聽建國說這個暖壺是大娃出生前,建國去買的。」宋招娣故意問,「難不成建國騙我?」頓了頓,「建國沒必要騙我,一個暖瓶,又不是自行車,縫紉機。」

白母噎了一下:「建國當然不想騙你。不過,你要是知道暖瓶是我買的,肯定會叫建國給你置辦新的。我們家建國很會過——」

「你們家建國?」「嘭」地一下,趙銀放下碗,「建國什麼時候成你家的,問過我和他爸沒?」

白母呼吸一窒:「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說建國是我白家的,我說錯了?」

「理是這個理。」宋招娣搬個板凳坐在趙銀旁邊,跟白母形成對立,「但我還聽建國說,大娃的媽媽賺的錢全給你了,無論是結婚前還是結婚後,建國沒見過她一分錢。表姨,這事你知道嗎?」

趙銀下意識說:「不知道。」說出口愣住,「你的意思白樺嫁給建國以後,當老師的工資也給白家了?招娣。」

「是的。」宋招娣點了點頭,「她用白樺的錢給她孫子定牛奶,大娃想嘗嘗牛奶啥味,她跟大娃說牛奶不好喝。後來大娃的媽媽不能上班,她叫建國每月給她二十塊錢。表姨,你可不知道,建國賺的錢都被她弄走了。」

趙銀勃然大怒,霍然起身。

「胡說!」白母條件反射般站起來。

宋招娣巋然不動:「我胡說?你看看你身上的肉,我像是胡說?聽建國說你沒工作,大娃的姥爺也沒工作,你兒子和兒媳都是普通工人,兩個工人養一大家子,日子過得比我表姨家還寬裕,沒人接濟,誰信?表姨,你信嗎?」

趙銀和鍾建國的爸都有工作,趙銀的兒子還沒娶媳婦,一家三口雙職工,趙銀卻比白母瘦很多。

先前趙銀隻顧得氣鍾建國背著她結婚,也沒認真打量鍾建國的前丈母娘,如今仔細一看,穿的也比她好,不禁連連冷笑:「按理說建國的工資一年比一年高,逢年過節往家裡寄的東西也應該一年比一年好,可是這幾年卻一年不如一年,原來都到你肚子裡。你居然還敢來?!看我不——」

「表姨,不能動手。」宋招娣連忙拽住趙銀,這個老潑婦,怎麼能這麼著急,「你和白嬸子大老遠過來一定有事,先說說什麼事。」

趙銀冷靜下來,轉向宋招娣,皺著眉頭:「我聽老大的媳婦說你和鍾建國扯證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怕我知道?我還能吃了你們。」

「表姨,這事不是有意瞞你。」宋招娣語重心長道,「我倆九號上午辦的證,下午就回來了。不信的話你等著,我去把結婚證拿來。對了,車票也在。」不等她開口就往樓上去。

白母跟上去。

趙銀刷一下跑過去攔住:「想乾嘛?是不是又想拿建國的東西?我告訴你,有我在,想都別想。」

「這裡是我女婿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白母撥開趙銀的手,「滾開!」

趙銀對鍾建國的感官很復雜。她的日子不順心時,就詛咒鍾建國橫死。家裡遇到點困難,街道或者廠裡看在鍾家是軍屬的份上照顧鍾家,趙銀又希望鍾建國升官發財。

趙銀見著鍾建國的時候,踩地捧高的秉性又讓她忍不住巴結鍾建國,連臉上的皺眉都帶著刻意的討好。偏偏又不希望鍾建國過得太好。

正因為趙銀這麼矛盾,在她認為宋招娣是山窩窩裡的土丫頭時,才打著為鍾建國好的名義,把宋招娣介紹給鍾建國。

趙銀以為她的這種小心思別人看不出來,事實上連真正淳樸,沒什麼心機的宋母都能看出她給宋招娣說媒,沒安什麼好心。不過,有一點趙銀從不敢奢望,那就是鍾建國的工資。

趙銀把鍾家兄弟趕出家門一事,她所住的筒子樓裡的人都知道。她想要鍾建國的東西,隻能在節禮上做文章。

敢找鍾建國要錢,鍾家大哥若是一氣之下告到趙銀單位裡,趙銀輕則被廠領導訓一頓,重則被開除。

再過幾年,趙銀就退休了,她不想老了老了,退休金沒了。而她越來越老,鍾建國越來越厲害,趙銀就越來越怯鍾建國。此次敢一個人找來,也是仗著她占著理。

鍾建國窮的不像是能住起樓房的人,趙銀也有些奇怪。聽完宋招娣的那番話,趙銀認定鍾建國的錢都被白家人給弄走了。

隻要一想到她不敢奢望的鈔票,一疊一疊的飛到白家,趙銀就氣得肚子疼:「我還沒叫你滾,居然敢叫我滾?老娘倒要看看,咱倆今天誰滾。」伸手薅住白母的頭發就往外拽。

宋招娣翻出結婚證和她留作紀念的車票,到樓梯口看到趙銀和白母撕扯起來。宋招娣樂了,乾脆坐下來靜靜地圍觀兩人打架。

待兩人扯得衣衫不整,累得氣喘籲籲,宋招娣才慢慢悠悠下樓,故作驚訝道:「表姨,嬸子,你們這是做什麼?哎,我的碗,我的碗怎麼碎了?表姨,是不是你弄碎的?」

「不是我!」趙銀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是她!」

白母一看兩個碗摔成碎片,徹底不能用了:「是你表姨碰掉的。」

「是你碰掉的。」趙銀粗喘了幾口氣,一手叉月要,一手指著白母,「碗離你近,離我遠,招娣,找她賠,必須得就她賠。」

白母瞪著眼,一蹦三跳,揚聲道:「憑什麼找我賠?你哪雙眼看到是我弄掉的?別血口噴人。」

「我不管是你們誰弄掉的,反正兩個碗都不能用了。」宋招娣道,「隻有你和我表姨在樓下,你們一人賠一個,一人給我一毛錢好了。」

白母驚叫:「你怎麼不去搶?!」

「一個粗瓷大碗,也好意思叫你表姨賠?虧得還是我把你介紹給建國。」趙銀冷笑,「宋招娣,你有沒有良心?」

宋招娣:「我家原本有好幾個碗,大娃和二娃吃飯的時候沒端穩,摔碎了三個。現在又被你們弄碎兩個,不去買碗?我們晌午得用盆吃飯。

「建國以前的工資不高,不但得養一家五口,還時不時被這個嬸子追著要錢。大娃的媽媽死的時候,建國都是找劉師長借的錢。表姨,建國還欠一屁股外債,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你要我咋辦?」

趙銀指著白母:「找她要!」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白母道,「鍾建國根本沒給過我錢。」

宋招娣:「後來是沒有。可是我聽周圍的鄰居說,你天天拿建國的副食本去供銷社和副食廠買東西,每次還都買兩份,一份寄回家。

「大娃還說你偷家裡的東西,蜂蜜、麥乳精,布等等,但凡能托郵局寄去申城的,你什麼都偷偷藏起來寄回去。三娃出生的時候,你在這邊待兩個月,鍾家一個月的夥食費三十塊錢都不夠用。」

「三十塊錢?」趙銀瞪大眼睛,「頓頓吃肉,一個月也用不了三十塊。」

宋招娣點頭:「是的。表姨,你看這是結婚證,這是車票和船票。」

趙銀以前不識字,鍾建國的爸教過她,趙銀認識數字,仔細看兩遍還給宋招娣:「是我誤會你了。在這邊挺好的吧?建國對你怎麼樣?」

「建國兩天沒回來了。」宋招娣忍不住唉聲嘆氣,愁眉苦臉,「你們今天過來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請假回來。我感覺自己就跟個保姆似的。」

白母沒想到鍾建國和大娃把什麼事都告訴宋招娣,被宋招娣堵得月匈口痛,聽她這麼一說,笑道:「你就是我女婿的保姆。」

「嬸子,我最後問你一句,你來乾什麼?」宋招娣很想翻白眼,「據我所知你家庭成分有問題,你偷偷跑過來,革/委會的人知道嗎?」

白母臉色驟變。

趙銀驚訝:「她是黑五類?」

「差不多。」宋招娣道,「嬸子,不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別怪我給申城那邊發電報。」

早幾天白母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她是白樺的好朋友,白樺的死她很難過,至今一想到白樺就替她感到不值。

白樺給鍾建國生三個兒子,她一死,鍾建國就迫不及待續弦,更可惡的對方還是鍾建國的繼母的外甥女。希望白母能過來管一管鍾建國。

白樺死的時候,鍾建國給白家去個電報。白母就拿著這個電報去請假,此時革命還鬧得不是很嚴重,白母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街道主任就給她五天假。

白母對信上的內容將信將疑,然而一看鍾家小院變了樣,白母怒火攻心,覺得鍾建國真沒良心,這才在門口大喊大叫。渾然忘記她是最沒資格罵鍾建國,沖宋招娣擺臉色的人。

宋招娣話音落下,白母清醒過來,然而她不是趙銀那種勢利眼,能伸能縮。她就是一個嚴重重男輕女,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讓她給宋招娣低頭,白母做不來:「你嚇唬誰呢。」

「你如果覺得我嚇唬你,那就這麼覺得吧。不過,嬸子,我得提醒你,建國跟我說過你家住在什麼地方。」宋招娣道,「表姨,您還有別的事?」

趙銀想提醒宋招娣要懂得知恩圖報,可她見宋招娣好像還不大樂意照看幾個孩子,廊簷下還有一盆衣服沒洗,笑了笑:「我沒別的事,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習不習慣。」

「天快晌午了,家裡也沒菜了。」宋招娣道,「表姨,你跟我一起去買菜,順便給申城發個電報,就說這個嬸子是偷偷跑過來的。」

趙銀非常樂意乾這種事:「行,咱們現在就去。」

給申城拍電報?那她豈不是要露餡。白母眼中漏出驚恐之色:「你敢?!」

宋招娣眼神一閃,被她給猜中了?

趙銀見她全然沒了剛才的囂張跋扈,笑吟吟道:「沒有我趙銀不敢乾的事。招娣,咱們走。」

宋招娣沖白母呶呶嘴:「她在這裡,我沒法鎖門。」

「這個好辦。」趙銀上去抓住白母的胳膊,「你給我出來。」

白母下意識抓住門框。

宋招娣上去掰她的手,沒有掰開。而正如段大嫂所說,宋招娣不會跟女人打架,想了想,看到被她丟在廊簷下的大菜刀。

宋招娣撿起菜刀就朝白母走來。

趙銀臉色大變:「招娣,別乾傻事。」

「表姨,我知道。」宋招娣道,「我不殺人,隻是先把她的手指頭剁掉,回頭再去衛生院給她縫起來。

「建國的領導如果問起來,我就說這個嬸子偷我們家的東西。表姨記得給我作證就好了。」說著,舉起菜刀。

趙銀下意識鬆手。

撲通!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遮天:尋仙問道 穿越世界的拚裝大師 我的細胞無限進化 冰霜殘骸的亡靈領主 九叔喊我畫符,我畫餅 大哥我啊,想在海賊成為世界最強 一胎兩寶:娘親有點田 女尊快穿之反派妻主想做人 大秦長信侯 薑女貴不可言